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面的窗户半开,隐隐有花香传进来,嗯,是桃花的香味,是晚桃吧。
房间不大,摆设也简单,品味却很独特,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让人从心底感到舒适柔软,有一种……家的温暖。
家?这个遥远的字眼,又刺痛我的泪腺,一向冷傲的我,在这个“温馨”的地方忽然很想流泪。
来不及感怀,只听“吱——”的一声响,有人推门而入。
我转过头,一瞬间的愣神。
一个着青色长衫的身影款款向我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
只见他一身黑青色长衫几乎垂地,腰间宽带紧束,透露几分严谨。目光上移,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胸前,脸色微白,泛出几分沉肃和温煦,眼眸明亮而急切。
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只是他的装束……怎么好象回到了古代?
还未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那男子迅速来到我面前,紧张的拥我到床上。
“师妹,你刚刚醒来,身子虚,不能下床的。快躺回去!小心着凉。”一边说着一边就拿被子覆在我身上。墨黑的长发在我眼飘来飘去。
他的声音很好听,空谷幽灵般清脆,仿佛刚睡醒的天使。沉浸在他关怀的嗓音中,眼睛却因为他飘忽的长发而恍惚。
“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说着又关切的抬手覆上我的额头。
微凉的触感让我一愣,随即偏过头去,心里泛起点点悸动。长这么大,除了成泽,还没有与人这么亲近过。
成泽?想起成泽,心里一阵疼痛,又感觉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像沙漏一般慢慢流失。
我波动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眼前的男子,他兴高采列几乎跳起来,眉眼都挂着显而易见的欣欣笑容。
也许从小到大都过习惯了看别人脸色过日子,这样张扬的笑容,毫不掩饰的真诚在意,让我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
“太好了,师妹,你终于退烧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师父他……”
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过头,转首的瞬间,我看见他明媚的双眸泛起了点点星光,声音也渐弱。
“东……商?”我试探着开口,想起“他”对我提起过的名字。
“嗯,嗯,师妹,我在!”他惊喜的抓着我,阳光般灿烂。
我这才仔细看清楚他。白净的肤色,笔直的一字粗眉,眉尾却像被谁用力拉下一角,给整个人更添几分优雅帅气,明亮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的杂质,英挺的鼻子下面是丰厚的唇瓣,像是画家笔下起伏的山峦。
我感觉的到这个叫东商的男子的真诚,特别是那双仿若星辰的眼眸让我舍不得离开。轻扯嘴角,心里感觉从未有过的温馨美好。看着东商,只因为他无邪的笑容,让人感觉到温暖,或许内心深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这是哪儿啊?”我揣着几分紧张和害怕,小心翼翼问道。
“这里是师父的故居啊!”东商的“理所当然”,又带点调侃的笑:“师妹,你真应该多笑笑,瞧,你笑的多美,天下第一美人都当尤不及呢!”
“扑哧——”我忍不住笑了,不止因为东商的赞美,还有他认真的表情让我动容。
我心里忽然安定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吧,或许这里对我来说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师父?”我问,是刚才那个他?
“师妹——”此刻的东商小心翼翼,让人心疼,“其实师父最疼你的,你昏迷的这几天,师父一直都守在你旁边,没有让任何人代劳,说只想好好陪着你,看着你好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怪他了?”
“怪他?为什么要怪他?”我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他”也说要我原谅他。
东商微微蹙眉,神情有些躲闪,“没什么,师妹,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
“不许瞒我!”我坚定坐正身子,直直的看向东商,我讨厌欺瞒。
“师——师妹……”,东商愣住了,恍惚回过神来,慌乱的抓起被子把我裹起来,“会着凉的!”
触到我坚决的眼神,他妥协的叹了叹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慢慢告诉你。不过你先乖乖躺下,好不好?”
哀求的语气让我放软了身段,任由东商掖着两边的被角。
“三天前,师父大婚,娶了知府家的穆小姐……”东商小声说着,并谨慎的看看我,“你今年都十六了,也该懂事了,师父这些年过的很清苦,你就原谅他,好么?”
面对东商恳求的眼神,我觉得无措,心里无名的感伤,忽然脑海里掠过一个人影,便急急抓住东五商:“那……那师母呢?”
东商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师……母……师母已经去了……”
“去了?!”我无意识的呢喃,心里像缺少了什么,泪水不由自主的溢出。
“师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东商慌了,不断的拭着我面颊上的泪,可泪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拭干了又现,好似怎么也擦不净。
东商脸上毫不掩饰的慌乱,见我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一用力,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
“呜——呜——”回抱着东商,我终于放声大哭,像个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心里莫名的缺口,爸妈的离弃、成泽的背叛,数年来的委屈和伤痛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淋漓尽致的宣泄。
东商的怀里有种淡淡的清香,像是春天里的阳光,洒在绯红的桃花瓣上的温暖,让人安心,又让人贪恋。
“师妹……师妹……”东商一遍一遍唤我,不厌其烦,紧紧的抱着我,任由我在他怀里放纵悲伤。
我没想到他们口中的这个“阿离”竟然这么决绝,不愿有人代替母亲的位置,便在父亲再婚当日以死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渐渐平复。轻轻推开东商,已是尴尬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东商用指腹轻抚我红肿的眼眶,满眼的怜惜。
“师妹的眼睛堪比桃花了!哦,不,连桃花都要逊色三分,天下第一美人更美了呢!”
“你就取笑我!你还天天盼着我哭是不是?”我嗔怨,羞涩的低下头。
东商见了,笑的更欢,“天地为证,为兄不敢!在为兄心里,师妹是最美的!”
“不理你了!”我胡乱的拉着被子盖过头顶,无声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