“哦,是么?”失宠不屑地撩了下她酒红色的长发,她忽然间动了起来,哪怕她知道这个时候至少有十只以上的枪口正对准着她。她那令人心醉的身形幻化成一片彩色的影子,飞舞了起来,速度快得几乎令人无法捕捉。酒吧中一直绷紧的那根细弦终于被她所斩断,昏暗的大厅里,先是传来磁轨步枪的低吟,紧接着便是耀眼的金属风暴呼啸着掠过。游魂部队的人首先开了枪,接着便是加达里财团的密探们,这些已经在黑暗中搏杀了太久的军人们根本不需要再命令什么,他们本能地踢翻桌子,向所有不熟悉的目标开火,或者直接就被交错的火网打得血肉横飞。可是失宠并没有理会他们,黑色的云团紧紧地追随在她的身侧,为她挡下了绝大多数射向她的火力。她一下子释放出体内寄宿的几乎全部纳米体,这些微小的魔鬼在她周围萦绕着——它们是她的剑与盾,也是她种族的罪与罚。它们让朱庇特几乎触摸到了神的面庞,却也埋下了诅咒,将那样一个庞大的千年帝国瓦解,变成晨风中摇曳的残烛。那些频繁被使用的纳米寄宿体,最终聚集了起来,成为一个强大的群落,强大到会将宿主的本体意识吞噬。然而等到朱庇特人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已经无法离开这些魔鬼,只能背负着这可怕的诅咒,等待着自己被吞噬殆尽的一刻。
“失宠,”一直紧闭着双眸的老人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大声喊道,他的瞳孔中散发着湛蓝色的光泽,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忽然间明白其实这个老者是一个远比那个年轻人更加可怕的纳米巫师。“就为了那个已经死去太久的人,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不惜赌上你自己的祖国,这样子做值得吗?”“是曾经的祖国。”茵陈的女巫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她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依然在横飞的枪弹之间穿梭游走。她也没有精力再去理会那些蝼蚁们的战斗,因为她已经同对面的老人正面交锋。那些飞舞的纳米体忽然间腾起了红色的光,就如同是一道血色的绸缎同老人瞳孔中泛出的蓝光纠缠在了一起。不断有橘色的火光腾起然后消逝,那两片飞舞的云团诡异地旋转着,尝试着吞噬彼此,或者——湮没其中。
伊恩-奥斯塔的钢铁坟墓间,加达里海军中将巴克.贝尔当然无从得知几光年外那些妖魔之间正在进行的残酷搏杀。此刻的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着魔一样地望着那些加达里超级集团的警备舰队,望着他们调整着舰列,和正在展开的冲锋。他不明白,不明白超级集团的那些军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的视死如归。那些隐藏在铁灰色战线之后的沉默和绝望,不知怎么忽然让这个年轻的中将想起了七年前的伊恩-奥斯塔——只不过那时的他们还带着疯狂与决心,而不像现在的这些军人,只剩下了绝望。
“将军,警备集团舰队三十秒后接触红线,我们是否开火。”一名参谋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长官恍惚的神情,也没敢多问什么。他们这些在那场战役之后才成长起来的新生代军官,尽管无法想象当年那场空前惨烈的会战,却不难理解伊恩-奥斯塔这个名字对于这些前辈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凋零在这里的那朵白色蔷薇,同他们年轻的司令官之间那段纠缠不清的暧昧早已被司令部里的参谋军官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开火……”巴克.贝尔有些犹豫地重复了一遍,终于还是狠下了心。他不能让那支小舰队就这样冲过自己的阵线,不能让仅仅依靠着双方军人的默契才得以维持的平静时局再被掀起什么波澜。作为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他亲眼见证了战争的爆发与战火的蔓延。太多的阴谋、太多的巧合和太多的误会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壮丽而残酷的时代、构成了这绵延十八年的血火画卷。和平,就如同薄冰一样脆弱,而薄冰之下便是数百万人的尸骨和流淌着血的河流。“开火!自由射击!”这位三十六岁的方面军司令摘下了自己的军帽,把它抓在手中攥得紧紧的。他下达命令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脸色也狰狞得可怕,一点也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温和得甚至有些软弱的海军中将。他手下的军官们愣了一瞬,都纷纷执行命令去了。只有他的副官在那壮丽的火流吞噬警备集团展开的冲锋线时才依稀听到了巴克.贝尔痛苦的喃喃自语:“……神啊,原谅我吧,原谅我今天所犯下的罪孽,并且拯救这个将要陷入深渊的国家吧……”
新加达里ceo合作组织大厦
所有的通讯都被截断,甚至连电力供应都已经中止了,整个大楼只能依靠应急照明系统获得一些有限的光源。城市中,就连那些最卑微的平民们也仿佛看到了结果,他们纷纷望向那加达里合众国权力的象征,望着那平日里的灯火辉煌彻底地沦入沉寂。他明白,至少对于他以及他背后的那个帝国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那个威严的男人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老去曾经的雄心壮志,他只是沉默地收敛起自己的爪牙,等待着染血的时刻的到来。那个曾经在事实上拯救了合众国的将军此刻正在向这里进发。虽然之前一支又一支的部队被色厉内荏的总裁们派出去拦截,可当那个男人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时候,那些年轻的军人们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职责,加入了摩恩.莱戴的队伍,最终汇聚成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流。将军万岁的声音山呼海啸般地席卷这座城市,让那些经历过加达里独立战争的老兵们恍惚间觉得他们又回到了23155年的那个冬夜,回到了那油画一般壮丽的大革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