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梳妆台上的红色拨浪鼓,高阳公主轻笑一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因为昨晚练习《混元心经》的缘故,房遗爱睡得格外香甜,见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揉了揉惺忪睡眼,接着起身走下了床榻。
梳洗过后,房遗爱开始侍弄起了那株能够令他“洗经伐髓”的灵珠草。
看着灵珠草逐渐变白的果实,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了几分。
忙完这一切,房遗爱打开房门,径直朝着公主府正厅走了过去。
见房遗爱起床开门,老早守在一旁的梅香连忙跑到了高阳公主房里,“公主,驸马醒了。”
“快去端早点,小心点千万别洒了。”
打发走梅香后,高阳公主拿起铜镜,仔细观看过自己的妆容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坐到正厅的饭桌上,见四下没有高阳公主的身影,房遗爱苦笑一声,下意识以为那位为她早早起床忙活的小丫头,此刻还在房间睡懒觉。
就在房遗爱手捧茶杯,等待下人端来早饭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高阳公主那犹如银铃般的声音,“臭房俊!”
听到声音,转身望去,看着站立在自己身后,一袭青衣、淡妆素雅的高阳公主,房遗爱微微有些愣神,“这小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天知道我哪天会忍不住...”
见房遗爱坐在一旁沉默不语,高阳公主不禁心头一颤,心中随即感到有些失落,“难道臭房俊不喜欢我化淡妆的样子?”
二人在对视了一会后,高阳公主率先打破了宁静,“喂,你想什么呢?!”
“啊?”察觉到失态后,房遗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下意识说道:“早啊。”
看到房遗爱的反应,高阳公主感到有些落寞,这几天她见房遗爱始终穿着那件青色布衣,便下意识以为房遗爱喜欢青色,这才在做完早点后,精心花了一个淡妆,又找出许久不穿的青衣,为的只是得到房遗爱的赞赏。
“早。”向房遗爱打过招呼后,高阳公主缓步坐到餐桌前,低头愣起神来。
见往常性格活泼的高阳公主,今天忽然变得有些异样,房遗爱不禁有些吃惊,“难不成这小丫头生病了?”
就在二人沉默时,梅香端着餐盘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正厅。
得知高阳公主良苦用心的梅香,特意将餐盘放到房遗爱面前,说道:“驸马,请用膳。”
看着面前的金丝饼、桂花莲子粥,吃惯了公主府大厨手艺的房遗爱感到有些惊奇,“恩?今天的早餐好特别?”
见房遗爱夸赞自己亲手做的早点,高阳公主轻笑一声,双眸随即看向了房遗爱,“是吗?”
高阳公主的嫣然一笑,恰巧被房遗爱看在了眼里,望向面前的美貌佳人,房遗爱轻叹一声,“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房遗爱情不自禁说出的诗句,在高阳公主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撼,“臭房俊竟然能出口成章了?!”
略微愣神后,高阳公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见高阳公主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房遗爱不由玩心大起,凑到高阳公主耳边,轻声呼气道:“娘子,你今天好美。”
听到房遗爱的赞许,高阳公主只觉得心间小鹿乱跳,随即脸颊一红娇嗔道:“谁是你...娘子。”
见高阳公主有些害羞,房遗爱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态,“在下的娘子么?就是小娘子你啊!”
房遗爱此言一出,高阳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杏眸中满是幸福的目光。
房遗爱话音落下,见高阳公主脸上的表情发生变化,他随即话锋一转,坏笑着看着眼前的佳人,轻声说道:“洞房也入了,合欢酒也喝了,小娘子莫非想不认账么?”
“臭房俊,不理你了!”一番话听得高阳公主脸颊滚烫难耐,见房遗爱有心拿自己打趣,高阳公主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半点生气,反而满脸微笑的说道:“早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高阳公主竟然说出关切的话语,房遗爱心情大好,拿起筷子,连生说道:“恩,我这就吃。”
可就在房遗爱举起筷子,准备品尝这特别的早点时,一个念头突然从他心里冒了出来。
联想到临近房玄龄的生日,房遗爱准备带着高阳公主一起回到房府,毕竟高阳是皇家公主,前去给房玄龄祝寿显然是在无形中给房家增添了面子。
“过几天就是我父亲的生日了,咱们一块回家拜寿怎么样?”
听到房遗爱的话,此刻正洋溢在幸福海洋当中的高阳下意识想点头答应,但在她听到“拜寿”两个字后,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别扭。
高阳身为皇家公主,在大唐除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之外,实在没人能当起了她的一拜。
虽然房玄龄是高阳公主的公爹,但是在古代皇权为重的人文思想当中,二人却始终是君臣关系。
感受到自己的地位被挑衅后,高阳公主心中的幸福感荡然无存,看着房遗爱冷声说道:“去房府可以,但拜寿不行。”
金丝饼到了嘴边,见高阳公主拒绝,房遗爱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金丝饼也连同落在了餐桌上,“为什么?!”
见亲手制作的金丝饼掉落,高阳公主心中升起了一丝怒意,不置可否,“我是皇家公主,怎么能去给一个大臣拜寿?”
虽然知道高阳公主所处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为过,但是自幼接受现代教育的房遗爱,却打从内心里有些接受不了,“那是我父亲,你的公爹。一家人之间还要分君臣吗?”
“如果我去拜寿,皇家的脸面放在哪里?我那些姐妹们日后会怎样自处?难不成全都要卑躬屈膝的侍奉驸马一家吗?!”
高阳公主的话浇灭了房遗爱心中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位皇家公主,房遗爱十分清楚的知道,他父亲并不是功高震主的郭子仪,唐太宗李世民更不是那个生性和蔼、立足未稳的唐代宗,如果今天在高阳公主府上演一出《打金枝》的话,那么房家很有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甚至在一夕之间颠覆!
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后,房遗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好,好。我不勉强你,到时候我自己回房府就是了!”
说完,房遗爱起身站立,缓步朝着正厅的大门走了过去。
见房遗爱要走,梅香不忍心看到高阳公主苦心制作的糕点白费,连忙提醒道:“驸马,早点不吃了吗?”
此刻怒火攻心的房遗爱,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听到梅香的提醒,他大袖一挥冷声说道:“没胃口,你们吃吧!”
看着房遗爱离去的背影,高阳公主默默拿起掉落在餐桌上的金丝饼,苦笑呢喃,“原来我在他心里,还没有他房家的脸面重要!”
见高阳公主表情失落,梅香轻声劝解道:“公主,你别难过。驸马只是一时愤怒...”
梅香的话就好像一颗火星,瞬间引燃了满腹委屈的高阳公主,看着餐桌上亲手制作的早点,高阳公主鼻子一酸,大声喊道:“把这些拿去喂狗!”
说完,高阳公主起身快步走出正厅,掩面跑回了卧房之中。
回到房中,在反手关上房门的瞬间,高阳公主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泪水随即化作珠帘从她的双眸中涌了出来。
“臭房俊,你就不能哄哄我吗?哄哄我,人家不就答应去拜寿了吗!”高阳公主一边擦拭着眼角处的泪水,一边缓步走到了床榻旁。
“臭房俊,你是不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就在高阳公主暗自埋怨房遗爱时,梨花带雨的她突然扫到了那杆被放置在梳妆台上红色拨浪鼓。
缓步走到梳妆台前,高阳公主拿起拨浪鼓,看着手中样式朴素,材质平常的拨浪鼓,泪眼迷离的她不禁有些愣神。
回到书房后,房遗爱换上那身青色布衣,接着便离开了公主府,径直朝国子监走了过去。
联想到之前曾经连番讽刺、顶撞林修文,房遗爱不禁为自己的成绩排名担起了忧,“不知道林大主考会把我排在第几名?该不会是最后一名吧?”
来到国子监,门前的告示牌上已经围满了前来查看成绩的学子。
等到房遗爱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刚要在红纸名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就听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第一名,何足道!”
听到喊声,房遗爱急忙朝着名单首行看去,只见名单首行首列赫然写着何足道三个字!
虽然之前林修文曾经说过房遗爱会被录取,但是“荫生恩科”第一名的成绩,却还是让房遗爱感到有些意外。
“何足道?他试卷上的那两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已经传遍了长安城,我听说有不少人都把这两句话当做了人生志向呢!”
“不止呢,他的瘦金体那才叫一个绝。我昨天亲眼看到了!”
“哎,都是一样的年纪,怎么人家就有如此大才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听着耳边众人羡慕、赞佩的话语,房遗爱感觉十分受用,查看过名次后,他随即溜出人群,转身朝着国子监大门走了过去。
就在房遗爱即将步入国子监大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了起来,“喂,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