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是夜袭！”莱恩也从睡梦中惊醒。
幸好他早有准备，在预感到有污秽的能量在附近徘徊的时候，他就决定晚上穿着链甲坐着睡觉。
冲出帐篷，营地里一片混乱，高大的牛头怪一个接一个冲进营地内，它们依靠着自己强壮的身躯毫不顾忌地将举盾防御的护卫和佣兵们冲撞开来。
“去死吧！畜生！”莱恩拿起战锤，和冲上来的牛头怪战斗在了一起，这些牛头怪战力惊人，莱恩沉重一锤下去将这头牛头怪的攻势打退，然后一人一兽战斗在了一起。
战锤的锤柄和巨大的战斧交锋，金属擦出的火花四溅，莱恩的身体稍微晃动，牛头怪倒退两步，然后嚎叫一声，再次和莱恩战成一团。
“喝啊！”战锤轰然砸下，莱恩连续逼退了数只牛头怪，更多的牛头怪冲进了营地，数量之多让莱恩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该死，哪来的这么多牛头怪？这里附近没有万魔岩啊！难道哪个兽王带着战团来了？”
王国骑士正在前面战斗，奥利弗刚从沉睡中醒来，帝国商人带着睡帽，身上还穿着一身可笑的毛皮睡衣，他还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发生什么了？”
“敌人来了！老板，野兽人来了！快！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马瑟尖叫着冲了进来，护卫身上衣冠不整，他赶紧将奥利弗拉下床：“老板，快！”
“什么？有敌人？”奥利弗辛苦地翻动自己笨拙的身体，他起床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立即穿衣和撤退，而是从行李中摸出了一把长火铳，递到马瑟的手上：“守住外面，还有，立即让人去通知特洛维克女士！”
“那老板你？”马瑟快速接过了火铳，他询问奥利弗自己打算怎么办。
火器是对抗野兽人的利器，在人类国度之中，仅仅只有帝国首都布伦瑞克和南方重镇努尔有火器兵工厂可以大规模生产火器，这种矮人的杰出工艺作品自从出现之后就极大地改变了战争的模式，强大的火器对抗野兽人效果出众，只是寻常市面上非常难买到精工制作的火器，皇帝下令由于技术保密和维护帝国利益的原因，严禁平民私自持有火器，市面上能买到的全是粗制滥造的仿制品，即使是这样，奥利弗的这把长火铳也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马林堡内部渠道买来的，关键时用来保命。
“现在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奥利弗指了一下旁边，然后费力地将全套护甲往自己身上套：“特洛维克女士的帐篷在旁边！别忘了！”
对啊！马瑟马上反应过来，护卫紧张地点头，抱着火铳拿好弹丸，冲了出去。
“财富女士，请你保佑我！”看着马瑟冲了出去，奥利弗手忙脚乱地穿着盔甲，默默地祷告道，多年的商旅生涯使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次的贸易前所未有地凶险，奥利弗隐隐感觉到自己卷入了什么大事件之中了，这个时候除了听天由命，他也毫无办法，帝国商人喃喃自语道：“财富女士，我应该怎么做呢？”
“该死，哪来的这么多野兽人！弟兄们，拼了！”一名流浪骑士高声喊到，不知道为什么，穿戴麻烦的铠甲非常整齐地穿在他的身上，流浪骑士举起盾牌，很快就迎上了一只牛头怪。
“吼~”在黑暗的天幕和火红色的火光下，流浪骑士看清了这头牛头怪的身影，它两腿站立，身上穿着大件的黑色胸甲，铠甲上布满了各种尖刺，牛头怪的脸被黑色的铁皮覆盖，只露出了一对眼睛，两根牛角弯曲向下，堪比树干般粗壮的臂膀上拿着一把大斧，誓要将一切活着的东西砍成碎片。
看着牛头怪如此雄壮的身影，流浪骑士咽下口水，内心很忐忑不安，他真的没有对抗过如此强大的野兽人，不过事已至此，他也知道必须死战，于是流浪骑士拔出长剑，击打着盾牌：“来啊，畜生！”
“吼~~~！”牛头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来，蹄子扫过地面，它咆哮着朝着流浪骑士冲来。
流浪骑士小心地扎好马步，举起盾牌，他长剑剑尖直直的朝着牛头怪的心窝处刺去，牛头怪见状立即侧身闪过长剑的剑锋，然后右肩肩膀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撞在了流浪骑士的盾牌上。
“啊啊啊！”一声巨响，牛头怪的肩甲和流浪骑士的盾牌发生了猛烈的冲撞，从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这位流浪骑士情不自禁的发出惨叫声，他的手臂产生强烈的麻痹感，尽管盾牌并未被破坏，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手臂失去了对盾牌的控制，身体空门大开。
旁边的角兽见到这一幕立即投出了自己的标枪，肮脏且沾满了动物粪便的骨制枪头穿透了流浪骑士胸甲和肩甲的缝隙处，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膀中，流浪骑士再次惨叫着后退，长剑掉在地上，他手捂伤口摔倒在地，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流浪骑士倒下了，牛头怪只是甩甩头就立即从之前的晕眩中恢复过来，不过还未等到它起身，响亮的枪声在流浪骑士的身后响起，牛头怪的脑袋上爆出一个血洞，健硕的身影轰然倒地。
是马瑟，护卫手持火枪，救下了流浪骑士一命并将他拖回阵地之中，这个时候艾克终于穿戴整齐，奔跑上来：“古德森先生！怎么样了，没事么？”
“啊啊啊！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名叫古德森的流浪骑士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伤口，艾克帮他紧急包扎了一下，就赶紧加入了战斗。
“妈的，有火枪为什么不早用？”莱恩的战锤从下方横扫而过，击打在牛头怪的膝盖上，牛头怪倒地之后莱恩立即在它的头补上一锤完成击杀，再次迎上了另一个牛头怪：“该死，怎么这么多？”
野兽人们大量涌入营地，护卫和佣兵们使用马车车辆围成阵地他们举起盾牌，躲在掩体后面，勉力抵挡着野兽人的进攻，只有位于东侧的入口被莱恩以一人之力扼守着，他正独立抵挡数个牛头怪和角兽的进攻。
只是这样并不能长久，脆弱的马车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些狂暴的野兽人？一只牛头怪在嗤笑中将脆弱的马车用锤子砸成碎片，几头牛头怪鱼贯而入，它们狂笑着将恐慌的马匹举到空中扔向后方，贪婪的混沌战犬和角兽们正无比期待着它们的饕餮盛宴，勇敢的佣兵举着长矛围攻而上，牛头怪们轻而易举地捏住长矛矛尖，一转眼之间就取下了两个佣兵的脑袋。
随着防线被攻破，角兽和混沌战犬们冲破缺口，冲进了营地之内，佣兵们和护卫们不得不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情况，眨眼之间，二十多个佣兵和护卫包括一名流浪骑士就已经被开膛破肚，成为了野兽人的腹中美餐。
鲜血和碎尸铺满了营地内部，这根本就不是抵抗，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挡住！挡住他们！！！”维尔特亲眼看见自己的团员被牛头怪一口啃掉半张脸露出森森白骨，这位可怜的佣兵甚至还未死亡，不断地惨嚎着，副团长不由得目呲欲裂，气血攻心，精英阶大剑士立即冲上前猛力劈砍，牛头怪单手举起战斧格挡，一边在维尔特的目光下将佣兵的脑袋捏碎：“失败……人类……食物！！！”
“吃掉……吃掉！”野兽人们掀翻马车，帐篷的帆布被撕开，紧跟其后的劣角兽们开始冲入帐篷大肆翻找，搜寻着它们想要的一切。
几只劣角兽刚刚挑开帘子，寒光一闪，它们的喉咙和眼睛瞬间裂开，惨叫着倒下。
一只纤长的细手握着细剑，剑尖有血附着于上。
“想不出来你的身手还不错？”特蕾莎被艾米莉亚搀扶着站起，女术士拄着法杖咬牙说道：“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
“特洛维克女士，你没事吧？”女佣兵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睛却直视着混乱的营地，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
“我没事……你掩护我，我要准备法术！”特蕾莎在匆忙中起身，女术士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这让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反应，身体强烈不适的情况下，特蕾莎在艾米莉亚的帮助下逃离现场，一阵阵抽痛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动作起来极为艰难。
“特洛维克女士，请先移动到安全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难保护您的安全。”艾米莉亚细剑闪动，又一只劣角兽被挑掉了眼珠和喉咙。
“这个不是问题~寒冰屏障！！！”女术士早已做好了施法准备，犹如实质的魔力汇聚成为一面充满着尖刺的冰墙，随后追来的野兽人们撞在冰墙上，被尖刺刺得血肉模糊，艾米莉亚立即将特蕾莎扶上马匹，特蕾莎强忍着疼痛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战场的另一边。
莱恩已经满身鲜血，他的大锤横扫而过，几只角兽被锤成肉饼，再次逼退了一头牛头怪之后，王国骑士终于找到喘息的空间，他回头看着浓烟滚滚的营地，暗道不妙。
他并没有责怪守夜的佣兵们发现得不及时，因为莱恩深知，在森林之中的野兽人踪迹几乎是不可预知的，这些畜生们知道隐藏在森林之中那些最为复杂难行的兽径和小路，一些被人类视为绝路和障碍的地形对于野兽人来说则可以通行。
“还有谁~”莱恩知道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他举起战锤，将冲来的又一头牛头怪的脑袋从脖子上锤得转了两圈，然后伸出左手，手腕上的灵能利刃穿透了身旁偷袭角兽的下巴，直穿整个脑袋，白狼骑士手腕拧动，整个角兽的脑袋飞了出去。
超凡体质和基因带给莱恩强健的体魄和坚硬的肌肤，让他继续战斗下去。
这已经是他打退的第四波野兽人了。
野兽人们也被这个人类的勇猛所震撼，剩下的野兽人们看着高高堆起的尸体，渐渐畏惧不前，生物的本能告诉它们眼前的这个人类很强大，很可怕。
野兽人们迟疑的时候，莱恩也在迟疑。
营地那边的情况恶化到了极点，他能看见身上有伤的罗斯特正使用长枪和一只角兽缠斗着，身上已经有好几个地方挂了彩，艾斯特尔不断地弯弓射箭，原本在护理下柔顺的金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维尔特还在不断地使用着双手大剑逼退敌人，只是他的身形已经有了脱力的迹象，不断地有佣兵和护卫倒下，然后他们的尸体就地成为了野兽人的美餐。
车队已经减员过半了，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几乎绝望的情绪，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其实野兽人的数量已经有所减少，冲在前面的牛头怪死伤过半，角兽和劣角兽还有混沌战犬的尸体也遍布营地。
可是它们的数量还是远在人类之上，这样下去的话……莱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背后，握住了剑柄。
银色的骷髅承重球亮起了耀眼的白光，所有的野兽人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它们本能地疯狂后退，为了逃命不惜将别的野兽人撕成两半。
“那么，现在就要用么？”
第40章 隔阂和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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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很快就放弃了拔剑。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强大的魔法能量正在商队最后的阵地之中汇聚。
女术士出手了。
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准备，女术士终于汇聚了足够的法力，不同于之前蓝色的冰系魔法能量，这次特蕾莎周身凝聚的魔力重现出耀眼的金红色。
“心灵狂啸！！！”
群山震动，森林战栗。
这就是嘉兰议员目前掌握的最强法术，七环心灵系魔法，心灵狂啸。
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感在商队所有幸存者的脑海中如针扎一般刺痛着他们的神经。
数道弧光围绕着特蕾莎美好的身段，然后随着女术士的动作以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扫过整片森林，金红色的波纹扫过树林和土地，所有的火把都在瞬间熄灭，山呼海啸中，所有冲入营地中的野兽人痛苦地抱着头蹲下，意识海中的金红色的闪电灼烧着它们的灵魂，很多角兽在痛苦中连武器都丢在了地上，更弱小的劣角兽和混沌战犬还有剃刀兽甚至失去了抵抗之力，它们那脆弱的脑袋像气球一样爆开，炸出无数血花。
商队众人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实力弱小的佣兵们同样捂着脑袋哀嚎不已，只有精英阶的几个人能够忍受着精神上的强烈冲击勉强行动，趁此机会，罗斯特和艾克等人捂着脑袋，将营地内失去抵抗力的野兽人纷纷击杀。
“快！我的魔法持续不了多久了！”特蕾莎脸色苍白，她连忙朝着莱恩喊道，然后又催促着佣兵和护卫们：“快，动作快点！”
“嗷嗷嗷~~~”女术士话音刚落，森林的深处传来高亢的吼叫声，在黑暗之中，一面血淋淋的战旗从茂密的针叶林中升起，这面战旗完全由人皮制成，战旗的顶端挂着一个人头。
这种吼叫声似乎能够穿透人心，原本打算追击的商队众人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感，一种渗入骨髓内部的冰寒感觉贯穿全身，他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畏惧不前，好像森林深处有可怕的存在。
“啊？！”艾斯特尔定睛一看，语气颤抖地喊道：“那是？”
“那是什么？”罗斯特捂着肋下，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是德鲁伊的头，植树者死了，他的皮被做成了旗帜，他的头成了战利品！”半精灵有着黑暗视觉，可是他现在宁愿没有这样的能力。
那可怕的景象让他本就疲惫的身体已经丧失了追击的斗志。
听见了吼叫声之后，所有没死处于晕眩中的野兽人们精神一震，它们纷纷扔下了武器，挣扎着逃回森林之中，声音渐渐远去，在声音消失在最远处时，莱恩感觉到有无比污秽和混沌的视线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隐去无踪。
“那是什么？混沌的大魔么？如果是，那么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幸存。”莱恩能感受到那可怕的力量之中充满着狂暴、嗜血和污秽，那个东西大概就是尤里克所说的大不净了。
敌人是信奉血神的野兽人战帮，这还在莱恩的接受范围之内，血神的信徒不喜欢集团活动，莱恩也放弃了追击，在黑暗的环境下去森林里面和野兽人捉迷藏无异于自寻死路，见到野兽人退却了，莱恩回到了营地。
一阵恶臭的鲜血的味道传入他的鼻腔。
是，是野兽人退却了。
营地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美酒和赞歌。
有的只是地上无数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营地，莱恩在尸山血海中艰难地前进着，他在旁边的土地上看到一个佣兵，佣兵的身体有数个致命的创口，而且被啃食得乱七八糟，但是莱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正是之前和莱恩在码头起了冲突的西蒙，此时小佣兵已经涣散的双眼说明了一切。
“呜呜呜呜~西蒙~西蒙！！！你醒醒啊，醒醒啊，我是班达啊！快起来，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久，你快起来啊！”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扑在了尸体上，嚎啕大哭。
“……班达？起来吧，他已经死了。”莱恩站在班达的身后说道。
小佣兵没有理他，只是在不停地嚎泣。
血斧佣兵团在这一仗中损失惨重，现在这个佣兵团能站着的只有十几个人了。
莱恩没有再管他，因为人群聚集处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维尔特站在特蕾莎的面前，语气中充满着怒火和悲凉：“特洛维克女士？你当初和我承诺过的。”
“……。”特蕾莎在艾米莉亚的搀扶下勉强站着，她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面对维尔特的质问，女术士说不出话来。
“你当初和我承诺过的！！！”维尔特扔下双手大剑，状若疯狂地冲下来要接近女术士的身体，女术士下意识地往后退，美艳的脸蛋上甚至出现了一丝不安：“我不知道……”
“好了维尔特，你稍微冷静一些，事情变成这样，我们也不想的。”莱恩赶紧拦住了维尔特，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佣兵们都带着这种敌意的情绪。
“特洛维克女士，请你记得血斧佣兵团，我们离开凛冬城的时候，是满编五十人，留守两人。”维尔特再也不顾莱恩的身份了，三十多岁的副团长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现在呢？我们只剩下十三个人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我需要你们担任我的护卫，我也会用我的魔法保护你们？”
“可是现在呢？你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于是就让我们血斧用性命去填？”
“当时在卡尔岑海文我就问您，你亲口告诉我们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战斗了。”
“我们需要一个说法，特洛维克女士！！！”维尔特靠了上来，不过很快就被莱恩拦住了，白狼骑士脸色平淡：“注意你的态度，佣兵！否则我将履行我的职责。”
维尔特把目光放在莱恩胸前的白狼骑士徽章上，然后就是难堪的沉默，他终于冷静下来：“我等待着你给我一个说法，特洛维克女士。”
“我会给你，还有你身后的血斧佣兵们一个说法的，维尔特先生，但是请你为你之前的无礼向我道歉，请你记得，如果不是我的法术，你们不可能幸存下来。”有莱恩在身旁，女术士恢复了冷静，她轻轻地将艾米莉亚推开，示意自己没事了。
“我为此道歉。”维尔特头也不会地走开了。
莱恩正待着说什么，特蕾莎却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倚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低语道：“扶着我，我的魔力用尽了。”
莱恩点头，强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女术士的胳膊——尽管他的身上也都是鲜血，特蕾莎也只是皱眉，没有推开，莱恩拉着女术士躲到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