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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连忙瞪了嘉宁公主一眼,嘉宁公主惊觉自己失言,连忙咬紧嘴唇不说话。
    方才卿如晤撞到嘉宁公主,她却和颜悦色,联想起她前世跋扈的种种,卿如晤疑心顿生,将全身上下检查了几遍,才在香包中找到这颗避水珠,便知祸端将起,她急忙悄悄将珠子抛得远远的,却不知怎地去了长孙曌那里。
    卿如晤看向他,长长的睫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惊人。
    “曌儿,这是怎么回事?”一片死寂中,成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长孙曌的话依旧不多,他只是颔首道:“方才儿臣在花园的草丛里捡的。”
    他的话说得恰到好处,此刻他若说其他,不仅会让人疑心他和卿如晤的关系,还会觉得他有意偏袒。
    但他直接说是在花园里捡的,意思就不一样了。珠子是掉在花园里,而并非被盗,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跪在御座之下的卿如晤,才是真正的苦主……
    果不其然,众人脸上精彩纷呈,看向嘉宁公主和卿如钰的眼神变得意味不明。
    卿如晤起身上前几步,从嘉宁公主近身画屏手中一把扯过香囊,从里面倒出一颗珠子,展示给众人看:“公主,您的人未免也太心急了,只是在香包里摸出一颗珠子,便一口咬定东西是我偷的。”
    她说的是心急,而不是粗心,虽然一字都没有提嘉宁公主有意陷害,却给了众人更多遐想空间。
    “这不过是普通的香珠而已,”卿如晤笑道,“哪能比得上价值连城的避水珠?”
    其实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状告嘉宁公主蓄意陷害,到时候成祖再不舍,也会顾忌面子把嘉宁公主问罪,如此一来,便可让嘉宁公主吃顿教训!但她也会就此得罪成祖,反而得不偿失。
    在卿如晤心里,嘉宁公主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让她劳心费神!所以,她只是点到为止,便再没多说。
    但这不代表着嘉宁公主不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须知语出如箭,流言是真正杀人的利器!
    相信嘉宁公主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成祖一生勤勤恳恳,虽说不上雄韬伟略,却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帝王,此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在皇后脸上刮过,然后定定地看向面白如纸的嘉宁公主:“嘉宁,你还有何话说?!”
    皇后目光一闪,连忙接道:“是啊嘉宁!你真是太糊涂了,竟然轻信一个贱婢的话,冤枉了卿小姐,还不快点向她赔罪!”
    嘉宁公主面色越发苍白,死咬着嘴唇不开口!
    旁边的画屏吓得砰地跪下来,脸色青白交错,忍不住瑟瑟发抖!那避水珠明明是她放进卿如晤的香囊的,天知道怎么会到了太子手里!
    皇后见嘉宁公主没有赔罪的意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后道:“卿小姐,嘉宁不懂事,受了贱婢挑唆,误会了你,本宫代她向你赔罪。”她语气森凉,虽在赔罪,目光中却充满威胁!
    皇后这是要推出个宫女背锅,保全嘉宁公主了。
    “娘娘,”卿如晤敛住眸底的冷芒,然后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道,“方才祖母为臣女求情,您曾金口玉言,对祖母说‘慈母多败儿’,现在公主犯了错,害得臣女险些被问罪,娘娘却一笔带过,恕臣女斗胆冒死直谏,娘娘您这样做不妥。”
    卿如晤的声音朗朗,继续道:“娘娘您贵为国母,母仪天下,您的言行举止,都是万民的表率,若是人人都效仿您,对子女的错误一笑而过,那么犯了错的子女便有恃无恐,就会一犯再犯,到时候我泱泱大秦秩序何在?安定何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卿彧登时怒斥道:“如晤!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皇后娘娘做什么,岂容你置喙?还不向娘娘赔罪!”
    嘉宁公主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但见她怒目圆瞪,勃然大怒道:“卿如晤!你不要危言耸听!难道要砍本公主的头给你赔罪不成?!你以为你是谁!你配吗?”
    对对对,就是要你发怒,只有你发怒了,才能显露出你跋扈嚣张的本性。
    卿如晤看着嘉宁公主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冷酷至极的微笑,但很快又抿了下去。
    皇后恨铁不成钢,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冲过去甩嘉宁公主几巴掌!
    然而外人看来,嘉宁公主的脸就是她自己的脸,大错既已铸成,她也只得想方设法修补嘉宁公主挖的坑,于是她道:“来人,将公主带回朝月宫,听候本宫发落,再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胆敢撺掇公主,致使卿小姐蒙受不白之冤,此种背主的奴才断不可留!”
    画屏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吓得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两个侍卫粗鲁地将她拖下去,就像拖着一块破败的麻布。
    外面雨点般的庭仗声响起,每一下都像是笞打在众人心头,不过几声沉重的闷哼,侍卫便来报:“陛下,娘娘,已经毙命!”
    皇后眸底几乎要迸出血,她咬牙道:“不知卿小姐可满意了?”
    深宫多年,卿如晤很是懂得见好就收,张弛有度,皇后摆明了要保全嘉宁公主,此时如果她再计较,倒是显得她不识好歹了。
    于是她拉着卿怀璧,向皇后行了个大礼,道:“娘娘心胸宽广,不计臣女直言不讳之过,又能明辨是非,铲除奸佞,臣女被娘娘高洁的品德深深折服。”
    皇后的脸阴沉得仿佛就要滴出水来,她狠狠地盯着卿如晤,恨不得要将她的脸盯穿几个洞。
    这时,成祖终于开口:“既是误会一场,以后都不可提及此事,以免有损卿小姐的清白,大家可都记住了?”
    他的声音温和得如四月的风,却无人胆敢小觑。
    众人连忙行礼,保证自己已经记下。
    跪在卿如晤身侧的卿如钰已是抖若筛糠,一张小脸毫无血色。
    成祖看向她,眼底尽是不满:“卿如钰,若是长姐有错,你应该先规劝长姐,规劝不了,你应该告知长辈,而不是没轻没重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胡乱猜测,拿自己亲姊妹的生命清白不当一回事!我看以后你与嘉宁就不必往来了!下去吧!”
    卿如钰颓然地瘫坐在地,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卿彧连忙走上前拉起她,向成祖告罪后,便将卿如钰带下去,完全没看到卿如晤姐弟似的。
    成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温声道:“卿爱卿,家人之间,该一碗水端平,莫要厚此薄彼才是。”
    卿彧一怔,连声应下。
    长孙曌望着始终跪得笔直的卿如晤,目光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欣赏,他拱手笑道:“父皇母后,卿小姐受了委屈,不如就将这颗避水珠送给卿小姐,以表歉意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锅,且不说避水珠价值连城天下仅有一枚,端说一向沉默少言的太子,今日竟几次三番为卿如晤开口一事,就足以让众人稀奇不已。
    一干高门千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自太子八岁出征,十二岁挂帅后,他就被尊为大秦战神,更兼他业精六艺学富五车,在大秦早已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是天下女子最极致的目标,也是天下女子都无法企及的传说,然而他却年过二十还尚未婚配。
    莫非,太子看上了卿如晤……
    一片惊讶的目光中,皇后看向长孙曌,眼睛眯了起来,已是气到极致,良久,她眼中不知名的光闪了闪,一抹柔软的笑意便已挂上眉梢。
    “就算太子不说,本宫也有这个想法。”皇后点了点头,赞同地道。
    皇后又看向卿如晤,面带笑容地道:“那么,卿小姐以为如何?”
    “娘娘厚赐,臣女喜不自胜。”卿如晤表情极为恭顺,丝毫看不出她方才曾舌战公主,力怼皇后,“幸好娘娘您为臣女主持公道,严惩小人,否则臣女的清誉早已被毁于一旦。”
    她说道“小人”二字的时候,冰凉的目光在皇后的脸上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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