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之后,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突然间,千灵有一股子想哭的冲动,好怀念上一世潇洒肆意的生活,古代的日子真不是女孩子过的。
想哭。
千灵这一摔,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身边的人全部都慌了,小雅吓得面色苍白,尖叫一声想要弯身去扶主子,被春蝉怒斥一声,狠狠推了一把,若不是谢长岭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怕是一头往地面一块尖锐的小石子撞过去。
“公主饶命!”小雅心魂未定,但从小接受的训练让她下意识的双膝跪在地上,膝盖磕到一块小石子,生疼,忍着眼泪,挽着唇,四肢叩地,声音颤抖着请罪:“公主饶命。”
谢长岭看她一眼,目光里充满同情之色,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就看主子会怎么处置了。
“贱婢,你是怎么伺候公主的?”贺如墨提拎着裙摆一路小碎步跑了过来,恶狠狠朝小雅斥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拖下去杖毙。”
“放肆。”被两个婢女扶起来的千灵冷声道:“本宫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这一声低喝倒是把贺如墨弄得有些后怕,燕昭公主怎么朝她摆出了皇家公主的气派,小婢女没伺候好,她呵斥一声,这是在帮着她啊,怎么倒是自己落了个被呵斥的下场。
她神情晦暗的朝千灵看了过去,接收到一记很明确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朝她行屈膝礼,低声道:“是小女僭越了。”
“小雅,你就在外头歇着吧,不用进去伺候了,不用怕,本宫不会惩罚你,下次小心为上。”
“谢公主恩典。”小雅感激涕零的磕着头,被谢长岭不着痕迹的拉了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
大门口这一阵动静实在忒大了些,正在下马车的各家千金公子都悄咪咪驻足观望,眼看着贺家的小姐被燕昭公主呵斥,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情绪。
他们越是这般,贺如墨的目的就越是能达到。
外人看来,她在燕昭公主面前吃了瘪,这一转身,感觉都带着风了,气势汹汹朝着季家二公子的马车走了过去。
她身后跟着心腹婢女青青,低声劝说着自家主子不要动气,但是,似乎于事无补,贺家这位被外人称作小霸王的小姐,周身围绕着怒气,再一次站在了季家的马车前。
“季明夏,都怪你。”
就在刚才,季明夏按照事先说好的,下车的时候,“不小心”差点冲撞了比他先一步下了马车的贺如墨,低着头忙给她道歉。
他右脚有疾是总所周知的事,若是别家的小姐,既是没有撞到身上,自然也是作罢了,一个正常人怎能跟一个右脚有疾的人计较,季明夏的道歉也是言辞恳切,若是再追究下去,也会落了个“蛮横无理”的恶名。
千灵制定计划的时候,左看右看的,贺如墨的人设原本就是恶名在外,于是就有了今天谢家庄子大门口的这一出,季明夏差点冲撞了贺如墨,在千灵到来之前已经责骂了好一会儿。
季明夏不断弯着腰给贺如墨赔礼道歉,贺如墨就是得寸进尺,手指差点就指到他鼻子上。
众人也是光顾着看热闹,没注意,都闹了好一会儿了,谢家的夫人和小公子怎么就没出来调停一下。
这当然是承萧小公子给安排的,就是要造成众人的误解,贺家那位蛮横无理的小姐跟季家那位无用的二公子结了梁子。
贺如墨虽然外表强悍的很,指着季明夏连“你这个不长眼的瘸子”都骂了出来,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生怕今天这出戏被季明夏当了真,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如何是好。
在接收到千灵明确的意思后,硬着头皮又冲到季明夏的跟前,又是一顿数落,没他冲撞了她,也不会使得燕昭公主的受了惊吓从车鸾上一脚踩空掉下来,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小霸王贺如墨又多了一向恶名,将自身的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千灵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后头的陈家马车已经停了好一会儿,陈家的小姐迟迟未下车,怕是也听够了,嗯,那就差不多了。
本来,这一出就是给陈曦亲眼看亲耳听的。
季明夏因为右脚有疾,不慎冲撞了贺如墨,被贺如墨一顿责骂,两个人就此结下梁子,这对下一步的计划极为重要。
“如墨姐姐,你也差不多了。”出声打断贺如墨的责骂,面色阴沉了些,“这位公子,下次小心点。”
“公主……”贺如墨在众人面前刚被千灵呵斥过,也不敢亲密的叫着灵儿。
收敛起气势汹汹的模样,朝季明夏狠狠瞪了一眼,心里却是欲哭无泪,戏是演了,万一被心上人误以为真怎办才好?
心中忐忑不安的转过身去,在外人看来是气急败坏的离去,在季明夏看来,她的脚步有些沉重。
他面上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气度,作揖恭送燕昭公主和贺家的小姐,心里却暗暗窃喜。
谢家的小公子跟他来传递任务的时候,再三的强调,贺家小姐说了,不管她如何责骂他,都是假的,她对他没有半丝的看不起,希望他不要将她演戏的时候那些言语当真。
那时,他就觉得,贺如墨其实也是蛮可爱的,那么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今日这场戏里,他扮演着被欺压的角色,就是被这般难听的话语给责骂了,他依旧要保持一副毫不在意的报请。
可是,他的心里却很高兴。
他所知道的贺如墨就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气势,谁欺负了我,我就要加倍的还给他。
他身边所缺少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答应帮忙,并非被她的一番告白所感动,而是想帮着她退掉陈家的亲事,但是现在,他突然想通了,如果真能娶到贺如墨,她就会在父亲的面前维护他,她不会让他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不公正待遇。
目送她进了大门,心底深处缓缓喷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暖暖的,像是春天里甘美的泉水,滋润了他荒芜的心田。
又仿佛是干涸的沙漠里,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
他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