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顾妈妈已经跟着九夫人姓王了。
卿如晤不急不缓地接道:“祖母,孙女敢与四妹妹对峙。”
“当时荷风和竹露也是听见的,顾妈妈要是不信,可向荷风和竹露求证!” 然后,她冷冷地看向顾妈妈,一字一句地道,“荷风和竹露是祖母刚刚赐给我的,顾妈妈总不会以为我将她们二人收买了吧?”
顾妈妈连忙告罪:“大小姐,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多嘴,请大小姐见谅。”
是见谅而不是责罚。
卿如晤心中冷笑,顾妈妈仗着老夫人的威势,敢跟她这般说话,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
她瞥了顾妈妈一眼,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绪,然后接着道:“祖母,一切都是孙女的错,是孙女不好,不该意气用事,给祖母和父亲添忧,请祖母责罚。”
“你何错之有?”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来祖母跟前。”
看来老夫人是不想将此事挑大,想要息事宁人了,毕竟卿家主母才逝世不久,此时不宜再传出什么家宅不宁的流言。
卿如晤乖巧地走过去,跪在老夫人前面,上身靠在她的腿上,拿脸去蹭她的腿。
老夫人被她弄得心头一软,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如晤,祖母想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老夫人将顾妈妈和众人支了出去。
卿如晤乖巧地抬起头,“祖母请讲。”
老夫人欲言又止,像似内心深处充满矛盾,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你出生那天,陛下刚驾临卿府,和你父亲喝了点酒,微醺状态下,直夸你哭声嘹亮,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还说可为临渊之良配。”
临渊便是二皇子的字。
“虽然陛下未拟圣旨,事后也从未再提过此事,但只要他一日未提,我们卿家就不敢为你择选佳婿。”老夫人语气中充满无奈。
老夫人竟会选择在此时告诉她,卿如晤不禁有些意外。
难道卿彧和她说了什么?
“祖母,如果有一天陛下想起来时,二皇子已经有了正妃,难道孙女要去给他做妾吗?”卿如晤满心狐疑,却还是撇撇嘴,皱着眉头道。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你乃是相府嫡女,做侧妃是有些委屈,可是成祖膝下仅有六位皇子,这整个大秦,又能有几个人嫁入天家,若不是你父亲官拜丞相,我们相府都没有那个机会。”
“且天威难测,谁能揣测到圣意?到时圣旨一下,谁又胆敢违抗?!”
卿如晤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所以在那之前,你且安心地待在府里,学习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家媳妇。”老夫人拍了拍卿如晤的手,“祖母也会吩咐如钰,让她敬着你这个长姐。”
“是,”卿如晤垂下头,恭敬地应道,“孙女都听祖母的。”
“你能明白就好,祖母老了,卿家上下几百口人,一堆庶务,祖母真是力不从心,卿府也该有个当家主事的主母,”老夫人继续道,“你父亲属意王氏,祖母虽然不太情愿,但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祖母已经决定,过些时候将她扶正。”
卿如晤身子猛地一僵,紧紧地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屋里一下变得肃静,不知为何,竟有“嗖嗖”的冷风回旋。
重活一世,她怎能允许王氏踩着她母亲的尸骨,坐上她母亲的位置,享受本来属于她母亲的荣光?!
恨意如同冰层在她的心中破裂,冷彻心扉的寒意铺天盖地袭来,卿如晤仿佛用尽了力气才抑制住。
她一直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咬出血来她都没有发觉,和着那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一句话:“祖母,您是卿家的顶梁柱老祖宗,孙女支持祖母的决定。”
卿如晤的的声音很低很轻,听得老夫人的心猛地一揪,她连忙道:“不过你放心,祖母对你和怀璧的疼爱是不会变的,且那王氏毕竟只是个继室,如钰兄妹也越不过你们姐弟去。”
越不过?那王氏与皇后乃是堂姐妹,若是她当了这相府的主母,就算是个继室,这偌大的卿府,还能有她姐弟容身之处?!
卿如晤浑身凉透,她敛下眼睫掩住眸底的冷冽。
“谢谢祖母体恤。”卿如晤满腔冷意,眼里却无悲无喜,“祖母能将此重大决定告知孙女,孙女已是感激不尽,不敢有任何怨言。”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祖孙俩又说了会儿话,卿如晤这才离去。
望着卿如晤离开的背影,老夫叹了口气,“顾妈妈,我总觉得有愧于如晤姐弟,如晤不会怨我吧?”苍老的声音里饱含着许多无奈与心酸。
“老夫人别多心,您这也是为了大小姐和二少爷好。”顾妈妈连忙劝慰道,“大小姐闯下这么大的祸,老夫人您都不与她计较,她应该感激您的仁慈,再说相府是您当家做主,您只管做决定就行,无需在意她人怎么想。”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妈妈一眼,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