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梁母接过了他递过去的杯子,抬头看着他。
姜游在他们面前坐下,“三月的时候,梁浩付了我三个月的房租,我这里还有一个月的押金,”他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了一个信封,他把信封塞到梁父手中,“你们在这里安心住着,隔壁房间的小邹,今早遇到的时候,我和他说过了,让他去我另一个屋住。”
“浩子,浩……”他的嘴唇颤抖着,“浩子他,他不会自杀的……”
梁母的流着眼泪,“过年时,他答应我,明年一定带一个媳妇回来……”
小陈拿着另两杯水走了出来,她把水放在桌上,从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片。
梁母接过纸巾,她擦着眼泪,“他,他从小性子就好,从来不和人生气……”
“年前的时候,他知道我一个人过,还请我吃了顿饺子,”姜游站了起来,“我店里有点事,先回去了,信封背面上是我的手机号,有事的话,联系我。”
“好,好……”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把伞,深蓝色的,我上次来的时候落在这里了。”
梁父和梁母对视了一眼,他们摇了摇头。
“我能去阳台上找找吗?”
梁父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就看一下,找不到就算了,”姜游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走进了梁浩的房间。
房间中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电脑桌,和一个柜子,地上放着两个打开的行李箱。
电脑桌上放着梁浩的黑白照片,相框后面是骨灰盒。
姜游跨过地上的一堆杂物,走到了阳台上。
视线快速在阳台的地面和晾衣杆上扫过。
他看到了一丝头发缠在一个衣架上。
“找到了吗?”
姜游转过身,小陈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神有一些奇怪。
“找到了。”他走到阳台的左侧,从花架的下方拿出一把深蓝色的折叠伞。然后,他推开前方晾在衣架上的一件衬衣,走回阳台门前,他低头看着小陈,问:“有事?”
小陈看了看他手中的伞,“没事。”
姜游从她身前走过,他走出房间,对着梁父和梁母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姜游走出了屋子。
门砰的一声关住了。
小陈也走出了房间,她的视线落在梁父手中的信封上。
“小姜也是好人啊……”梁父看这信封背后的手机号,“浩子出了这个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以后房子出租。”
姜游走下楼。
云层短暂的遮掩了阳光。一阵风吹过,枝叶晃动,沙沙的作响。
姜游拿出手机,他一边向小区大门走去,一边打开约车app,叫了一辆车。
接近小区大门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穿着衬衣背带裙的女孩走进了小区。
裙长盖过膝盖,落在线条优美的小腿肚上。
手机铃声响起,姜游收回视线,他按下通话按钮,把手机放在耳边。
“好的,我也快到小区门口了,对,是东门。
他们擦肩而过。
似有几丝长发在他的肩膀上掠过。
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追在姜游手中拿着的深蓝色折叠伞上。
她看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姜游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车门关上后,出租车向前方驶去,很快消失在女孩的视野中。
女孩握紧了手中的木刀。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文化街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姜游在app上付了钱,走下了车。
工作日的街上有些冷清。
姜游慢悠悠的走着,虫屋的位置在街角的拐弯处,带一个单独的院子。跨进院子,向前走了十来米,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今天开门晚了啊。”
慵懒的女声从姜游身后传来。
姜游转过身,一个穿着灰色v领长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的女子晃进了院子中。
她是陈楠,文化街上一间咖啡店的老板娘。
看到是她,姜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楠姐,今天好漂亮,新买的裙子?“
“哪有,买了好几年了,今年又开始流行这个款式了,就找出来穿一穿。”
“我去年买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尽长肚子上的肉。”
陈楠走到姜游面前,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该健身啦,刚来的时候多瘦哟。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六块腹肌的。”
“是的,是的,是要减肥了。”姜游附和着说。
陈楠侧过头,她用手扇了扇风,“天这么热,我给你拿一杯冰拿铁过来?”
“放一包糖,我一会儿去拿,早上我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你犯什么事了?”
“我能犯什么事,小喳公司跳楼自杀的那个员工,是我的租客。”
“那个码农?我朋友圈看到转发了。”
姜游点了点头,“他父母从家里赶过来了,就这么一个独子,太可怜了。”
“就是啊。这些互联网高科技公司啊听着好听,都是资本家,赚血汗钱,我女儿以后绝对不让她嫁程序员,太苦了。以后你那房子,不好租啊。”
“有啥不好租的,降点价格,过个两三年,谁还记得?”
“说的也对。”
陈楠和姜游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姜游走进店里,他开了灯,把伞放在长桌上。他左右看了看,弯下腰,从货架上抽出一个塑封袋。走回桌前,撑开了伞,从伞柄上抽出了一丝黑色的长发。
他把头发放进了塑封袋中,封好。接着,他收好伞,走到柜台前,把伞和头发都扔进抽屉中。
他在柜台后的软椅上坐了下来,后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3章 虫屋
唐不甜走进派出所。
深棕色的圆头低跟小皮鞋踩在大理石上。脚踝白皙纤细。
她走进办案中心,走到右侧里间的单独小办公室门前,伸手推开门。
季锋抬头看到了她,他说:“坐,查的怎么样了?”
唐不甜把木刀放在季锋的办公桌上,她坐了下来,“不怎么样,你呢?”
“上面的意思是以自杀结案。其他死者和公司的纠纷,让他们自己去打官司,和我们没关系。”
唐不甜点了点头,她问:“梁浩的房东是什么样一个人?”
“他参与了?”季锋的声音中带着几丝惊讶。
“不清楚。”
季锋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唐不甜,“这是昨天早上的笔录,他大概十点到的,”季锋回忆着笔录的过程,“他做笔录的时候,态度很自然,不回避问题,也不多问。是个聪明人。”
唐不甜接过文件,“他的资料呢?”
季锋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姜游的资料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季锋将姜游的资料念给唐不甜听,“姜游,27岁,汉族,父母在6年前因车祸去世,去世后留给了他一套房子,就在兰欣苑……”
“是梁浩租的那套吗?”唐不甜打断了季锋。
“不是,是一套大户型。”
“继续。”
“车祸赔了十三万,当时他大三,在金康读大学,出了这个事后,他就休学了,这几年一直呆在本市没有离开过,也是个可怜人。”
“他读什么专业?”
“计算机。”
“他现在在做什么?”
季锋打开了另一个页面,“他现在在文化街上开一家店,对了,现在他名下有3套房子,一间店铺,贷款都还清了。”
唐不甜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合上了笔录,“他哪来的钱?”
“好像,还真是他自己赚到的……”季锋抿了抿嘴,“刚办完过户,就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那套,他就把房子抵押了,拿到钱后,作为首付,在兰欣苑贷款买了两套小户型,然后再抵押,又买了三套小户型和一套商铺……”
“他怎么贷到钱的?”
“五年前是房价低谷,银行审核比较松。”
“房贷呢?他用什么还?”
“没有工作经历,估计是靠租金和存款吧,等等,那时候他有23张信用卡,去年的时候,他卖了三套房子,还清了所有贷款和卡债。他卖的早了点,现在卖的话,又翻了一倍。”
唐不甜把文件放在桌上,她站了起来,拿起了木刀。
“把他的地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