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卿如晤抬袖掩唇笑出声,“四妹妹该不会以为就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了吧?”
此话一出,卿彧顿时沉下了脸。
九夫人脱口道:“大小姐!如钰已经知错了,请不要得寸进尺!”
卿如晤惊讶地道:“九姨娘,您说什么笑话呢!您以为我是那等不知进退的人吗?”
九夫人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咬牙听卿如晤道:“我只是觉得,今日因为一张帕子和四妹妹闹了这么大的误会,还差点被父亲送去别院,哪能一句对不起就算了?方才妹妹也说了,来淑清苑是为了请教笼烟怎么绣帕子,然后向我请罪,四妹妹既是诚心认错,怎么也得拿张帕子来吧?”
卿如晤转过头,对老夫人笑道:“祖母您说是不是?”
正低着头的老夫人听了,抬头道:“是该如此,这一个月里,钰丫头你就再绣十张帕子给你大姐吧!”
卿如钰眼圈一红,咬着牙道:“是,祖母。”
王妈妈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和九夫人对望了一眼,见九夫人微微点点头,便去扶卿如钰,然后道:“四小姐,时间可不等人,趁今天方便,您向大小姐求个情,让她将笼烟借给您,好让笼烟教您绣案图样才是。”
卿如钰有些疑惑地看了王妈妈一眼,见王妈妈不停地给她递眼色,忽然如梦初醒一般,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禁不住一喜,忙不迭地道:“是的是的,大姐,您就把笼烟借给我几天,我向她学了绣样再还给您。”
卿如晤顿时疑云大起,望了一眼禁不住喜上眉梢的卿如钰,想了想才道:“这没问题,不过笼烟今晨犯事儿被我罚了,现在还带着伤,人就在房里,你自己去带吧!”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道:“只是,府里的绣娘多的是,为何不去找绣娘,笼烟真如四妹妹说的那般好?”
卿如钰笑道:“那是自然,再说笼烟我也比较熟悉,学着更容易上手些。”
说完盯着卿如晤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见卿如晤似没有怀疑,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道:“新雨,晚秋,你二人去找笼烟,随后一起去永乐斋。”
方才的事情似乎没有发生,一家人其乐融融,姐妹和睦,卿彧由衷感到高兴。
老夫人扫了一眼坐在卿彧身侧千娇百媚的九夫人,眼神猛地沉了沉,然后不再看她。
不一会儿,新雨和晚秋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砰地跪到老夫人面前,脸上青白交错,像似见了鬼一般。
“老……老夫人,芍药和、和笼烟已在房里气绝身亡!”
九夫人“腾”地站起来,旋即又颓坐下去,煞白着脸道:“怎么会这样?大小姐,您也太狠心了吧……怎么就把人给打死了呢?您再不喜欢她们,打发了便是,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
卿如晤望着九夫人,目光冰冷如雪。
长孙泓眉头轻轻一挑,有意无意地道:“原来大小姐也有这般辣手无情的时候啊……”
卿如晤将目光转向长孙泓,突然笑了起来。
卿如钰见卿如晤非但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半点害怕,不由得急了,忙道:“是啊!大姐,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弄出人命吧?好歹是两条鲜活的生命,怎么说打死就打死了呢?”
“住嘴!”老夫人瞪了卿如钰一眼,然后道,“处死她们的命令是我下的,这两个丫头进了淑清苑,就只知道偷奸耍滑,搬弄主子的是非!我们相府留不得这等不长眼的奴婢!”
老夫人转头看向九夫人,严厉地道:“人是你永乐斋出来的,连奴婢都调教不好,也是你永乐斋无能,今后永乐斋的人别往其它院子里送,免得再把其它院子搞得乌烟瘴气的。”
老夫人竟然说人是她下令处死的,全府上下谁敢问老夫人的罪?!
九夫人脸白了白,这才起身委屈地道:“是,老夫人!”
卿彧心疼九夫人,想为她说几句话,又怕惹得老夫人不高兴,只好拍了拍九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卿如钰狠狠地剜了卿如晤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本来她们已商量好,由她在淑清苑搅事,然后引来卿彧和老夫人,最后再引出芍药和笼烟的死,好让卿如晤翻不了身,没想到最后却这样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她怎能不失望?
她简直失望得要死!
老夫人看了一眼脸色各异的众人,然后起身道:“二皇子,卿家这点丑事,让您见笑了。”
二皇子目光一闪,道:“老夫人,只因帕子的事关系到小王的名义,小王这才插足进来,还望老夫人不要怪小王多管闲事。”
“哪里哪里,老身岂敢。”
“既然事已了了,小王这便告辞!”
众人起身恭送:“恭送二皇子。”
卿彧忧心九夫人,亲自送她去永乐斋,老夫人由顾妈妈扶着,也回了长青堂。
屋内仅剩下从头到尾都没被人发现的卿如琅这个人。
她战战兢兢地道:“大姐,这衣服太过贵重,如琅受之有愧。”
卿如晤见她忐忑不安,心头一软,又补了很多好东西给她,然后道:“三妹妹,今日差点连累了你,是大姐的不是。大姐一个人在淑清苑闷得紧,你若有空便多来走动走动。”
“大姐不要这样说。反正也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卿如晤没有听清,想要再问,卿如琅已经转身跑出门了。
送走众人,卿如晤喝下红英沏来的茶,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她的神色平静,只是娴雅地坐着,但却能在她眉宇间看出无穷尽的疲惫。
那方帕子确是长孙泓在花园遗落下的,她一直小心留着,好不容易等着今天这个机会,她本想借机嫁祸卿如钰与长孙泓有私相授受之嫌,谁知竟被长孙泓搅了局!
卿如晤心底,说不出的惋惜。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今天这一仗,不仅让老夫人看清了九夫人和卿如钰伪善的嘴脸,也让卿彧对她们起了疑心。
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总有生根发芽的一天,且看她如何辛勤浇灌了。
不一会儿,竹露走了进来,卿如晤把一干人等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荷风一人。
竹露轻声道:“小姐,芍药和笼烟确实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手法和角度与奴婢的略有区别,所以奴婢才能看出。”
“吩咐人拉下去厚葬吧!”卿如晤叹了一口气道。
荷风担忧地道:“小姐,老爷如此偏心永乐斋,今日这么大的事都没有让她们吃亏,以后只怕更难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