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炎表情淡淡地说:“本王无所谓,只是阿雪口味有些挑剔罢了。”
玉姨娘脸上笑容一僵,又是纪青雪那个小贱人!
从前她总认为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做太子妃,而她也会成为整个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她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死守着一个丞相府。
所以当得知皇上赐婚一事,她的心开始慌乱起来,她的美梦绝不许任何人打碎。
于是她与纪林商量,让纪青雪代替纪青灵嫁到睿王府,嫁给那个短命的王爷,她想,反正那个睿王也活不了多久了,正好让纪青雪嫁过去没多久就当寡妇,岂不美哉?
可谁知前些日子,纪青灵告诉她,太子已经抛弃她了,她气得心口直泛疼。
今日见到了南宫炎,他人才相貌皆胜于那个什么太子,重要的是他出手阔绰,所以……她好像有些后悔了。
纪青灵怨气十足,凭什么好事儿都让纪青雪那个野种占了!
一桌人用膳,总是各有心思,各怀鬼胎。
纪青灵拿起筷子替南宫炎夹了一块肉放进了他碗中,她柔声道:“这是我娘的拿手菜,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纪青雪心想,这么快就对南宫炎那家伙发起攻势了吗?只是纪青灵这次不管你出什么卦,恐怕都不灵了。
果然,南宫炎眉头皱得很厉害,他将碗直接递给了一旁的下人,吩咐着:“给本王换一碗!”
纪青灵十分尴尬,筷子停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纪青雪笑笑,这南宫炎还真是一点也不给美人机会啊,这是不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吗?
纪青雪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可是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见对面的玉姨娘对她眨了眨眼睛,她才放下了筷子,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却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刚好纪青雪面前有一道人参补汤,想想南宫炎刚熬过了寒毒,身体底子肯定很虚弱,她下意识给他盛了一碗。
“尝尝这个吧。”
南宫炎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喝起汤来。
一会儿功夫,这碗就见底了。
两次布食,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宫炎到底向着谁。
南宫炎的举动,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纪青灵的脸上,很疼。
纪青灵心里膨胀着无限的的嫉妒,她为了让南宫澜回头看自己一眼,使劲浑身解数,什么都付出了,到头来却被他无情的抛弃。
而纪青雪什么都什么都没有付出过,却可以夺他的视线,还能得到夫君的爱重。
今天看见那些价值连城的回礼时,她有那么一刻想过,如果当初没有让纪青雪嫁去睿王府,此刻这些会不会统统都是属于她的。
可惜,没有如果。因为她是纪青灵,她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顿饭吃下来,南宫炎吃的兴致缺缺,纪青雪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便带着他去了西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南宫炎看向她,视线的余光却不停地环视着周围,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他真正见到纪青雪从前住的地方时,真的打心底里觉得好破!
纪青雪轻轻靠在白梅树下,说:“当然是带你来看看我住的地方啊,怎么样?”
南宫炎平静地了接了一句:“不怎么样。这么个破烂地方,你也住得下。”
她不是那么能打吗,会医术,更懂得塞外的催眠之术,她长满了锋利的獠牙,怎么会任由别人将自己欺负成这个模样。
看南宫炎的表情纪青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时候她是不在这儿,她要在这儿还能让纪青灵母女骑到自己头上,那才真是的见了鬼了。
不过报仇嘛,永远都不会嫌晚。
忽然,纪青雪指着院中一处屋顶,说:“你看那儿,一到下雨天这房子就到处漏雨,那儿漏得最厉害。有一次,我冒雨自己去修那屋顶,结果脚底踩滑从房顶摔了下来。”.
“当时我躺在地上,周身疼得无法动弹,冰冷的雨水不停地拍打在我的脸上,当时我心想,是不是我就会这样静悄悄的死了。”
偌大的西院只有纪青雪一人居住,这不是玉姨娘大发善心,给了她一个好住处,这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就算她死在了西院,也不会有人知道。
南宫炎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影玄调查的结果说纪青雪原本在丞相府只不过是空有这相府二小姐的头衔,实际过得比府里最低等的下人还不如。
纪青雪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白梅花,它安静地躺在掌心里,让纪青雪想起了许多事情。
“在我的记忆里,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便去世了。一场大火,尸骨无存。白梅花是我娘亲最喜欢的花儿。”
纪青雪说得很慢,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蝴蝶轻盈地落在了南宫炎的心底。
我的母妃也是很早就离开我,再怎么难还不都挺过来了。南宫炎默默地说。
纪青雪莞尔,他这是在安慰我吗?
“嗯,再难,也都过去了。”
一阵微风拂过,花瓣落了满地,纪青雪长发随风飞舞,她轻轻用手将一缕青丝压在了耳后,然后笑着向南宫炎走了过去。
直到多年以后,那个画面仍旧清晰地刻在南宫炎的脑子里。
就在那一瞬间,什么都开始变了。
她走到南宫炎的面前,一阵冷冽的清香迎面袭来,那是白梅花的味道。
南宫炎动了动鼻子,很香。
纪青雪笑嘻嘻地跟他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南宫炎说话,她径直拉着他就往府外走去。
走在后面的南宫炎,低头看了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纪青雪,南宫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几丝笑意。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纪青雪成功带南宫炎去了她以前常去的竹山,那里有成片成片的竹林,汇聚成海,景致十分漂亮。
“好了,到啦!”
纪青雪坐在草地上,抬头望着南宫炎:“喂,你干嘛不做啊?”
南宫炎也学着她的样子,席地而坐,他说:“纪青雪你很不一样。”
这话,他想说很久了。
纪青雪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你是高高在上的睿王,所有的人都对你百依百顺,哪儿有人敢跟你对着干啊?”
“你不就敢吗?”
纪青雪睁开眼睛,笑了笑:“所以我就不一样了?”
“是。”末了,南宫炎又添了一句,“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对我百依百顺的。”
“嗯?”纪青雪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疑惑。
南宫炎顿了半晌,才悠悠地开口:“从我出生就带了这毒性,即使父皇为我寻遍名医得到的不过都是相同的结果。”
“原本母妃身体孱弱,不能生育。可是她却父皇的劝阻,强行生下了我。后来母妃因为身体不堪重负,很早的就离开了我。”
“所有人都知道,我活不过二十三岁,宫人表面对我毕恭毕敬,可是背地里都在后面叫我短命鬼。皇宫像是戏园子,人人都戴了面具,能存活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手段。”
纪青雪很感受到他的字里行间透着很多的无奈,更多的是麻木吧,因为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南宫炎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的乳娘,在那冰冷的宫里,她陪了我整整三年。可是后来,她也死了。因为父皇查出,她每日给我做的糕点里都加了少量的慢性毒药。她承认毒是她下的,可是她到死都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在空旷的大殿之上,乳娘受尽了各种刑罚也不肯招认,只是神情哀戚的看着躲在柱子后面的自己。
那时,七岁的南宫炎就那样赤着双足,呆呆地看着她跪在大厅中央,她流着泪对父皇说:“皇上,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加害五殿下。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接着,她就朝这边的柱子冲了过来,直接撞在柱子上,死了。
就在南宫炎的眼前。
那件事情以后,他就被父皇送去了天山学艺。
纪青雪忽然觉得,她和南宫炎很像,她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人了。
也不知为何,南宫炎今日要对纪青雪说这些已经埋藏了许久的心事儿,或许是将它们压在心底里太久,所以便想找个人倾诉吧。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纪青雪忽然倾身上前,她双手捏了捏南宫炎的俊脸,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几把。
“纪青雪,你放肆!”南宫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占便宜了!
“不放肆我也放肆几回了,你想怎么样?”纪青雪理直气壮的说道。
其实纪青雪的性子原本就比较活泼,只是硬生生被逼成了冷漠无情的模样。
南宫炎浅削的薄唇,动了动:“你猜,我想如何?”
纪青雪刚准备回话,就觉得唇上一凉,南宫炎如蜻蜓点水一般,在纪青雪心里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南宫炎眼里划过一丝得意,他说:“扯平了。”
扯平你妹啊!老娘亏大了好吗?
流氓不过别人,纪青雪只好自己当缩头乌龟,在一旁拔草泄愤。
“你别拔了,那块地儿都快让你给拔秃了!”南宫炎好心提醒着。
纪青雪头也不回:“要你管!”
南宫炎笑了,只是默默看着纪青雪孩子气的举动。
母妃,你说曾说过,会治好我的人,时隔多年,她真的出现了。
不早不晚,来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