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见过太阳,天空,树叶,花草。
简单一句话来说,她从没见过陆地上任何的东西。
可她却知道陆地。
是深海族最老的一个兽人跟她说的。
她说,陆地上有四季,阳光,花香,有深海没有一切的东西。
阳光是什么,璇娅也不知道,我只能形容给她。
每天到深海时,我会带一些陆地上的水果花草给她看。
璇娅通过我知道了陆地上的东西,每次拿到一件陆地上的东西,她都会对我说谢谢。
在璇娅的身边,我感觉自己不再是族人眼里的废物,是一个能帮得上别人的兽人。
璇娅也会送一些深海里的东西给我,比如亮晶晶的石头,还有奇怪的小海兽,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很快乐。
快乐到我想加入深海族和璇娅一起生活。
每天和璇娅见面成了最快乐的事。
也许因为跟璇娅在一起很快乐,我逐渐讨厌回到陆地上,渐渐我对族人的话充耳不闻,对他们的视线视而不见。
我有了新的烦恼。
璇娅再过两年就到找伴侣的年纪,深海族只要到了年纪就必须要挑选一个兽人当伴侣。
我也想加入深海族中,想成为璇娅的伴侣。
可我没办法潜入更深的海里,我需要呼吸。
这样下去,璇娅就要成为别人的伴侣,以后也不会再跟我见面。
跟璇娅在一起,我从没表现过这份不安,可回到岸上我再也笑不出来。
三年一次的海会又要开始了。
族中为了这事有开始忙了起来。
我对族中的事从来不关心,他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天,我和璇娅分开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护送外族兽人的族人,突然噗通一声,有一个雌性落入海中。
我被这个雌性吓了一跳。
正想要过去救她,可雌性跟我们海人一样,在海里自由自在,没有半点要被淹死的表情。
奇怪的雌性。
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很快,我又和这个雌性见面了。
她叫燕黎,说自己创建了一个叫万兽族的族群,还邀请我加入她的族群。
果然是奇怪的雌性,可是跟她说话,让我想起了璇娅。
我跟璇娅说过自己的身体不好,被族人排斥的事,但璇娅不认为我说谎,她也认为我只是身体不好。
燕黎有听族人们说我的事,可她没有任何嫌弃,还主动和我说话。
她是第一个在陆地上主动跟我说话,并且邀请我和她们一起吃饭的雌性。
燕黎真的是个很奇特的雌性,她会吃我们海人不吃的小凶兽,烧出来的饭菜味道特别好吃。
与燕黎来的一行人也都是很好的人。
他们也都不排斥我的加入,也不会看不起我,跟他们待在一起很快乐。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璇娅一起去燕黎的族群,在燕黎的族群里,我们一定能在阳光下,毫无顾忌地开心笑着。
我将燕黎的事告诉璇娅,璇娅也想见见燕黎,可惜燕黎不是海人,她能在水里游动却无法潜入更深的海里。
与燕黎他们一起相处的时间我很开心。可是,最近胸口疼的时间越来越多,跟璇娅分开回到岸上时,我突然晕了过去,醒来时,燕黎就在身边。
燕黎告诉我,我病了。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件事,多年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突然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我哭了。
一直以来,我也觉得自己病了,可是丘伯伯没给我治疗,谁都无法信任我是真的病了,甚至到最后我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病了。
燕黎是个很厉害的雌性,她看出了我的病,还治疗好了村子里族人们的病,族人的病明明是连丘伯伯都没办法的病。
族中的人对燕黎越来越崇拜,我也是。
我一直在想,要是能早遇见燕黎,我是不是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可很快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要是早点遇见燕黎,我就会见不到璇娅,见不到这个我爱的雌性。
与燕黎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里,大哥二哥三姐他们对我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对我也关心起来。
可是,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这段时间,总会在半夜疼醒,有时候咳嗽会咳出血来。
我没有去找燕黎。
燕黎为了救族人花了很多自己带来的药,而我的病,根本就治不好,不能浪费燕黎更多的药。
我选择了隐瞒,但还是没能很好地隐瞒起来,让燕黎看到我咳血。
看到我咳血后,燕黎的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她对我的病也没办法,就算是再厉害的她,也依旧有没办法治疗的病,我一点都不难过,也不害怕死亡的到来。
能在死亡到来之前,遇见燕黎他们,让我在陆地也能笑得出来,这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只是,璇娅该怎么办?
这天,我来到了深海中,见到了璇娅告诉她,阿父他们对我很好,并且为我安排伴侣,我有伴侣了,以后不会再来见她。
当时璇娅就红了眼眶。
我知道她哭了,可我不能哭。
我将燕黎给我的营养剂交给了她,告诉她这是药,要是生病就喝这个。
璇娅没有叫住我,就算叫住我,我也不会停下脚步。
回到海边,胸口突然剧烈得疼了起来。
这是最疼的一次,我捂着胸口,咳出了好几口鲜血。
到最后,身体无法动弹。
海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我的身体,天要黑了。
入了夜的海水本该是冰冷的。
可我并不觉得冷。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燕黎和璇娅给的温暖,让我不知道冰冷是什么感觉。
燕黎,谢谢你。
你的到来,解了我多年的困惑,告诉大家我生病了。
我并不在乎他们知道我生病后会变得在乎,因为就算生病那又怎样?我还是个废物。
但我高兴的是,你帮我告诉他们,我没有说谎。
从一开始,我就没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谎言,除了璇娅。
璇娅,对不起,你是我第一个欺骗的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