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今后的苦命生活,尹亦浠顿觉人生无趣,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宫冰夜都忍不住发笑。
宫冰夜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她双重打击,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投标项目进入准备阶段,我需要出差去外地考察,你……”
他本想问尹亦浠一个人可以吗,又觉得问了也是白问,魏咏秋这尊大佛供在家里,尹亦浠会有好日子才怪。
遭遇雪上加霜,尹亦浠内心惧怕,却也没说什么,做完早餐便上楼帮宫冰夜收拾行李。
宫冰夜离开时,恰好迎来魏咏秋进门。
与婆婆同处一个屋檐,尹亦浠处处小心,睿睿也听从她的嘱咐认真学习,不敢再淘气捣乱。
然而就算这样,还是被魏咏秋捉住了“错处”。
“尹亦浠!”魏咏秋站在睿睿卧室里,朝尹亦浠招手:“你过来。”
“你在干什么?”
——浇花。您刚才不是说,院子西南角的那株葡萄藤缺水吗?
尹亦浠谨慎的回答完问题,见没被魏咏秋挑错,便大着胆子问她有什么事。
魏咏秋冷哼一声,拉下脸没好气道:“你自己看!”
她把睿睿拉到身边,掀起上面的薄毛衣,露出里面嫩豆腐似的小肚皮。
“现在是什么季节?春天!不是夏天!你给孩子穿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
尹亦浠和睿睿大眼瞪小眼,简直欲哭无泪。
虽然家里有保姆,但在睿睿穿衣的事情上尹亦浠一向注意,每天晚上都会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从睿睿出生直到现在,没有一次例外。
所以在什么季节,睿睿需要穿什么衣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妈,睿睿这件毛衣很暖和,家里温度适中,他不出门穿这一件就可以了。
尹亦浠试图和魏咏秋讲道理,但她显然低估了魏咏秋的独断专行。
“长辈教育你就听着,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难道不比你更会照顾孩子吗?”
魏咏秋倚老卖老,一句话就噎得尹亦浠呼吸不畅。
随后不顾尹亦浠劝说,她非要在睿睿的毛衣里套上一件保暖衣,弄得睿睿学习都无法安心,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尹亦浠趁着魏咏秋不注意,偷跑过来问睿睿是不是不舒服。
睿睿额头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可怜巴巴的瞅着她:“妈妈,我好热啊,衣服湿。”
唉!
尹亦浠重重叹一口气,不管不顾道:“热就脱下来,如果奶奶问,妈妈来跟她解释!”
睿睿抱着肩膀直往后缩,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奶奶好吓人,睿睿要听话。”
尹亦浠动作一僵,随后无奈的垂下手臂,心想魏咏秋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不但她和佣人被训练得百依百顺,连孩子都被她吓得谨小慎微。
照这么下去,整个家都要被她搅乱了!
一连两天,魏咏秋都在睿睿衣服的问题上百般刁难,只要是尹亦浠搭配的衣服,她不是嫌弃穿多了,就是挑剔穿少了,最后终于成功地……把睿睿弄感冒。
频繁冷热交替,不感冒才怪,谁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到魏咏秋这里说不通。
她不但不承认是自己的独断导致睿睿生病,反而把错误全推给尹亦浠。
“前天我就说过,睿睿穿的太少,必须加一件保暖衣,你非不听,现在你满意了?”
尹亦浠对她“健忘”的本事震惊不已,边照顾孩子边提醒:
——我的确不同意您的想法,但您并没有尊重我的意见,而是强迫睿睿多穿了一件保暖衣。睿睿觉得热,所以我昨天给他换成了一件薄的,结果您说我给他穿的太厚,硬要他脱掉毛衣。
她不过是想找尹亦浠的茬,却在无意中害睿睿生病。如果她承认错误,哪怕她缄口不言,尹亦浠都能忍受,可谁知她竟然毫无犯错的自觉。
——妈,冷还是热睿睿自己很清楚,他已经不是婴儿了,所以希望在穿着的问题上您不要再插手。
尹亦浠有些急躁,手语做的略快,折让魏咏秋非常不满。
“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哼,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三天不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做梦!睿睿可是我孙子!”
魏永琪气势汹汹的把尹亦浠大骂一通,然后翻出手机给乔苏清打电话。
“小清呀,你帮帮阿姨,快点过来一趟吧。睿睿病了,没人能照顾好他,他很想你。”
尹亦浠目瞪口呆的听着魏咏秋打电话,觉得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同样让人佩服。
她无心与魏咏秋起争执,只是睿睿正在生病,乔苏清突然过来很可能带来细菌,形成交叉感染加重睿睿的病情,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请魏永琪“收回成命”。
但魏咏秋怎么可能会接受她的建议?
“矫情!”
扔下这两个字,魏咏秋便甩手下楼,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乔苏清。
不过乔苏清来了也没用,小孩子生病时心里就只有爸爸妈妈,哪会找老师?
就算平时很想念乔苏清,眼下身体不舒服,睿睿也只是抱着尹亦浠不撒手。
乔苏清得了闲,正好下楼去陪魏咏秋,两人聊的不亦乐乎,把照顾睿睿的重担全部扔给尹亦浠。
照顾自己儿子,尹亦浠当然无怨无悔,只是当她下楼倒水时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后,便忍不住怒火中烧。
“……你就再忍一忍,相信阿姨,宫家少奶奶的位置到最后肯定属于你。”魏咏秋拉着乔苏清的手,语气神态像是在对待亲生女儿一般。
乔苏清故作为难的低下头,随后说出的话却流露出了真实想法。
“尹亦浠那么厉害,我肯定不是她对手。阿姨,我害怕。”
“有阿姨在你怕什么?”想起尹亦浠,魏咏秋满脸轻蔑:“她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做梦吧,我宫家的这根高枝可不是那么好攀的,就算攀上来,也不见得坐得稳。”
“可她……毕竟是睿睿的亲生母亲。”
“那又怎么样?睿睿不是也喜欢你吗?小孩哪知道什么叫亲生,等你嫁进宫家做了他继母,一家人快快乐乐相处下来,就跟原生家庭没区别。”
魏咏秋对自己的安排相当自信,尤其想到今后宫家和乔家联姻,两家企业合力垄断国内行业,成为龙头老大,那种激动感简直令她颤抖。
就在此时,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突然冲到她面前。
——我知道您一心想把我赶出宫家,但就算离婚,我也一定会带着睿睿走!
尹亦浠气得眼眶通红,做完手语后双手攥成拳垂在身侧,止不住发抖。
尹亦浠突然出现,魏咏秋和乔苏清俱是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们既然敢毫不避讳的谈论,自然不怕尹亦浠听到,甚至巴不得她气病或者气疯,到时就更有理由把她赶出门。
“离婚还想带走睿睿?别做梦了。”魏咏秋嗤笑一声,满脸讥讽道:“睿睿是宫家血脉,根本不可能和你这个哑巴在一起。而且别忘了,你是残疾人,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拿什么照顾睿睿,让睿睿跟你喝西北风吗?!”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揭人伤疤,魏咏秋不但这样做了,还指着她的伤口鄙夷嘲笑。
尹亦浠紧咬着唇,尖锐疼痛却无法缓解内心的羞辱和绝望。
可是哪怕心里翻江倒海,面对魏咏秋的质问,她依然无法反驳。
在这个社会,有钱有势的人就是神,无钱无势的人都该死,强者可以安心享受,弱者活该被剥夺所有。
就像当初宫冰夜之于她父母,就像现在,宫家之于她。
满身落魄的回到卧室,望着床上喝药后熟睡的睿睿,她泪如泉涌。
冲过去把睿睿抱进怀里,动作轻柔的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睿睿,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妈妈到底该怎么办?就算能把你从宫家带走,可没有钱,连吃饱穿暖都做不到,还要怎么供你读书,长大成人?
尹亦浠把头埋进睿睿的脖颈中,无声问道。
——
许是最近两天太劳累,尹亦浠抱着睿睿,居然不知不觉睡着,醒来时怀里的小家伙不见了,她猛地睁大眼睛向身侧看去。
只见乔苏清正端着一碗褐色的浓稠药汁坐在床边,瓷勺中盛着少量药汁,作势要往睿睿嘴里送 。
这是什么?!
尹亦浠又惊又怒,无法开口阻拦,只好立刻起身把乔苏清推开。
“啊!!”
剧烈动作使药汁溢出碗沿,不偏不倚全洒在乔苏清手臂上,换来她一声惊恐的尖叫。
“你有病啊你,推我干什么?!”疼痛和惊吓刺激令乔苏清瞬间失去大家闺秀的矜持,气势汹汹的把碗摔在地上后厉声质问。
尹亦浠挡在睿睿床前,蹙眉瞪向她,指指地板上的褐色液体。
“这是汤药,喝了发汗睿睿感冒就好了!”乔苏清捂住被烫伤的手臂,没好气的解释后忍不住骂道:“你到底是哑巴还是瞎子,分不清好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