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听了个大概,可他们已经飞奔到四环之外了,马上进入五环,即将到达目的地,还是多了句嘴:“你和晏语柔真的要结婚吧。”
舒缓低沉的旋律在车内回荡。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
还祈求什么说不出
陪著你轻呼著烟圈
到唇边,讲不出满足
……
茶没有喝光早变酸
从来未热恋已相恋
陪著你天天在兜圈
那缠绕,怎么可算短
……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
终须都归还,无谓多贪
……”
怀礼猛然想起。
两年半之前,暴风雪即将来临的俄罗斯,她坐在他身侧为他点牌,娇娆的墨绿色长裙,又勾又绕的深红色长卷发,鲜红到斑驳的指尖儿落在他牌面,始终一副自得神情。
伴随着桌下声响细微的铃儿响,她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
正是车载音响里的这首。
下高架过一个路口,再往前开。
不出两条街就是她家了。
去过的次数手指都数得过来,他却轻车熟路。
可惜还不到冬天。
没有下雪。
不然他可以找个理由见她了。
肖阳那个问题没得到答案,这么冗长的沉默中,他都以为是自己多嘴了,也许怀礼根本不会和晏语柔结——
“也许吧。”怀礼笑一笑,下了高架就毫不犹豫地掉转车头,放弃了前方的目的地。
转而。
向相反的一条路驶去。
“实在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怀礼真诚微笑,向他道歉,“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可以啊。”肖阳欣然答应,“哎你那会儿不是说你看上了个画室——”
“你有空吗,”怀礼侧眸朝他笑,“吃完饭陪我去看看?”
“有空是有空……”肖阳注意到车头调转的方向与目的地完全相反了,笑着问他,“你难道不要先去见见谁吗?”
“我是很想见她,”怀礼说,“可是现在我没什么能给她的了。”
.
郑南禾一早就出门了。
从医院回家十来天,情绪逐渐稳定,也不哭闹了,拆掉纱布鼻子上还有明显的伤疤,脸上淤青褪去,神色却比以前憔悴了太多,犹如一夜老了十来岁。
这几天,郑南禾常常坐在镜子前发呆。
南烟大早上起来冷不丁就被吓到。
今天南烟约了那个俄罗斯人谈,她也起得很早。对方下周就回去了,不管结果如何,见面聊一聊也是可以的。
南烟起床打哈欠,见郑南禾这么早要出门,问了句:“你去哪儿。”
“出去溜达溜达呀,我都好几天没出门了,”郑南禾今天心情不错,“午饭我就不吃了,你和小徐吃吧。”
“那你在哪吃。”
“我一会儿去看看你舅舅。”
南烟于是哦了声,“那你到舅舅家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我担心你。”
她拉开窗帘,推开阳台的门,取晾晒的衣服。
国庆一过,不知不觉秋季也接近尾声,风也萧索,卷着零零碎碎的落叶空空地打转儿,前几日还妖娆一片红的树丛如今凋敝大半,不那么好看了。
南烟只穿了件背心,迎风打了个喷嚏。
郑南禾赶紧顺手给她扔过来沙发上的外套:“赶紧穿上吧,大早上这么寒,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啊?”
南烟见她口罩墨镜都带好,全副武装的,很介怀自己脸上的疤痕的,也不忍调侃了,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南烟忽然又想到什么:“蔺叔叔说要带你去俄罗斯的事儿他给你说了没。”
“说了说了,打电话就说了,”郑南禾絮絮叨叨的,“那我不得先等脸上好了再说吗,现在这么丑的,人家嫌弃我。”
“哪会嫌弃你啊。”南烟苦笑,“我们今天搬家,你最好早点回来,东西还挺多的,别把你什么落下了。”
“知道知道。”郑南禾摆摆手就出门了,南烟还叮咛她路上注意安全。
让人操心。
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宋明川被抓了,不用时时担心有什么事会发生。
郑南禾心情好了,南烟的心情也明朗不少。她哼着歌儿取下外面晾衣绳的衣服,叠好了。
然后去浴室冲澡。
昨天和徐宙也最后整理了下这里的东西,大包小包归置在一块儿。徐宙也叫了他几个朋友下午过来帮忙搬家。
他外婆的房子离这里不远,许多东西也没必要带走,就都堆在楼下了。
反正也是要拆的。
五六年前她和徐宙也在个二手市场买的那个懒人沙发实在过于破旧,都开始漏棉絮了,没办法,只得丢在这里。
伴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枕头下手机的震动,徐宙也醒来了。
是冷泠。
徐宙也还困倦。
最近他都没跟冷泠联系——事实上自从上次骗南烟去山东,实际上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一个星期后,他就很少联系冷泠了。
“什么事。”徐宙也开门见山地问,翻了个身。
冷泠有点不满:“好像我找你就有什么事儿似的?徐宙也,我也不是事儿那么多的人吧,最近也没打电话打扰你。”
徐宙也平复着困倦,闷闷“嗯”了声,“我知道。”
“你和南烟和好了?”冷泠问。
“算是吧。”
“那我上次的问题,是不是没有答案了,”冷泠笑着问他,看似在开玩笑,却难免真意流露,“我说我会一直等你,就是会一直等的意思,你懂吧。”
徐宙也清醒一瞬。
没说话。
“我晚上要去南京。”
“去南京干什么?”
“你外婆不也是江苏人?”冷泠理所当然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想待在北京了,想去南京发展。”
“那你学校的工作呢。”
“不干了。”
这决定实在突然,徐宙也又反应了下,寻求确认:“今晚就走吗?”
“你要来送我吗,或者,”冷泠顿了顿,“要和我一起走吗?”
“跟你一起?”徐宙也笑起来,好像觉得她在说天方夜谭,“我们就是接了个吻又喝了几天酒而已,怎么说的好像你要对我负责一样?”
冷泠不恼反笑,倒是大度:“我也没当回事,我就是单纯地告诉你而已——那既然你和南烟好好的,我就不问了,如果你什么时候改主意想来外地发展了,就联系我吧。”
说着要挂电话。
“——等一下,”徐宙也制止她,嗫嚅了下,还是问,“你去那边,一个人吗?做什么想好了吗?”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开美术馆,那边有朋友接我,”冷泠笑起来,“怎么,关心我?”
“作为朋友,也应该关心一下吧。”徐宙也如此定论。
浴室方向传来动静,徐宙也便也不多说了:“——那个,先不聊了,有空联系吧。祝你一路顺风。”
好一个“有空联系”。
冷泠回味着他的话,无奈地笑笑,却又有些苦涩了。她终究没再缠着他说太多,只轻声应了句“好”。
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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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下午还要搬家。
南烟与albert约在上午十一点,在咖啡厅聊。
她心想谈一两个小时怎么都结束了,也许就是走个过场,可没想到这个阿拉伯裔的俄罗斯佬是真的对她颇为赏识。
albert还是圣彼得堡大学艺术系知名教授的得意助手,诚心诚意询问南烟有没有兴趣前去深造,他的老师也很赏识她。
喝了两杯咖啡后,albert带她去了一个艺术孵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