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凯申也在考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草率,嘴上道:“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只消我打声招呼,他们还敢不收么……”
我靠!都说老蒋向来只凭自己喜好做事,果然不错!
“这怎么可以!”陆逐虎义正辞严地拒绝:“学生有自知之明,如果凭校长的关系,入了学,被师长、同学摸清了水平高低,岂不是伤到校长识人、知人的名誉?自然要靠自己的努力,苦心孤诣,达到大学标准,这样才有信心完成校长从严治学的任务。”
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陆逐虎引用老蒋自己的话道:“以前在黄埔学习,校长在《曾胡治兵语录》给学生们的序言上说‘吾姑不问其当时应变之手段、思想之新旧、成败之过程如何,而其苦心毅力、自立立人、自达达人之道,盖已足为吾人之师资矣',学生自当以此为鉴,牢记教诲,刻苦学习……”
《曾胡治兵语录》蔡锷将军所编的曾国藩、胡林翼的论兵言论,自然被曾国藩迷弟常凯申所看重,自己亲自作序并增补《曾胡治兵语录》,印发给黄埔军校学生作为教材,人手一册。不过随着历史的变迁,如今黄埔版增补《曾胡治兵语录》在民间已是难得一见,陆逐虎家里有一本,不过差点被用来糊天花板,他无聊时随便翻过几次。
可没想到不引用对方的话还好,这更加引起常凯申的“爱才之心”了,毕竟谁都喜欢别人看重自己的言谈,这青年对教材如此熟稔,必定是自己的学生、且是优秀学生无疑了,改造中大学风,非此人莫属!
常凯申挥手制止他越来越亢奋的讲话,笑道:“即便如此,考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随即让手下人带陆逐虎去考试,另外叫一人去查黄埔九期“陆跃民”的档案,如果所说属实,那是自己亲自培养出的学生,他还是信得过的。
布置好这一切,常凯申才结束了这次心血来潮的中大视察,施施然打道回府去了,临行前嘱咐下面的人,等陆逐虎考完了,把结果电告于他。
……
陆逐虎真是欲哭无泪,越发后悔今天来这里“怀古”了,虽然见到老蒋回去后堪为一大谈资了——可问题是,他可能回不去了,被这牛皮糖粘住甩也甩不掉。
被老蒋的人带到考试院,负责招生的老师们正在批阅刚刚考完的招生科目的试题,说明了来意后,负责人不大高兴,表示考试都快要结束了。
“这是蒋公的意思!”老蒋的人强调道。
虽然现任校长罗家伦是国党铁粉,坚决拥护蒋总裁,可老师们大多崇尚自由,对蒋不感冒,甚至有黄侃这样的“狂师”在路上遇到蒋都不打招呼的,声称:老子参加革命比他早,是晚辈,凭什么让我给他行礼!
但毕竟一国元首,有时候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一名老师随手从题集里抽了一张卷子给陆逐虎——因为每年招生不定期、不定人数,所以学校一般准备好很多套试题备用,说:“你就在这里做,做完我们来改。”
陆逐虎怔怔地看着给自己的“中央大学招生试题”发呆:这特么是让我又到民国参加了一次高考么?
越发感到今天的遭遇无比荒谬!
中央大学的招考不分文理科,国文、英文、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等科目统统考全,一份试卷把所有学生要测试的科目考完。
抬头写着:
国文
(廿五年度)
国立中央大学
(试题)
一、作文
二、翻译
陆逐虎坐下来之后,老蒋的人就离开了,这让他心情轻松了不少。
不过看了一下这民国时代的“高考试题”,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先看国文,只有作文和翻译两种题。作文第一道题是给“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释义,第二题看来是要写议论文了——“论今日文化之责任”。
翻译题是一小段文言文:水南有长阜背汾带河阜长四五里广二里馀高十丈汾水历其阴西入河汉书谓之汾阴脽应劭曰脽丘类也汾阴男子公孙祥望气宝物之精上见祥言之于武帝武帝于水获宝鼎焉迁于甘泉宫改其年曰元鼎即此处也
要求是译成白话并注明何书。
虽然没啥难度,但印刷糟糕,又一个标点都没有,看得陆逐虎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是给爱读古书的骁龙哥哥来做,一定非常轻松。
问我出自哪本书?写到了武帝,是汉武帝吗?那是肯定不是史记,史记说汉武帝都是说“今上”的,因为写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汉武帝还没死,自然也没有谥号;那是《汉书》咯?不过这是中大的入学试题,应该不会出《汉书》这么简单吧?
陆逐虎一个字没写,看着试题胡思乱想,其实另一方面却是在想应该如何完成这份试卷,才能让老蒋放过自己。
如果全部瞎写,那以今天与老蒋的谈话,他也知道自己并非胸无点墨,瞎写糊弄他,完全是思路一条。
以他的眼光,这上面的理化题目都只是后世中学水平,英文翻译说是四六级都勉强了,而且几乎除了国文,几乎每个科目题目都有英文的内容,表明现在对外语的看重——可能对别人来说增加了难度,可一直看半古不白的民国白话文难受得很,看到英语简直像看到了亲人了啊!
如果照常发挥——考出一个好成绩是不难的。
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