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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锦书坐到他旁边,望向窗外夜色笑笑。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你愿意的话就随便讲讲,我随便听听。”
    这样的夜晚,或许会勾起人的倾诉欲。
    几秒的沉默过后,平静的嗓音在屋内慢慢响起。
    “我上初二的时候,母亲刚去世……”
    安静的书房,昏暗的灯光下,蔡允泽向她讲起自己的整个少年期。
    ……
    次日林锦书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阳光明媚的清晨。
    而她睡姿豪放地斜躺在主卧大床上,占据整床被单。
    不是客房,也不见蔡允泽。
    应该是昨晚听故事听得太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反应极大地坐起来,捏着被角深觉打脸。
    说好的在别人家里睡不惯,自己扭头却睡得比谁都香。
    动作利落地穿好衣服,找到自己手机,先给蔡允泽发信息:「先走了,下周再联系。」
    一会见面肯定尴尬,还是先撤再说。
    至于这次不小心睡着的事,回头还得再想个借口糊弄过去……
    门铃忽然响起。
    林锦书正要离开此地,便顺势打开大门。
    外面站着两个陌生人。
    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瘦弱青年,神情有些怯懦,行为举止畏首畏尾。
    他透过半开的门缝飞快瞥她一眼,紧接着就把头低下去。
    青年旁边,是一位打扮得体,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中年女人。
    眼角细长,面色精明,不像好相与的人。
    林锦书脚步一顿,原本打算往外的动作停了下来。
    “两位找谁?”
    第64章 类似爱情(4)
    中年女人眼神游离, 下意识地飘向屋内,但林锦书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她收回视线, 面上有些尴尬:“请问小……蔡允泽在家吗?”
    林锦书心下微动,面上却滴水不漏。
    她秀眉一挑, 语气散漫得很:“找谁?”
    女人看她毫无反应的样子, 急得语速不由变快几分:“就是当大律师那个,很有名的, 前几天还上过新闻!怎么……他不住在这里吗?”
    林锦书没说是或不是, 倒是对两人的身份渐渐有了明悟:“你们找他什么事?”
    女人果然如同长相般精明, 没那么好糊弄, 一听她这话表情立刻警惕起来:“你是哪位?”
    林锦书留着叛逆的闷青色短发, 画着精致到眼角眉梢的妆容, 再配上夺人眼球的娇艳红唇,俨然是朴实无华的中年女人眼里“妖里妖气”的存在, 是值得良家妇女拉响警报的“天敌”。
    她目光怀疑地盯着“花枝招展”的林锦书:“这是你家吗?把客人挡在门外,你讲不讲礼貌?”
    林锦书双手环胸, 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 完全不为所动。
    “我再不讲礼貌,也知道上别人家做客应该提前打声招呼吧?”
    “还是你们来找蔡律师谈公事的?那就更不讲究了, 公事不打律所电话预约,反而堵人家门口, 怎么着?是想不给钱白/嫖啊?要不要我再送你们条横幅,方便二位坐在地上示威啊?”
    中年女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 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
    躲在后面的畏缩青年倒是抓住重点,冷不丁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们,这里到底是谁家?”
    林锦书轻嗤, 刚想大言不惭地吼一句“这是我家,都给老娘滚”,电梯间里传来楼层抵达的清响,紧接着眼熟的修长身影出现在拐角。
    蔡允泽刚刚晨跑回来,身上还穿着休闲的运动装,未做造型的头发柔软地垂在前额,看起来清爽得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失去西装的加持后,他给人的感觉少了几分距离感,俊雅的相貌迅速和来人记忆里那位十几岁的倔强少年重合起来。
    原本不声不响的青年看到他,瞬间面带喜色:“哥!”
    蔡允泽脚步顿住,抬眸望向堵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对于不怎么重要的人,他向来不会花心思刻意去记忆,扭头忘了也就忘了。
    所以多年未见,胡倩和胡涛这对面容肖似的母子硬是让他过了好久才想起来。
    然后心里便有了“哦,原来是他们啊”类似兴致寥寥的感觉。
    他的眼里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也没有愤怒和仇视,仿佛只是面对两位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严格来说,他们三人也的确毫无关系。
    但这样堵着家门实在不太雅观,于是他冷淡地丢下一句“进来吧”,自己率先进屋。
    那两人立刻前后脚跟上,毫不客气地挤进屋内。
    林锦书本来应该走的,她要走的信息都发出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迈不开腿。
    或许是受到昨晚的故事触动,她原地纠结半刻,还是默默退回来,甚至体贴地合上房门。
    我就看看,虽说蔡允泽今时不同往日,估计没人欺负得了他,那也别白白找气受呀。
    我就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绝对不插嘴。
    她在心里重复一遍,还郑重其事地发了个誓。
    几人在客厅坐下,蔡允泽没有端水待客,显然没有长谈的意思。
    胡倩自以为隐蔽地打量屋内的陈设和装修,似乎在评估每块地砖的价值,每件家具的来历,殊不知她这副东张西望的样子完全落入对面两人眼底。
    “有事吗?”
    “啊是这样的,小泽啊……”胡倩扭过头来,这声“小泽”喊得生涩又别扭,“小涛今年大学毕业,学校里给他安排的那些工作又累又苦,到手的工资还少,你也知道的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就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胡涛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没考上大学,读得是个普普通通的技校,幸好班主任老师还算负责,临近毕业推荐他一些专业对口的岗位,但胡倩总觉得自家宝贝儿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偏偏挑三拣四,看不上那些被她认为是“苦差事”的工作,撺掇着儿子自己出来就业。
    “京市是大城市,小涛没你做哥哥的命好,能去国外留学长见识,我呢也不求他有多大出息,只要差不多能像你一样,在这里找份正经工作,我和他爸也就满足了……”
    说到“正经工作”时,她有意无意扫一眼林锦书,然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唇。
    林锦书整个人像软得没骨头一样,坐没坐相,斜靠着沙发在那里玩手机,旁边摆着的包包低调又经典,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是她在商场里从来没见过的牌子。
    蔡允泽听完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或者干脆懒得应付,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
    胡倩盯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不由着急起来:“你看,小涛的工作……”
    她本来想说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不如帮弟弟安排一下,最好也能当上律师,赚大钱吃穿不愁。
    但她好不容易才从蔡卫国口里套出继子的地址,好说歹说他却死活不肯跟着过来,这种话没有货真价实的亲爹在场,实在不好说不出口,恐怕也说服不了铁石心肠的蔡允泽。
    最后胡倩咬咬牙,退而求其次:“要不让小涛这段时间先在你这里住着吧,小涛,你跟着你哥多学点本事,好好听他的话,也认识点大老板,将来找个像样的工作!”
    胡倩说着说着,猛地挥掌去拍旁边神游的胡涛。
    胡涛骤然醒神,反应很大地抖了抖,目光从桌面上艰难地收回。
    蔡允泽的车钥匙正好丢在那里,上面印着著名的盾徽和骏马,黑、红、黄三种跳跃的底色配着顶级跑车专属的英文标志,仿佛得意洋洋地炫耀他的意气风发。
    他的舍友曾经指着某期汽车杂志大肆吹嘘过,说这个牌子的车最低价要多少多少钱,他叔叔是做生意的有钱人,买了一辆这个牌子的车,偶尔会带他去兜风。
    蔡允泽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功成名就,达到了许多人拼搏一辈子也没法完成的高度。
    他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人生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什么有什么……
    胡涛又飞快瞥一眼林锦书的方向,撞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满脸通红。
    两人真正的来意暴露后,蔡允泽没有怒发冲冠,嘴角很冷地动了动:“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胡倩料想到他的拒绝,立刻先发制人,激动地大声嚷嚷,“你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小涛就过来住几天,等找到工作就走,不碍着你什么事啊?”
    蔡允泽耐心告罄,神情冷凝下来,眼看就要喊物业将人轰出去。
    林锦书终于玩够手机,慢慢悠悠地抬起头:“当然碍事啦~”
    那种嫌弃地不得了的语调一下子吸引在场所有火力:“我说大姐,你儿子二十四岁,不是四岁,这把年纪四肢健全,还非要住进别人家里蹭白食,不嫌害臊吗?”
    “有什么害臊的,两大老爷们,还是兄弟,不就应该互相扶持吗?”
    “谁告诉你他一个人住了?我也住在这儿,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胡倩像被踩到尾巴,喉咙瞬间哽住。
    林锦书翘起腿,抬起下巴,满脸的傲慢又无礼:“我这人呢就是脾气差,特别不喜欢被陌生人占便宜,尤其是那些厚着脸皮蹭吃蹭住的,我看见就恶心,恶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儿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为他影响我的生活质量啊!”
    胡倩很是瞧不上她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转头痛心疾首地呵斥起蔡允泽:“小泽,做人要讲良心的,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们送你出国留学,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
    林锦书在一边欣赏自己指甲:“搞笑,他出国花你们一分钱了吗?有什么脸在这里叽叽歪歪?”
    胡倩语塞:“他爸、他爸当初可是给他塞了四千块钱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四千块,折合成欧元差不多四百,勉勉强强够他付一个月房租,你们也挺大方的。”
    “……”
    林锦书是真情实意地替过去孤独的少年感到心疼和委屈,就因为失去亲生母亲的照拂,他就得被迫自力更生,早早地费尽心机,去谋算自己的前途未来,受尽旁人的白眼和冷落。
    哪怕蔡允泽今天名利双收,终于登上曾经渴望的位置,过往的那些伤害也没法轻易抹去。
    况且就因为当年的四千块,这几年蔡允泽定期给蔡卫国打钱,从不过问他这些钱究竟怎么花,愿意给谁花,做儿子做到这份上,在林锦书看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她知道蔡允泽心硬如铁,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那就当她多管闲事好了,当她听完故事共情能力太强,所以憋着满腔的愤怒需要发泄。
    胡倩愤怒地站立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尖酸地骂:“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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