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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小腿腓肠肌拉得很长,挣脱运动裤,近脚踝处裸露出一段,和裸露的脖颈呼应,对抗重力向上,似乎一直延伸到臀部的最高点。
    太阳被云遮住一部分,遮不住的光金子般从云彩边缘倾斜而下,一阵风从无何有处升起,操场上的国旗、白杨树的叶子和那个女生的黑发朝一个方向飘扬。那一瞬间,一鸣且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深深感到,她是高级太多的物种,漂亮健康得神造一般……
    “爸!”一鸣跑过去,
    女孩儿面庞转过来,一鸣又是心一窒,实在好看,眉毛弯弯眼眸清澈如住有神明,她站直,风又来了,她抬手揉揉鼻翼,笑得又憨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女儿一鸣。一鸣,这是银河。”父亲介绍,一鸣继续打量她,眼神着实也不显善就是,“哪个银河,”
    “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银河,”父亲完全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十分爱护地说,“让她说!”一鸣本能就强势说,
    银河一笑,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不到银河到广寒的银河。你好,我是雪银河。”又望向父亲,“这个拼车计划当然好,不过在拼车的算法上还得做大量的迭代。打个比方,早上八点钟,有三个乘客要出行,abc,这三个乘客分别要从a1去到a2,第二个乘客从b1到b2,第三个乘客从c1到c2。
    方案1,如果安排用一辆车先接a再接b,再接c,先把c送到c2,再把b送到b2,再把a送到a2,对于a来说这个乘客的体验比较差,因为他的绕路时间和距离是最多的。
    可如果依据大数据算出迭代,假如可以派两辆车,一辆车专门去接b和c,另外一辆车去接a。与此同时,按照预测能力,可以预测出在a行驶到路上的过程当中,会出现一个b跟a更匹配,这样同样保证所有乘客拼成功的概率没有下降的情况下,让每一个乘客在路上消耗的时间都显著下降……”
    可以看出她脑子动得飞快,条理特别清晰。而且,十分阳光有个性,她不在乎“你女儿”用什么眼光打量她,因为跟她无关。她只跟你把事情说清楚——一鸣也是后来才知道,全是父亲“找到”的她,那时候父亲投资一项“拼车出行”,团队找到这位“数学天才少女”,帮忙做数据分析。
    “银河!”那头她同学在喊她,她爽朗一抬手示意看见,这头还是有礼貌地,“我今晚会做个‘意见书’出来,直接发您邮箱?”
    父亲点头,
    “好。那先告辞,走了。”走时也对一鸣一点头。
    父亲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转角,一鸣框上父亲的胳膊,“你好喜欢她的样子!”一鸣永远记得父亲终于找到心爱的神情,“是很喜欢。”……
    她确实很得人心,
    在一鸣看来,像毒,且是那种致甜的毒,谁沾染上就难忘不舍,就算一鸣自己,似乎也难逃这方“甜毒”,一鸣至今难忘,哪怕那个激烈的雨夜,父亲打了她一巴掌,说了最狠心的话“此生再不相见!”——一鸣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睥睨她,银河一身湿透,雨水泪水混合早已看不清她的脸,却依旧如那个脆亮的秋日午后第一眼见到的,站得笔直的,扬头望向自己,“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始终是你父亲的最心爱,任何人不可能夺走。你这样,只会自贱自轻。”她转身独自走了,一鸣在她身后疯狂地喊,“他不要你了我就高兴!!”实际,也是泪流满面,她们那样好过,是自己妒恨了,父亲对她太宠爱了,超过了对她这个独生女儿……
    一鸣收回忆起往事的心揪,回头望了眼站在门边的银河,如今她大腹便便,即使生第二胎了,竟然还是初识模样,主要是眸子里的东西,没变。
    “车来了么,”一鸣冷言。边收拾着东西,她坚持要走。现在她生理上已经把毒戒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必须走,她不能再这样见到银河,更是心上的折磨……
    “周有送你走。巍山别墅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回去后……”
    “不用你管了!”一鸣突然吼,她回头,“我也不会感激你分毫,”似乎又面对不了她的眼,立即回过身,“到此为止,你我也此生不必再见。”
    感觉到银河的走近,
    她的声音一如从前,清晰隐隐带着朝气,“你也不必感激我,就当我这是‘还债’吧,从前你父亲对我的好,我也无以报答。一鸣,我始终当你还是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遭,什么人值得亲近什么人需要防范,相信你心里也该有数。人一辈子不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也要对得起所有真心爱惜你的人。你我是不必再见,各自珍重吧。”
    一鸣死死咬着唇,泪水再次涌出,但她不想叫她见到,觉着她要离开,她问了声,
    “你不问问他在哪儿了,”
    许久,
    银河声音轻小了好多,
    “他如果觉得不见我是最好,那就最好。我尊重他。”
    待感觉银河出去了,一鸣才紧紧捂住了自己早已哭泣不住的嘴,她稍稍回头,那抠红的眼,奔流的泪啊,望着她刚才站着的地方,
    一鸣默念:
    不是他不想见你,是被我害得——他再也见不着你了……
    第194章 194
    按说她干了件大功德的事儿,帮王一鸣戒了毒,应该开心才是,但好景不长,银河的心情就亮堂不了几天。
    说几日就可以把小舞送来的,这等了近两周了,一再拖延,虽说六子日日安抚,成安也是三天两头视频安慰,银河就是心里有埋怨了呀,那么点小毛毛,哪有那些大事找他!
    再说,这肚子里的毛毛听话一阵儿也开始淘气,来回折腾得银河又开始吐不止,心烦加心忧叠加,弄得银河性情也不稳,熟人跟前爱发脾气,发完脾气又内疚,达岩都担心她会抑郁出毛病。
    “不想去,”银河如大猫裹着披风躺在廊下的摇椅上晒太阳,皮肤在光线的照射下水润的白,简直吹弹可破!
    达岩坐她这边,周有蹲她这边,都劝她出去玩儿,“你最喜欢听相声了,这二位也算最近汉派里的翘楚,你去听听保管喜欢。”
    “是呀,你最爱听有趣的贯口,里头的杭二嘴那个溜儿,什么‘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连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为人不把良心昧,天理昭彰报应循环’……”周有随嘴来的这段儿终于算把她逗来点兴致,点头去听听了。
    茶馆儿,也是汉州人非常重要的社交场所了,数不清的茶馆遍布汉州的各大街头小巷。传统上独特的休闲文化,是茶馆的独特魅力:叫上一杯茶,叫上几个老友摆段龙门阵,打打牌,或者听听台子上的戏、相声,旧竹椅坐上半天,闲坐屋檐下虚度时光才是真正的生活。
    他们来的这家外头看没啥独特,进来了,才别有洞天。
    老茶馆至今还保留着上世纪50-60年代的装潢风格,墙上还留着只属于那个年代的壁画之类,地上已经集了很厚的欠脚泥,部分地方形成拱起的小包。
    位置不大,却宾客满朋,
    台上穿着长衫的二人正说得津津有味,底下听的人也是喝茶砸味儿好不悠闲,特别给她留了舒适的微靠的躺椅,脚旁还熏了好闻的香,着实惬意。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英雄至此,未必英雄。大英雄手中枪翻江倒海,抵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
    “不与君子斗名,不与小人斗利,不与权贵斗势,不与天地斗巧。内不整,则外佞。没有瓦岗散将,哪来盛世兴唐?天大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金用火试,人用钱试。”
    是讲得好,银河终于得来舒心的时刻。
    哎,怀孕是辛苦,上个厕所也不方便,非得有人陪着。达岩扶着她去洗手间。
    “我感觉你这肚子比上回要大。”达岩说,银河低头摸摸,“是大些,怀小舞的时候四个月我还能跳舞,现在我真不想动。”
    “会不会是双胞胎呀,”达岩惊喜睁大眼,银河一怔,“这,我倒没想过……”傻乎乎地不由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四个月了,下次去听听胎心音不就行了,要是双胞胎也难怪你一会儿舒坦一会儿折腾了,”达岩笑,银河还迷迷糊糊的,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是麻烦些,在里头待得久点。达岩来了个电话说出去接,一会儿进来接她。
    银河坐里头慢慢磨蹭。
    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声,
    “你家那小表妹今后前程无量啊,嫁给参长啊……”
    “他们雪家嘛,谈鬼,参长只要雪家的姑娘,我表妹席淼从小就精怪,算命的都说她出息大!”语气可傲娇了。
    “哎,终究雪家是无敌后族,不过我觉得啊你表妹今后比雪银河还得出息,如今可是参长的天下,溥皇年幼,她一个‘过气王后’算得了什么……”
    也别怪银河听了脑子里“轰”的一炸!
    从前她听到这些算得了什么,她稀罕?
    如今可大不同,
    本来怀孕就磨折得她神经纤细敏感,再,小舞一再拖延送来,你怎得不叫银河会不经大脑地就去胡思乱想!
    他要结婚了?!
    好,你要结婚就结,把我的小舞扣在京里做什么!当人质,当令箭?!难怪一再不把小舞送来……
    你看看雪银河气得伤心得,她当即就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往下掉,边还要烦躁地起身艰难地穿裤子……
    她在里头磨蹭太久了,达岩都觉得不对劲,敲门,“银河,怎么了?”
    这怎么得了,听见里头银河的哭声,
    达岩使劲儿敲“怎么了银河!你说话呀!”
    门打开了,
    她人好好儿坐马桶盖上,就是哭得眼睛通红,达岩赶紧进来弯腰这儿摸摸那儿瞧瞧,“摔着了?”
    银河抬手像个孩子抹眼泪,哽咽地说,“我,我要手机,”瞧激动得,又结巴了,达岩赶紧把自己的手机给她,
    她摇头,“我,我的,”
    “好好,我去拿,”她手机在她外套里,放在外头呢。达岩哪里又敢离开她,打了周有的电话叫送了进来。
    她一拿到手机,手都在颤,就拨通了六子的电话!
    那头六子正准备挨个和大统领们握手准备为军建合影呢,他的私人电话能振动着实不多见,如今多半只有银河的事了,这时候振动,拿出来一看——乖乖,是他的个乖乖!
    肯定立即接起,
    却,一接起就是——那头银河哭得激动得啊,简直撕心裂肺,“你立刻马上把小舞给我送来!祁醉,你听好了,你要不赶紧送来,我,我死给你看!一尸三命!包括我肚子里的你的两个孩子!呜!——”接着就是大哭,可想能把六子吓得!可又不叫他说一句话,她就把电话挂了!六子还顾得上去“握手”啊?人直接往外走!哦不,跑!弄得全场人一头雾水,以为发生啥大事了!还是徐树机灵,赶紧跟其余近参维持了会场秩序——六子一路就拨她电话啊,急不急人,她干脆关机了!
    六子着实受惊吓了,她一口蹦出来的,全是招招要他命的!——一尸三命!她是不吓死他不偿命啊!
    第195章 195
    当晚,小溥皇就驾临罔极庙了。
    银河有点怔愕的是,小舞戴着个小眼镜儿。
    小溥皇是参长亲自抱进来递她怀里的,本来娘两儿久别重逢就哭得吓死人,加之银河对他有气,更是不依不饶,从他手上接过来哭着要妈妈的小舞都是赌气的,不叫他抱自己,他说话都不听!
    六子啊!简直怄得想跺脚!……她太不可理喻!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就一大把气撒他身上——你想六子能不憋屈死吗!他走到门口叉腰直疏气,徐树见状赶紧走到银河身边,蹲下仰头小声,“到底怎么了,消消气儿,好好说,”银河刚要张嘴,“他要……”六子奔过来啊,你说横不横,他踢开徐树,指着向后栽倒的徐树,“你宁愿跟他说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了事!!”
    小舞哭得惊天动地,银河也哭,哎,一塌糊涂。
    还是底下人懂事,徐树赶紧爬起来,叫卢嬷嬷抱过来小舞,小舞当然不依呀,抓着妈妈的衣领子,徐树就拿出来一路上哄他的杀手锏,一手一个“孙悟空和牛魔王”,“陛下看看,他们又打起来了!”这么着儿把小舞暂时抱出去了。
    人一走光,六子就把她抱起来轻轻晃,可语气沉重啊,“到底为什么呀!你判我死刑也得指个明路原因呀,真叫我做个屈死鬼?”
    银河哭得抽,好大的不舒服就纾解出来了,“你,你要结,结婚了,还管,管我干嘛,”
    六子一听,一愣,结婚?哪个要结婚?
    “谁结婚?”她一结一结,是叫他好像产生幻音一样,“你!”银河一吼,这下听清楚了,六子简直,无语!“我,我结个什么婚呐!”他也要被她气结巴了!用劲儿晃她了,“你脑子进水了是吧,无缘无故想些这些遭雷劈的劈我,你咒我死不了是吧!”银河就哭着“告状”一样,“她们说得!你还专门要雪家的女儿,你才是咒我不死!”这一听,六子不纵她了,把她往榻子上一放,指着她痛骂,“我告诉你!这世上嚼舌根的多了去,你是宁愿听信他们这一张张臭嘴都不愿相信我,我还跟你过个屁!”“那就不过了!!”银河也是犟,翻身趴床上呜呜大哭,六子啊——真一跺脚!最后,跪了下去,抱住她腰,轻轻摇,沉痛地摇,“银河,最近我感觉脑子总像有幻觉,好像从前,从前我们多好,我疼得你啊……我对你那么好,为你,怕被别的女的缠上,宁愿说自己肾有问题,是个废人……这是真的吗,像梦一样。河儿,我对你都这样了,还有可能结婚吗,那是害人呐,你信信我又怎么了,难道我还不如旁人……”
    银河爬起来紧紧抱住了她的六子!
    是了,她又开始极致的内疚了。哎,这胎怀得她也是——磨折。内分泌紊乱神经衰弱哟,情绪大起大落,她又抱着六子心疼死的,银河哭得哦“我,我就是……六子,我真的好烦,你又不把小舞送来,我害怕……”
    六子起身紧紧抱着她不住亲吻,这才细说了为什么迟迟不把小舞送来的缘由,原来小舞突发“视觉障碍”,宫里一众人也是忙坏了,你想想,举全力在治疗小毛毛视力的时候,敢跟银河说实情吗,还不是怕她着急又出个好歹!
    好在及早干预以及悉心照料下,小舞的病情有了极大好转,就是最近都得戴上小眼镜辅助治疗——你晓得光给咱们这位小溥皇陛下戴上小眼镜就得费多少人力!前赴后继地哄啊——这也是妈妈不在身边的难处,小舞极不好安抚。
    听了这,银河更愧疚了,六子又得反过来安慰她,好在六子多贴心,也意识到她这情绪敏感脆弱是怀孕造成的,抱着她哄啊,“我的河儿也是辛苦,不怪你啊,宝宝又不听话……”摸着她肚子,多小心翼翼,“怎么说,两个?”
    银河红眼睛红鼻头的,由于皮肤嫩白得太过,这一衬,更显哭过怜滟的……她抽噎,“我,我就是生气,胡,胡说的。达,达岩说,我肚子太大,也,也许是两个。”
    这一说,六子也更仔细去看她肚子了,噢哟,两个啊!
    还等啥,立即去医院!
    哎哟哎哟,可不把刚儿六子所有受的委屈一扫而光!!
    六子得喜的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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