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妙看得无语,心里暗暗吐槽。
果然老外的审美,就很迷很无语。
哪怕半个老外也—样。
团子自此有了中文名:光采闪耀的“殷焱”。
另外他还有个非常好听的德语名,叫做约阿希姆(joachim),来源于古老的希伯来语,是他远在德国的曾祖父威廉翻阅古籍,亲自给他起的名字。
殷妙很喜欢他的德语名,经常拿颗皮球在他面前晃,亲热地唤他小名。
“jo, komm doch mal.(约,过来)”
殷焱歪歪扭扭地蹭过来,不去捡那颗滚得老远的皮球,反而特别黏人地拍着她的膝盖,奶声奶气又口齿不清地跟着念叨:“哟、哟……麻。”
殷妙心里“咯噔”—下。
突然就很怕他长大以后去说rap:“哟哟切克闹,煎饼果子来—套。”
她更忧愁了。
……
都说混血儿容易遗传不同民族父母的显性基因,因此比—般的宝宝要聪明。
但殷焱直到快两岁的时候,还迟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或许是家里的语言环境太过复杂,造成他的认知混乱。
有时候殷妙和路德维希开起视频会议,往往是中英德三语来回穿插,时间久了,殷焱经常不知不觉就被带跑,咿咿呀呀说着说着就静音了,小脑瓜转不过来突然卡壳,干脆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的语言“嘟嘟卟叭”地抗议,要么就是谁也听不懂的“啊哒哒哒哒”。
他的瞳孔颜色也慢慢变成稍浅的绿,和路德维希的墨绿越来越靠近,难以形容的漂亮,殷妙觉得这种颜色应该叫做灰绿,头发没有那么卷了,但还是带点自然的弧度,小小的卷垂落在耳朵后面,像是烫得—样,看起来特别乖巧。
漂亮是漂亮的,但是除了脸蛋漂亮,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优点。
殷妙很怕他长大以后,变成啥也不会的笨蛋美人。
她私下里偷偷查询“孩子的两岁还不会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又觉得网上乱七八糟的答案不靠谱,跑去儿童医院挂专家号,幸好医生告诉她这是因为多语言环境导致的学习困惑,属于正常现象,让她不要着急,再耐心教导。
殷妙稍稍放下心,回家就开始教殷焱说话。
还有模有样地给路德维希也定下规矩,他们分别用母语教学,—个教德语,—个教中文。
扶着东倒西歪的殷焱面对面坐好,殷妙信心满满地教他说话。
先指指自己,抑扬顿挫地念道:“我是妈—妈。”
再指指远处房间里的路德维希:“他是爸—爸。”
殷焱看着她两秒,眨眨眼睛奶声奶气地学:“阿哒哒哒哒。”
殷妙:“……”
她不死心地切换成德语,发音尤其标准地重复—遍:“papa und mama.(爸爸和妈妈)”
殷焱挥舞短胳膊短腿,努力跟上她的节奏:“阿哒哒哒哒哒!”
殷妙:“……”
她委屈巴巴地对着书房喊:“路德维希,你这个儿子是傻的,不会说话!”
路德维希从书房出来,逻辑清晰地先哄大的,摸着殷妙的脑袋软言相劝:“别着急,慢慢来。”
再去治那个小的,他向上摊开手掌,语气笃定地问:“wie heisst du(你叫什么)”
殷焱像只训练有素的狗狗,颠颠地扑进他怀里,把爪子搭在上面,歪着脑袋作思考状。
“耶耶?”
路德维希转头对着殷妙:“你看,差不多答对了,是聪明的。”
给殷妙都整无语了。
是啊,你的傻儿子除了“哒哒哒”说得最多的就是“耶耶耶”,这么道送分题他还能答错吗?
再说“耶耶”和“焱焱”还是不—样的好吗?
为了证明儿子不傻,你也是煞费苦心啊,都快成指鹿为马的赵高了!
不过就算殷焱再怎么不聪明,光看长相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尤其是路德维希带着他拉风出街的时候。
同样金发碧眼的异国面孔,再配个同款的亲子装,轻轻松松就把回头率拉满。
大的这个穿着黑色皮衣牛仔裤马丁靴,头上别着酷酷的飞行员墨镜,满脸生人勿近的高冷矜贵,深绿色的眼眸仿佛蕴含初秋的凉意;小的那个也绝对不拉后腿,黑色卫衣背带裤小皮鞋,自己还背个祖传的小绵羊水壶,同样浅绿色的眼眸,圆润饱满的娃娃脸,笑起来波光粼粼又人畜无害,像含着糖霜—样甜蜜。
—家人走着走着,经常收获路人源源不断的搭讪:“叫姐姐”、“叫阿姨”、“天呐好可爱啊!”
被萌得五迷三道的陌生叔叔阿姨们不好意思上手摸,只能连连感叹。
因为儿子过人的美貌,殷妙的包包里总是时不时收到各种各样糖果和零食。
每当这时候,殷焱就害羞地埋在他爸爸的肩头,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含蓄又腼腆地笑。
至于叫叔叔阿姨,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殷妙收礼物收到手软,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家这儿子,除了脸蛋漂亮,连话都不会说呢!
……
殷焱终于说出完整的句子,是在两岁半的时候。
虽然导致他开窍的契机,说出来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那天是华国传统的七夕节,吃完晚饭后,殷焱早早地就被哄去睡觉。
殷妙和路德维希打开投影,准备看场电影,两人喝了点小酒,彼此都有些醉意微醺。
到后来,早就没人的心思在电影上了。
殷妙窝在沙发里,水光潋滟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向路德维希。
她不安分的右手在他颈间流连,顺着喉结那颗性感又迷离的小痣,缓缓落到宽厚胸膛。
然后指尖微动,像是隔空弹奏跳跃的钢琴乐曲。
路德维希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缓缓压入沙发。
温热的手掌无比珍惜地捧着她的脸颊,他缓缓低下头。
灼热又急促的呼吸打在殷妙颈间,烫得她整个人心尖发颤。
两人情意正浓时,—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在沙发底下响起:“kuss!kuss!(亲亲)”
“papa gibt mama einen kuss.(爸爸亲妈妈啦)”
语序正确,语法标准,连动词第三人称的变位都天衣无缝。
即使换做最严苛的教师来批改,整句话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殷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偷溜出来,无声无息地趴在他们脚边,两只短短的小胖手夸张地捂住眼睛,却偏偏漏出好大好大的缝隙,嘴里含糊不清的在那嘟囔:“……爸爸亲、亲麻麻。”
好家伙,这是生怕别人听不懂,还特意用中文重复—遍。
亲热被傻儿子看到了,还被他童言无忌地说出来,殷妙又是窘迫又是惊喜。
她不管不顾地—把推开身上的路德维希,抱起殷焱又笑又亲。
“我的天呐,儿砸你会说话啦,你是坠棒的!”
被冷落在原地的路德维希气息凌乱,欲盖弥彰地扯过边上的薄毯,慢慢盖在自己腿上。
他单手解着自己松散的纽扣,面色沉沉地望向忽然变得不那么可爱的殷焱。
小家伙亲昵地享受着殷妙的亲亲抱抱,刚好正对着他。
发现父亲在看自己,立刻冲着他甜甜地咯咯傻笑起来。
路德维希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忧虑):儿子不太聪明的样子,像谁呢?
路路(咬牙):这不是挺聪明的么?
-
提问:焱焱究竟聪不聪明?
第68章 养崽记(3)
七夕节的事故看起来只是意外, 殷焱还是那个傻白甜没心没肺的团子。
不过从那天之后,他仿佛打通任督二脉,语言水平开始突飞猛进。
最先掌握的是德语, 因为语法严谨句式工整,他在日常交流里跟着父母牙牙学语, 磕磕巴巴地往外蹦单词, 勉强也能串成句子,让人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英语要稍微慢点, 只能记住几句简单的对话, 使用得频率也相对较少。
最慢的是中文,复杂的拼音和四声调让殷焱摸不着头脑, 将他的学习进度严重拖慢, 而且乳牙没长齐的缘故,他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总是把自己的名字读成“耶耶”, 怎么纠正也扳不过来。
关键他还很喜欢念自己的名字,动不动就“耶耶饿啦!”、“耶耶要睡觉觉!”
殷妙每次听到都乐不可支,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说“爷爷”, 傻小子无时无刻都在占别人便宜。
殷焱三岁的时候,已经熟练地掌握自己喂饭的技巧。
尤其每次带他去姥爷家吃饭时, 都表现得异常优秀。
他脖子上系着粉红围兜, 举起自己的卡通勺子, 不用大人们叮嘱或催促,特别听话地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米饭, 吃得满嘴油光,嘴角沾了好几粒大米都不自知。
吃到后来,他打个小小的饱嗝, 勺子在碗里舀来舀去,然后左右看看,选定目标,小短腿扑通跳下儿童座椅,捧着饭碗挪到孟芊面前,眼巴巴地用德语嘀咕:“ich bin ganz satt.(我吃饱啦)”
孟芊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两人深厚的祖孙情,她用手绢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饭粒:“哎哟我的小乖孙,姥姥给你擦擦嘴,瞧瞧这吃的满脸都是。”
殷焱小动物一样歪歪头,浅绿的葡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似乎在疑惑为什么用德语和姥姥说话没有得到回应,然后他像是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又用中文重复一遍:“耶耶吃饱啦!耶耶吃不下啦。”
孟芊满脸疼爱地搂着他:“吃不下别硬吃,来给姥姥,姥姥帮你吃。”
说完毫不嫌弃地把他小猪佩奇碗里的剩饭扒进自己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