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号的狼毫被秦明只手握起,他提笔的姿势倒还算是有模有样。
浓墨吃进了宣纸里,秦小公爷微微一提腕,一道墨迹劈显出来。出身在秦府这样的世家,秦明自幼也是被朝野里有名的学士教导过的。
基本功一类的根底,倒是不弱。
秦府家大业大,不缺那些请先生的零碎银子。
也多的是想来巴结,上门教导这些小公子的老先生。
不得不说,握笔丹青的时候,秦明看起来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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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纨绔归纨绔,世家公子所受到的教育,一样没有落下。
至少,这一副大字,写的还算得体。
看秦明落笔的模样,他应该是想写书法。
用这么大的狼毫紫锋,写的也是大字。
书法落墨,字越是大,越讲究其中蕴含的意境和气质。一旁书案的掌笔,望着秦明公子豪气无比,一笔落下的墨迹,微微点头。倒是有几分功底,可这位爷写这么大的个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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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提笔到落墨,几乎是一气呵成。
他写的是一个秦字。
有板有眼,一个较为古板的正楷秦体。
单写一个大字,秦明将手上的狼毫摔在砚台上。他在书法上的基本功还是有的,至少写的这个大字,颇具几分韵味,只不过缺陷也是明显。
他的线条,只注重力度,少了一分柔劲。
这个字,看不出意境和精气神。
甚至,就连落笔的线条都能感到一股刻意的突出,少了一些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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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
这样的水平还敢来斗墨,梅公子亲自作见证的斗墨水准........什么时候这么水了..........
此人落笔的姿势,倒算是基本功扎实。
可看得出来,他在笔墨之道上沉浸的时间不长。
这个字,太硬。
写的太刻意了,有些冲突,只能感觉写的有板有眼,过于平庸,说不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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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秦明的丹青之作彻底落笔,远方围观的一些士子,纷纷蹙眉。
要知道,丹青楼里的斗墨,那一场不是大家之战。
怎么今天,显得如此儿戏。
秦明的字写的说得过去,但过于平庸,也就是基本功的水平。硬要说的话,就如同刚刚学会写字的黄口小儿,放言要挑战丹青大家一样。
随着有人开口,身旁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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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兄台。
这位写的是一个秦字,他可是长安城里秦府的那个小公爷。
以家族姓氏为题,怕是想在无形中压一压其他人。秦小公爷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大家也都清楚,一个纨绔公子,能写出这有板有眼的大字,算是不易了。
诸位,最好不要过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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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用自己的家姓,写下一个秦字。
的确有着威慑的心思。
不过一旁的掌笔,此刻却有些为难。
秦明的这个水平,只能说一般般。
较之丹青楼里的这些士子,也是平庸之姿。
这位爷的心里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嘛,你写个簪花楷,把字稍微写小一点,自己也好昧着良心,看着那叠金票子的面子,给你过了。
现在倒好,这么大的一个秦字。
隔着老远围观的士子,一个个看的一清二楚。
自己这个时候做了假,丹青楼里到底混不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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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没有等秦明开口。
墨袍的梅静苏,微微一笑,瞟了一眼秦明的秦字,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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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功当年倒是没有偷懒,写的有板有眼,算是不错了。
不过,你写你家的这个秦字。
真不怕把秦爷爷气的揍你一顿,既写秦,以姓为尊,却连一点秦家的气魄都写不出来。罢了,以你的水准,这个大字都算超乎我的预料。
掌笔,等一会再作评。
我们等一等,看看叶公子想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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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秦明这个大字的水准,梅大公子也是有些出乎预料。
没有想到,秦府这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当年的基本功还没有落下。
但,也就只是基本功罢了。
他这个水准,莫要说第一层楼夺魁,丹青入画都差了许多火候。
随着梅大公子的开口,术3案旁的掌笔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要不是当场给秦明做评。
事后,还是可以改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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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的一个秦字,并非意味着这场斗墨显得平庸无奇。
毕竟,梅静苏丹青楼第八层,左袖墨梅的名头含金量还是极高的。
秦小公爷,平庸也就罢了。
此刻,许多人将目光聚集在叶初雪身上。
期待着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可以带来不一样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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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静心磨墨,叶初雪的心境沉稳。
他在思考着要落笔什么样的作品,他精通书法,就连最难的浩然形意,叶初雪的笔墨都突破了小成的意境。简简单单的写几句诗文,以他的笔锋,丹青楼夺魁不难。
但此刻,叶初雪磨墨的时候,看着泛起的涟漪。
心境里有一口气,躁动不安。
他昨晚突破了先天境界,如今仗着身体里的先天气息尚未散去,心里不由的涌出一个念头,随后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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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初雪以武道破先天,他入先天的机缘是一拳。
那一刻,全部的精气神都汇聚在那一拳里。
一拳出,非生,即死!
沉浸在心府里的先天气息,促使着叶初雪将心神凝聚在武破先天的画面。他这一次,不打算以书法书丹青,他欲作画,将那一瞬间,刻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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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块被叶初雪完全磨融在清水里,研墨完毕,他也驱了一根大号的狼毫青锋。
狼毫浸润,叶初雪沾的不是墨水。
丹青楼的书案旁,都有替人解渴的热茶。
在众人有些愣神的目光下,叶初雪将笔锋浸润在茶壶的热水里。
笔锋被热水浸润后,叶初雪挥笔落画,在书案上的宣纸上宛若狂草一般,画下一片空白。
凝望着叶初雪作画,一旁的掌笔都有些不解。
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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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常人,望着叶初雪落笔作画。
离得最近的梅静苏大公子,眼神微微一亮。
作为丹青楼挂画八层的大家,梅大公子也是画技闻名的人物。他看得出来,现在剑斋这个小先生的心神,已经全部沉入了笔锋之内。
而且落笔的时候,有先天气息凝聚。
用先天境的先天胎息,混入笔端之下。
虽然是白水点墨,可叶初雪要画的这一副大作,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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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梅公子的手势一出,一旁围观的士子也都不再说话。
一时间,丹青楼第一层变得鸦雀无声。
一旁,叶初雪身边的掌笔都默默退开。
他在丹青楼多年,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想要画什么。
但透过他身上的气息,可以看出,这是大家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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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不清楚外界的情况,此刻,叶初雪靠着心中一点先天气的促使,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在狼毫笔锋之上。
他一直想着某个画面,落笔之时,额头上甚至有汗水滴落。
狂草一般,书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身旁,茶壶里的热水都被叶初雪用掉了大半。
稍稍吐出一口气,叶初雪停下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趁着这股精气神还没有消散。
嗯,他动墨了。
不过并非是用狼毫笔端,叶初雪直接伸手,端起砚台,里面是他磨了大半的墨块。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像是疯了一样,将砚台里的墨水,全部泼墨在书案上的画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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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滩墨迹,淹没了叶初雪费心费神一盏茶的狂草。
随着墨水泼上的瞬间,叶初雪深吸一口气。
他捏住画纸的一角,猛地将画纸抖索在空中。
墨雨飞溅,一副好好的画纸,被墨水吞没了大半。此刻随着叶初雪的抖索,墨迹彻底吞并了纸张的全部,将一副画纸,彻底染成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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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溅的墨水下,叶初雪平平稳稳的放好手上的画作。
看着此画,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此画,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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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墨画作,古来就有大家擅长此技。
不用笔,只以泼墨成画。
泼墨后,靠着画纸上墨水的自然流淌,使得画中山水自成,别具一番意境。
而此刻,叶初雪的这副画作,也是以泼墨画的手段绘成的。别人泼墨,是以泼为笔,墨成山水洞天,而他是彻彻底底将泼墨,变成了泼墨。
墨水吞并了画纸,一片漆黑的一幅画,黑的比夜色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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