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被训斥一顿,满脸委屈的欲言又止,她想争辩,她明明没有撞到二小姐啊……
但她再看看林薇那恼怒的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就又把话给憋回去了。算了,和主子作对没有好下场,二小姐再不济也是个主子,想给她穿小鞋还不轻轻松松。
于是侍女懂事的低头的认错,“奴婢……不是故意的。”
向来奉行人人平等的林薇这次没有选择原谅,反而刻薄的讽刺侍女,“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你这笨手笨脚的丫头只会坏事,就不应该在前头伺候。”
“二小姐教训的是。”侍女满脸委屈,敢怒不敢言。
林灵目光在林薇和侍女之间转了转,忽然说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谢大小姐。”侍女感激不尽,连忙道谢退下。
林薇心道你还真是会装啊,看等会儿你还装不装的下去。她心中嘀咕着骂人,可面上却是满含歉意,“刚刚也是我不好,没拿稳了杯子,要不姐姐你去换换衣服吧。”
林灵淡然道,“不必了,风吹吹就干。”
林薇眼角抽动一下,古代人不是最讲究什么繁文缛节么,衣服碰着一点东西都要换掉,怎么沾了酒还能忍。
林薇劝个没完没了,“可是衣服湿了有印记,尤其姐姐你的衣裳颜色,湿了太明显了。若是不换会不会太失礼了?”
林灵拉了下衣襟,“这不就盖住了。”
林薇急了,“这果酒可是有颜色的,干了不是留下一片污渍么!”
林灵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薇,“既然妹妹这么着急,那我就换了吧。”林灵说的很随意,显得刚刚的拒绝更像是调侃人玩一样。
林薇忽然反应过来,林灵其实本就打算换衣服的,她只想调理自己。
林灵和小桃一起离开,林薇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
林灵离开后,林薇的心思就不在食物上了,她悠哉的把玩着酒杯,浅笑着看周围人闲聊。她内心兴奋无比,好像马上就要迎接新人生一样。
林薇开始掐时间,算计着林灵的脚程应该是走到哪个地方了。
现在应该是走到院外了吧、现在应该是过长廊了、现在应该是上了鹅卵石小路了、现在应该是碰见什么醉酒的客人了……
林灵啊林灵,看你还怎么当太子妃、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林薇满心兴奋的想着。
但她这兴奋的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大概不到两刻钟左右,林灵就换了身衣服回来了。
她、她回来了?林薇的笑容凝固,眼中的兴奋变成惊恐。怎么会?她怎么就回来了?
林灵从正门儿走过,许多人都瞧见她了。朱英等人看见了就招呼她,“灵姐姐你回来了,我们这儿正玩传花令,你也坐过来一起吧。”
“好啊。”林灵答应着,直接坐了过去。
林薇目瞪口呆的盯着林灵的背影。林灵换了丁香色的裙子,外头罩着一件鸭卵青褙子,臂弯处搭着绛紫色披帛。本来这一身雅致的颜色很容易显得过于清淡,但是衣边裙摆绣着孔雀尾羽纹,袖口坠着圆滚滚的白色珍珠,使得她淡雅中又存了高贵。
只要是林灵,哪怕一个背影都好看的叫人心悸。
林薇坐立不安,她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连忙起身悄悄出去了。
就在这时林灵忽然回头看向林薇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回头继续聊自己的。
……
林薇独自走在去往后院的路上,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声响。现在宾客们都在前面吃饭,侍从也都去前头伺候了。
林薇在林灵回院的必经之路停下,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影。她心中暗骂起来:那人死去哪里了?该不会是拿了钱又不办事吧!姨娘可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林薇又往前走了一段儿,忽然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她一转头就瞧见两个男子勾肩搭背的从花丛里站出来。这两人都长得一副小眼睛和尖嘴猴腮的面相,看着应当是有点亲戚关系的。
俩人都醉醺醺的满身酒气,看着是没少喝。其中一男子嘿嘿傻笑着打了个酒嗝,指着林薇道,“你、你来了啊。”
这就是姨娘安排的人么?林薇很怀疑,但她不敢贸然暴露自己,就问,“你们是谁,怎么来我侯府的。”
“小美人儿,你可让我好找啊!”这俩男子傻笑着,色眯眯的扑了过来。
林薇吓得往后躲去,她见对方动手了这才反应过来,寻常宾客才不会在主人家这么放肆无礼,这两个一定就是姨娘安排的人。
“不是我、你们弄错——”林薇正要解释,但是那两个男人已经扑上来拽住她了。他们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迷醉,还知道怕林薇叫喊惹来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林薇害怕极了,这是她这辈子最恐惧的时刻。她激动的挣扎起来嚎叫着,但这根本没有用,她根本不是两个成年男子的对手。那两人的脏手紧密覆盖在她的脸上,她一张嘴就尝到了脏脏咸咸的味道。
两个男人抱住林薇,还色眯眯的把脸贴过来,“小妹儿别怕,哥哥我好好疼疼你啊。”
……
前头宴席还在继续,大家都聊的欢畅,根本没人在意林薇是走是留。
直到宴席临近尾声时,忽有一侍女跑进门来惊叫道,“老爷、夫人!不、不好了——”
众人禁声看了过来,林夫人不悦的颦眉,“好好说话,哪有什么不好了。”
侍女跪在地上解释,“老爷、夫人,奴婢刚看见流光阁外头的台阶上全是血迹啊!”
众人惊愕,怎么还有血呢,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侯爷忙问,“那是什么血?”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
林侯爷心想这肯定不是鸡血鸭血之类,厨房离着前厅可远着呢。这样看来,莫不是哪位客人出事受伤了?能来这儿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哪个在侯府被伤了他都不好交代。
林侯爷站起身道,“劳烦诸位都看看身边人,是有谁受了伤,或是没在场的。”
大家环视一圈寻找自己家人朋友,忽然有一人道,“好像林二小姐不在这儿。”
“对啊,林二小姐明明是跟着一起来的。”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原来是自家人不见了,林夫人忙吩咐那侍女,“都快去找找,说不准真是伤着哪儿了。”
“是。”侍女爬起来忙往外跑去。
原本,众人听见外头有血还挺紧张的,但是再一听受伤的可能是林薇,大家就全变成了看好戏的心态——由此可见林薇的人缘实在太差了。
林薇可是京城风云人物啊,身上话题多着呢。不少人恶意猜测,林薇会不会是故意弄了什么噱头?不满嫡姐当太子妃要以死明志么?
……
找人还是很容易的,侍女小厮们查找下去,发现除了流光阁门口有血之外,还有零零散散的血点子落在路上,若是顺着血迹找就一定能找到人了。
有人见侯府出了事,便善解人意的提前告辞了。还有些想跟着看看情况的,就跟着林侯爷一家三口前去找人。
众人沿着血迹的方向前行,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由于侯府人不多,后院里有很多空置的院子。
众人进入院内,刚来到厢房门外便屋里传来女子痛呼声。一贵妇害怕的捂住胸口说道,“林二小姐还活着,看样子这是受伤了啊!”
“哎呀,难不成屋里正有歹徒在行凶!”
“侯府怎么能进歹徒呢?”
女子们害怕,都不敢再往前了。林侯爷和林夫人焦急万分,忙吩咐小厮快去报官。
刚好人群中有两个武官,他们主动上前要帮忙救人,“若等官府来人,林二小姐恐怕凶多吉少,还是我们来救人吧。”
林侯爷忙冲着他们拱手,“多谢多谢,麻烦二位一定要救下我二女儿。”
“侯爷放心吧。”他们答应一声,立刻就要往里去。
这时候旁边传来惊叫一声,“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
原来是崔姨娘匆匆赶来,她满面惊慌,发髻都颠簸松了。不过没人觉得不对,任何一个当母亲的见到女儿出事都会这样失态的。
不过林灵很警惕忽然出现的崔姨娘,她轻推小桃后背,低声吩咐道,“你捂住她的嘴。”
小桃不知缘由,但是依旧照做。
“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崔姨娘刚跑到近前就被小桃搂住,她猛烈的挣扎起来。与此同时屋里林薇的叫声更大了一些。
那两个武官很是不解,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林灵上前一步说道,“姨娘放心吧,这二位大人可是带兵打过仗的,有他们出手,一定会保护妹妹周全。”
众人心道方才弄得那么叫人误会,原来是担心女儿啊。崔姨娘目眦欲裂,一口咬在小桃手上。小桃吃痛,可她硬是忍着往死里捂。
林侯爷再次向两位武官拱手,于是那两武官踹开房门就冲了进去。崔姨娘双腿一软,一下子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院内众人期待万分的盯着房门,他们还以为能见着二位大人英姿勃发制服凶手的场面呢。结果那二位大人刚往里走了两步便退出来了,两人脸上通红,满是愠怒之色。
众人茫然的看着他们,这是几个意思?林侯爷惊问,“进都进去了,怎的不救人!”
那两武官一口气憋在胸脯,根本说不出话来。林侯爷觉得不对,他细细听了下林薇的叫声,心里猛地一沉,难道……
林侯爷转头自己进了屋子,那两武官不仅没有阻拦,还铁青着脸直接离开了。
林侯爷进屋后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他的二女儿、他那个专门惹祸的二女儿!正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身子上头还有两个男人!三个人正弄的热烈呢!
随即外面众人就听见屋里哗啦一声巨响,应该是书架桌椅等重物倾倒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反应都这么奇怪?大家互看一眼,都实在太好奇了。有那大胆好事的公子往门口凑过去想一探究竟。
这公子把脑袋往门里一伸,一下就见到屋内床上三具白花花的身体,两男一女,林侯爷已经气的踹翻了柜子椅子,还拔下了墙上挂着的装饰桃木剑……
这公子看了一眼忽然转头就走,满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瞧着那之前两位大人表情一样。
院内其他人就更好奇了,这到底是怎样的劫匪?于是又有人凑过去看,又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匆匆走开。
好奇是会传染的,于是大家再不等待,纷纷涌上去瞧。
朱英不顾母亲的拉扯,也胆大的凑过去看热闹。她站在门口瞅一眼,然后惊叫一声捂着脸跑了。
林灵一直在旁边站着,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小桃半拖着瘫软哭嚎的崔姨娘,已经被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林薇才吩咐小厮护院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宾客到前面休息,你们去救我爹和妹妹。”
小厮们如梦初醒,一窝蜂冲上去,场面混乱无比。
……
林侯爷冲动的砍伤了其中一个男子,那两人还想反抗,被小厮护院们抓起来,扭送到京兆尹府。林薇被磋磨的晕过去了,连带着崩溃了的崔姨娘一起送回到别院请大夫医治。
这件事火速传开,由于现场见识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就堵不住大家的嘴。
现在外都在说,林二小姐真是解放人性放飞自我啊,居然在家宴那天和男人苟且……而且还是两个。
这要说难听点,青楼女子尚且以卖艺为主,就是下等窑姐儿也是一次只接一个客人。像林二小姐这般孟浪的,世间不多见了。
现在坊间茶楼都在议论这事儿,“林二小姐这事儿听着是骇人,但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了,她都撺掇别人做这事呢,自己这么能不做。”
“说的对,说不定之前也是这样,只是没被人发现罢了。”
“楚世子不是说过林二小姐巴结过太子么,她竟然在林大小姐的宴上这么做,应该就是报复林大小姐。”
“听说好多人都瞧见了,在场的贵人们、还有去抓人的护院,全给他们看光了!”
然后人群中发出一声牛x的惊叹。
众人对林薇的动机目的猜测不已,一边讨伐林薇,一边感叹林侯爷这么好的人时运不济。但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林薇是主动的,竟没有一个人怀疑林薇会不会是受害者。
……
再说那两个男人。
他们都是没什么骨气的,送到衙门的当天晚上就招了,京兆尹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刑。
据说这两男人是叔侄关系,常年外面赌博早已输的家破人亡。他们最近欠了一大笔钱,正着急的时候忽有一个神秘女子找上们了,还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
这女子自称是侯府的人,想让他们帮忙去玷污一个侯府很讨人厌的丫鬟。而且这神秘女子连作案计划都做好了。
女子说近几日侯府要设宴,必然会大量采购食材。她会安排他们假扮送菜的小贩溜入府内,然后让他们换上锦衣玉袍,假装侯府的客人。
一开始他俩还挺害怕的,毕竟那可是侯府,整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但是神秘女子还说了,她要他们收拾的是一个丫鬟而已。若是没被发现,他们玩完了丫鬟直接假装客人从大门离开就是,想必那丫鬟受此屈辱也不敢声张。若是被发现了,他们可以咬定这丫鬟是心甘情愿的和他俩苟合的。女子还答应,事成之后还会再给这二人各自二百两。
这叔侄二人见钱眼开、又爱美色,他们经不住劝很快就答应了这好事。
京兆尹再问神秘女人是谁,可两人一脸茫然答不上来,只说那女人戴着面纱没见过脸,约莫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京兆尹根本就不信他们,丫鬟和小姐怎么能一样,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弄混的。
听说京兆尹这就要给他们定罪问斩,这叔侄两个争辩起来,“那女的告诉我们了,让我们就在路口等着,说是申时开席,约莫酉时结束。申时一刻之后谁自个儿往这条路上走来了,就是我们要动手的人。我们都等了好久了,根本就不见人来啊,后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
“对,我们喝多了,那个女的叫我们喝酒的,说是到时候可以推脱给喝醉了。其实我们酒量不好,喝了点脑子就不灵光了,见着个女的就动手了。”
他俩哭嚎着一边后悔,一边怒骂那个女人丧尽天良害人不浅。
京兆尹根据二人证词,派人去搜查了叔侄俩的住所,但是那二百两银子根本不在。再问他们常去的赌坊,他们近期也没有过来还钱。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口说无凭,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们见识过一个神秘女人,他们身边也没有能作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