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是他们面见以来,她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了,少帝竟觉着有抹高兴。
就在这又忽然“拨云见日”的愉悦心情下,少帝漫步走回的长春园。
那两个口舌贱妇,少帝肯定记在心里了,迟早得收拾她们。但,目前,他晓得他只要一动,子牛就得“闹”——呵呵,不知怎的,少帝就是晓得她得“闹”,这个闹呀,肯定不得找他,就得又“磨折”父皇咯。
为了父皇“省心”,少帝暂且不动,但从来不管“大内管理”的少帝几天后忽下了道折子:宫里恢复“罪己累家”的严惩,即,一人获罪,家族连坐!特别强调宫禁之内,要更谨言慎行,若发现私言行举不端,哪怕言语被私藏的摄录机录下,一样罪责!
嘿嘿,这招狠,告诉你宫里到处有探头,有摄录机,你哪怕私下说的话,被录下来了,搞不好,真得“一家受罪”!
从心理上,首先把这两个口舌之人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第665章 4.80
“肃小公,”
明义朝进来的苏肃颔首行礼。
先向宝座上的少帝礼敬后,“陛下。”苏肃微笑再看向他,“王爷一路而来劳累了,陛下钦赐宝离行宫做您的休息处,晚间,我会设宴再与您一叙。”
明义再躬身谢陛下,由大侍玉山亲自护送出宫往宝离行宫暂歇。
这边,少帝走下宝座,
“他真够贪心的。”少帝唇边带讥嘲。
苏肃轻摇头,“如何不贪,多要两个州的税收——这是痴心妄想。”
是了,这个明义老狐狸,简直猖狂,他同意削藩由他砚州开头,可以交冰权,但前提他得多要两个州的税收!——可想,少帝该多恼怒,这是胁迫!
苏肃顿了下,低声,“茂渊先生提醒说,明义这般狮子大开口,也说不准有太皇授意。”
少帝严肃转过头来,虽说没吭声,但是眉心紧蹙,就是“你说什么!”的意思。
苏肃稍退一步,躬下身来,“我觉得茂渊先生的忧虑也不无道理,明义胆再大,这样恣意与天子谈条件以他向来油滑个性也甚不符。有可能他还是心向太皇,太皇授意他这样来与您谈,试探您的底线……”
“不可能!父皇说过会在一些事上……”上次“子牛离宫”事后,太皇意思“一些事上他会让步”,事实,太皇也做到一些,祈年宫里往来的折子越来越少;一些平常政务,父皇确实也极少再另有旨意下来……所以,少帝是真的不信父皇会再为难他!……
“陛下!”苏肃的声音痛心沉吟许多,“一些小事上,太皇让权不足为奇,因为无足挂齿。可像撤藩这样的大事,涉及到他一生政绩,太皇会轻易撒手吗!陛下……”
少帝忽抬起一手,“别说了,让我再想想。”是呀,少帝内心的撕扯可想而知,这又是一场对他父皇“信任危机”的较量。同时,少帝也不会完全迷了心就只信苏肃这头:近段,明显可以看出苏肃对太皇“愈加不信”“警惕性更强”,他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请示”过,是否还是将子牛接出,会同茂渊还是送走别处较好……当然,少帝对苏肃这样的“警惕性”也能理解,上回他被父皇“告诫”得格外无情,再,少帝一直清楚,苏肃从来对父皇就无好感……
苏肃也离开了,少帝一人立在这旷空朝堂下,内心撕扯,
一边是对父皇的信任:那日,他父子有交心,父皇说,我老了,一些事上着实也不想费心了,子牛来后,我更想歇歇。父皇笑道,谁不想当个逍遥人,有小子牛的陪伴,我晚年若此,足矣。
一边是对父皇的不信:苏肃说得也没错,父皇强势一生,完美主义一生。他真能容得下自己一步一步推翻他亲手建立起的“秩序”,到头来,新世界取代了他的“元帝盛世”?……
温柔的,也是父皇;强势的,也是父皇!少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判断……
……
宝离行宫是距离大紫阳宫最近的内京行宫。
建成的近千年来,发生过多少“行宫秘闻”,
何燕是长兆帝最喜欢的少年姜军,他娶了长兆帝的五姑娘金乡公主。这小子打仗凶狠,也喜欢“化学”,他就是在宝离行宫“实验合成”了最牛x的嗨药“五石散”。嗨大了呀就觉得很满足,根本不爱和金乡扯淡。金乡后来也是一怒之下在宝离把这位超级自恋的少姜军给阉了的……
所以,一直以来,宝离行宫对历任驸马都有“阴影”。
但看苏肃实在好心境,根本不理这些忌讳,照样在宝离宴请明义,风雅情趣着实不输当年何燕。
据说呀,那何燕长得漂亮,脸白。长兆帝曾给他吃面条发汗,想知道脸白是不是因为擦了粉。结果是真白。
明义的近臣随侍都晓得这个“典故”,私下还议论,苏肃的好看绝对不输何燕,也白,就是不晓得如今谁还敢叫他“发汗”——少帝视他为兄弟,执意把唯一的亲姐嫁给他。但英茧也性烈,就不晓得婚后这小两口会不会重蹈“金乡与何燕”覆辙咯……哎,历来小民都好奇皇家秘事,私下嘴碎一下常有,可万不敢明面上吃瓜的,真不要命啦!
苏肃而来,引来多少随行来的砚州人瞅望,这就是将来唯一的驸马爷呀——果然好风采!
苏肃穿着简朴,脱了夹克外套,就是简单的白衬衣扎在西裤里。但明眸皓齿,笑容温暖,雅致有涵养,贵气一览无余。
“王爷请,知道王爷平常好红酒,特备了这些‘意境菜’……”
“喏,这道‘水煮牛蛙’,麻辣鲜香,滑嫩入味,一派‘芳草怀烟迷水曲,密云衔雨暗城西’,如果说它是齐白石的水墨,那么,加上这杯干白,长相思葡萄特有的矿物质香味,挺能升华牛蛙的鲜美,在口腔里碰撞出,怎么说,强烈的结构感吧,齐白石华丽转身变成了74年的吴冠中,又有油画的形又有水墨的魂……”
“您说得对,所谓酒配菜,远远不止于一道菜,一种香气,一种口感,一种味型。葡萄酒爱好者都熟悉作家威廉·杨格的名言,‘一串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但它只是水果而已;一但压榨后,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变成酒以后,就有了动物的生命。’同理,对于喝葡萄酒的人而言,一瓶葡萄酒也是美丽、静止、纯洁的……”
明义与这位准驸马别说同桌吃饭,就是面见也不过一二次,首次这样席坐边吃边品边聊,简直一生里屈指可数的“惬意痛快”!苏肃着实“只应天上有”!明义内心感慨,果然绝伦的人儿都在君王侧……
但,饶是再“惬意痛快”,明义心里也不能忘、不得不警惕着,眼前人看着“潇洒雅致”,也绝对是一等一的“谋略之人”,不可小觑……
“谢肃小公盛情款待,在此,我也敬祝您与大公主……”明义才端起酒杯向苏肃敬贺,
忽,他近侍走来,跪坐门旁,脸上有忧急,“王爷,”但见苏肃,又欲言又止。
第666章 4.81
“您稍坐。”明义礼貌朝苏肃一抬手后,起身走到门旁,近侍抬身仰头在他耳旁低说了句,说完就惶恐俯趴下去。明义一听,惊怒出声,“什么?!”
这头,苏肃望去,也放下了筷子……
原来,明义的东珠丢了!
东珠从前可是我朝至宝,产自于乌苏、鸭绿等流域的野生珍珠,又称“塔娜”。最早我朝将东珠视作皇室的专用饰品,太祖还曾发出感叹:“百难获一称奇珍”。
东珠何以如此珍贵?
一来便是东珠的采捕极其艰难,要在乍暖还寒的四月跳入江河中采捕珠蚌,上等的东珠更是难以获得,在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可能获得一颗,并且东珠是天然形成,没有植核等培养工艺。
难以得到的东西总是愈加珍贵,更何况东珠本身色泽晶莹透澈,因此视为上品。
再就是东珠产自东北,东北又是我朝发源地,因此对东珠更为重视,也是表达对祖先的敬崇。
不过千年变化,随科技文明发展,东珠再无那般难得,但依旧是身份显贵的象征。皇室会将东珠赏赐给立“绝世之功”的人,这样的东珠到了这个家族手里,可以“世遗”,更是一种荣耀之征!
明义这颗珠子就是他家祖传,堪称家族至宝。他走哪儿都随身携带,且有专人护宝,可想有多珍视!
好,这一进京就丢了!——明义的恼怒急慌可想而知!
好在这里是宝离行宫,又有苏肃亲自坐镇,一切行动尤为迅速,
宝离全园封锁,任何人只进不出!
且,宫近景立即出动,开来宝离,仔细侦办,务必当晚破案!
“王爷,您宽心坐下,这珠子历来都是祥瑞,奸邪之人进不得它,会找到的。”
虽说苏肃给人的感觉一向就是稳静不乱,
但,明义就是觉着,他也太“定镇有序”了……
又不敢多说,更不敢见疑,这是京里,他的地盘,明义只有等……
……
宫近景负责的不仅大内,这些行宫亦属皇家,也在属职范围内。
今天恰子牛当班,但本依旧出“巡逻”职,却临出职前,上峰将她临时抽调到“侦办”组,说是整理资料需要人手。
没想,还没在电脑前输入资料多久,就说宝离出事,他们得紧急出景了!!
说实话,子牛着实有些兴奋。虽说入职宫近景这么些时来,她规矩也在做景差的事,但是,太“风平浪静”也少了些当初幻想当景差的刺激感。这下好,终于遇着一桩“大案”了!
子牛随队立即开拔来宝离。
说过,平常谁也不敢把她“特殊看待”,子牛在队伍里就是这几十个宫近景景员的普通一员,听从上峰命令,服从上峰安排!
子牛被分配到雅逸园搜寻。
她和同事们正在院落内外寻查,问询此地工作人员,探看探头等,
忽,“榛子牛!”
“到!”
此次领队而来的宫近景一级景长尤新将她唤领到一旁。
人前,还是“公事公办”威严不得了;领着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尤新看着这变脸,不晓得几恭敬小心模样,
“子牛,是这样,咱们现在找这珠子遇着点困境,看你能不能帮个忙……”
瞧这话儿说的,她来就是“执行命令”的,咋还成“帮忙”了?
子牛也管不了这些客气话,她还是一本正经,“我听命行事。”
“好好,”尤新高兴的,低声,“能不能叫宫里把你那小豹子牵来……”
“宝格?”子牛稍疑惑,
“是是,”尤新可连这小豹子的名儿都不敢随便唤,它即是子牛的小豹子,更是太皇的宝宠!
“听说这小豹崽特别有灵气儿,嗅觉敏锐,比我们带来的景犬要强百倍,我们就想……”原来他们是想调来宝格“闻闻嗅嗅”,搞搞侦查。
那有什么,子牛肯定立即就同意了。倒不是她对宝格有多大的信心,而是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只要有利于破案,什么不能拿出来!
不多久,宝格来了!
看这架势,比随便宫里哪位大人物到来都“威赫”十足!
也不敢栓着它,一般的小笼子还怕拘着它,真正十人抬的大明黄金笼,将这只天下最“贵”的小畜生抬进了宝离行宫。
它来,明义、苏肃都出来迎,
不过站在二楼看着。
明义实属疑惑,“这是……”
苏肃微笑,“这是太皇的宝宠,名宝格,它嗅觉异常灵敏,宫近景把它请来协助寻珠的吧。”
“啊?!”吓得明义惶恐异常,“怎么能惊动太皇……”
苏肃却再没说话,唇角始终淡笑,细品,也有些讥讽吧。
这边,
金笼一开,还不叫子牛召唤,宝格远远看见她,就如活龙三步两蹦跳到她身上,舌头无比依恋爆舔子牛脸蛋儿呀!
子牛不禁咯咯笑,“畜生,这时候你该睡觉了,好了,放出来叫你浪,高兴了吧。”边顺它脑背后的毛,宝格更黏她,四肢攀着她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