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再怎么觉得这头发长得多好看、多飘逸,现在也要承认长头发是真的不方便,洗头发太困难了。
在家还好,洗也方便,吹干也很快。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很麻烦,特别是现在徐开慈不方便下床的时候,刚刚只能让徐开慈把歪歪躺着把头伸到床边,用一个小盆帮他洗。不说徐开慈自己这样躺着不舒服,就是程航一帮他换水都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回,还有就是徐开慈头发那么长,万一一会干不了又发烧那才是麻烦。
宁望“哎哟”地叫了一声,开玩笑似地埋汰徐开慈:“这是要见我才洗个头,还是住院了也要那么臭美啊。”
他走到床边,带着关心随意地伸手探了一把徐开慈的额头,“不是说发烧吗?好点没啊?”
徐开慈歪歪地靠坐在床上,程航一将大毛巾都盖在他的头上替他擦着头发,因为动作有点大,徐开慈本来也没多少精力,这会已经快要坐不稳。
宁望伸手过来的时候,徐开慈下意识侧头去躲避,因为这个动作,他彻底坐不稳倒了下去。
程航一扶着徐开慈坐稳,开着玩笑一样也说着:“哎哟我祖宗,你可别乱动了,你要是又摔了,腿要是再……”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徐开慈身后的靠枕重新放矮了一些,让徐开慈可以半靠半躺着。手还伸进被子里,帮徐开慈重新把腿摆好。腿越是细,那两个膝盖就越是明显,就算是隔着裤子摸着,程航一也觉得这种触感实在太奇怪了。
徐开慈抬眼给了程航一一记眼刀,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打断了程航一的絮叨。在宁望来之前,徐开慈就叮嘱过,不要乱讲,什么事都不要说,这会又差点说漏嘴,简直想抬手给他几锤。
“腿怎么了?最近疼吗?”宁望关切地问道,还直接伸手打算掀开被子去看。
徐开慈蜷成一团的手搭在被子上,他原本想压着被子不让宁望去掀开的,可实际也没多少用。
他现在的力气任谁来都拦不住,只好换了个方式解释:“就是磕破了,快好了。”
很奇怪又很病态的心理,原本想结束这一切的那天是什么都没有顾虑的,死了就死了,事后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哭是笑是怜惜都不和他有关系了,他也不用去想不用去问。
可现在突然又很不想告诉别人这几天发生过什么,连宁望也不要知道,刚刚执拗着要洗个头,要换身衣服也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点,连同从宁望进来后,他都一直带着笑,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抬头看到程航一,也冲程航一微微一笑,眉心那一点点浅浅的红痣跟着跳动了一下。
“去吧,不是还有事吗?回家好好收拾一下再去。”徐开慈淡淡地交代,程航一下巴上的青色真的扎眼,徐开慈看一次觉得难过一次,不忍心再让他多呆。
宁望这也才抬头心疼地附和着:“快去吧,有我呢。”他低头又和徐开慈抱怨着:“你看你也不和我说,家里你也不说,护工你也不要,把我们程程折腾都憔悴了。”
徐开慈只是笑笑,并不作答,他眯着眼睛又看了眼程航一。
如果自私一点,不要去替任何人着想,徐开慈希望自己一直不出院,也不要通知任何人。
就在这间小小的,充满了消毒水味的房间。
程航一就这么一直坐在他床边,拉着他的手。而他只需要闭着眼睛睡觉,等下一次睁开眼睛,就已经白发苍苍。再下一秒,就可以去天堂流浪。
程航一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拿起旁边柜子上的手机就可以转身离开。
“程程。”
程航一听到徐开慈的声音,他转过身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徐开慈发号施令,也做好了今天计划泡汤的打算。
“哥,怎么了?”
徐开慈还是笑着,就算他现在瘦得略微有些脱相,但只要他笑起来,就还是一副神仙模样。好像这两天面无表情的不是他,心死如灰的不是他,他还是那个洒脱的徐开慈。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程航一也笑了起来,迈腿准备离开。
不晓得算什么,就想抓紧时间出去透口气。觉得自己再不走,徐开慈要是再说点什么,他就走不掉了。
再出病房前,程航一好像小声地听到徐开慈还在说什么,只是没听清他到底是在对宁望说,还是在对程航一说。
他先听到徐开慈说:“你可别再……”
又听到宁望问他:“什么?”
然后徐开慈就没说话了,然后程航一就走远了,再也没听清了。
——
程航一连家都没回,开着车直接就去了祁桐住的地方。在祁桐面前他也没当自己是外人,祁桐开了门他甩了一句“先洗个澡再说”就径直走进了浴室。
混合着水声,他听着外面祁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问他最近死去哪里了。
程航一叹了口气,把嘴里的水吐掉说:“别提了,徐开慈病得好厉害,把我折腾够呛,你没看到我刚刚进来的样子吗?我刚开车进小区的时候,保安都不让我进来,我寻思着我估计像一个刚刚从火车站要饭回来的。”
祁桐回忆了一下刚刚开门时见到程航一的样子,结合着程航一自己的吐槽,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还真是。”
祁桐靠在浴室门口,手抱在胸前,习惯地瘪着嘴吹了一下刘海,“你说你,为了一个徐开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有病啊?”
“那我他妈的能怎么办?他就我一个人,我不在放着他去死啊?”程航一觉得无语,祁桐这问题问的,跟他妈放屁一样。
可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祁桐说:“那谁规定的,只可以有你一个人?谁说的?哪条法律说,他判给你了?他明明有家里人,就算他爹和他关系不行,那他妈呢?他外婆家呢?就真的一个人都不管他?非得就你担着么?你谁啊,二十四孝头一孝?”
程航一揉搓着头发,泡沫从头皮上顺着流下来,流进眼睛里,他突然被辣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冲着眼睛。眼泪混着热水流个不停,难受死了。
剩下的时间程航一都没有再搭话,只安安静静把澡洗完,出浴室前让祁桐给他拿了身衣服。
他一边扣着领口的扣子,一边看着重新精神起来的自己。
微微笑了一下,小声嘀咕一句:“除了我,还能是谁呢……”
他赤着脚走出浴室,转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祁桐坐在茶几边抽烟,桌子上放着一份合同。
程航一咧了下嘴巴,玩味地问道:“我以为最近祁少天天骂骂咧咧的,是没钱花了,怎么着?看来是我想错了,原来是着急忙慌地把我叫来看看你又接到新活儿了?”
祁桐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沙发上的保证砸了出去,“我不去,你去吧我没心情,我和团里说好了。”
抱枕正正被程航一接到,他反手扔了回去,拿起合同一看,上面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再一看合作的报酬,他更加奇怪,反问祁桐:“你是不是有病?这么高的价钱你都不去?你是真不把钱当钱?”
祁桐烦躁得很,只想让程航一赶紧签了字,然后他约人组局。
他摇摇头说:“再仔细看看,这是孟新辞的电影配乐,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合作吗?给你。”他冷笑一声,接着贱兮兮地说:“更何况,我就死不缺钱啊。”
程航一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签下的字,甚至可以用稀里糊涂来形容。
连带着写完自己名字以后,他看着程航一三个字都觉得恍惚。真是见了鬼了,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的,但听到孟新辞这三个字,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明明前不久,才对着徐开慈说,自己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孟新辞的,只是不甘心而已。
又或者是因为祁桐那句话吗?
在犹豫着,要不要签下字的时候,程航一搪塞着说:“不行,徐开慈还没好,我走不掉的。”
祁桐说:“你就去几天你看看徐开慈会不会出事?”
或许真的就是因为这句话吧?
就哪怕是今天,程航一也不是说多想出来喝酒,他就是想逃离,就是想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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