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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小姐。”
    银栈医院是A市最好的私人医院,按理来说,只要病人嘱咐过谢绝探视,任何人都上不了住院部。
    她给阿陆打了电话。
    她说她不见他,今天是跨年夜,她买了些常思祁喜欢的小吃,托阿陆转交。
    “我猜他住院你们只给他吃营养餐,跨年你们一起热闹下吧。要加热的我都备注了,微波炉就行。”
    阿陆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拒绝。
    大少爷走了之后,再没有人来看过少爷。起初护士们还因为八卦积极地来这边刷脸,得知台下的他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渐渐地也就只把他当成正常病人来对待了。
    阿陆不知寂寞为何物,他十年如一日地守着他,倒是常思祁,除了在病房里上课外,再没有提出要跟任何人联系。
    一开始他躺在病床上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扭头看着窗外,后来勉强能起身了还是只看着窗外,看月亮。
    “景小姐?”阿陆是在暗示她上楼。
    “还是不见了吧,万一…他太单纯,免得…”景斓深呼吸好几口气,都没能将这一句说完。
    哪知阿陆把袋子往她手中一塞,转身就走,她也只能跟上去。
    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景斓看到了正在熟睡的男孩,她抬起手腕,现在也不过八点半过。她想再近一步,阿陆拦住了她,景斓这才明了,阿陆就是趁常思祁睡觉才让她来看一眼。没想到他这么酷酷的一张脸,竟有这样的柔肠。
    学期结束,常思渊就要派专机来接他回祁谷过年,再之后他就要直接入住新家。阿陆想,少爷大约是想她来看他的,不过也正如景斓所忧,真见了,常思祁还不知道会怎样。
    “思祁…晚上睡觉老踢被子…他现在还踢吗?会不会痛?”
    可没等阿陆回答,她就捂着脸逃走了。
    阿陆目不斜视地打开眼前的房门。
    十五岁的阿陆在叁年血滴子选拔中的头筹,那年常家出事。第二年他就被刚刚站稳脚跟、也是跟他一起受训的大少爷派去保护小少爷。初去时,大家都觉得这是十分要紧的差事,渐渐却替他打起抱不平来。
    常思渊把常思祁直接锁在了祁谷,隘口一拉闸的事儿,阿陆却耗费了十年。
    阿陆没什么想法,从最初当常思祁的护卫兼教官到替常思祁挡酒、挡桃花,他都觉得是一样的事,保护好照顾好常思祁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血滴子只是武器,训练的过程,残忍又漫长。
    即便照料常思祁得以让他回到父亲身边,阿陆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但经历了常家巨变的他唯一能感知的是,少爷并非表面上那么天真。少爷受过的训练,遭遇的横祸不过都是在那天之后,在南境巫师的催眠下选择性淡化了。
    巫师在常思祁心中的寒地种下了一朵向阳花,引导他去追逐太阳,音乐给了他翅膀和能量,但他快要追到时,才发现这一切都有边界。边界以外混浊的回忆不断攻击着这一片刻意清理过的爽朗净土,当他为了太阳想要突破边界,就等同于自我毁灭。
    “少爷?”阿陆刻意加重了脚步走上两圈,常思祁眼球微动,不一会儿便醒来。
    五花八门的糕点、小吃堆满了整个餐桌,阿陆推到病床上,捡他爱吃的切成小块喂他。
    “阿爸送来的,今天是跨年夜。”
    “是吗?”常思祁扭头看着窗外,难怪在睡梦里他仿佛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他点开了电视,好巧不巧正是某偶像团体正在跨年演唱会上翻唱他的《芒果》,男孩啪得一下按了关机。
    “难听死了。”
    天使宝宝常思祁竟然说了这样刻薄的话,连阿陆都一时语塞。
    常思渊出手,猫语自然没捞到什么好处,常思祁的合约最终以猫语不赔不赚结束。猫语显然咽不下这口气,趁常思祁还有点热度,愣是把他的歌的版权卖了个花样百出。
    这些歌都是写给姐姐的,钱他可以不要,但让人这样胡乱改编可真是要把他气死。
    他埋下头,默不作声地吃着阿陆递过来的东西。
    “这个煎豆腐是在远南那个游乐场附近买的,一来一去开车要叁个多小时,姐姐一定累坏了,她有空来看我,是不是就证明今天没有人陪她?这样的日子,她还念着我,真可惜,我不能在台上为她唱歌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阿陆只好保持沉默。
    “你说,姐姐这么好,根本让人没办法不喜欢她呀。”
    “再给我放一次回放吧。”
    那天看完直播后常思祁再没有提过这件事,若天天回放别人的盛大演出,岂非要在病床上抑郁而终。
    但今天跨年嘛,许他再放纵一次。
    看着视频里和男友欢快跳舞的女孩,常思祁突然感到一阵甜蜜,任何一个柔软的人在午后的喷泉边遇见一场求婚都会感到甜蜜,常思祁想,他们真是般配啊。
    他也注意到了那个默默离开的男人,原来,不止有他一个念念不忘的伤心人。
    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待了一阵,常思祁也大概理解了一些开放的性关系,他越来越清楚,除去他想要守贞的处男心,剩下的,都是他在单方面索取。
    “不晓得我好了之后弹琴会弹成什么鬼样子。”常思祁看着两双连吃饭都要人喂的手无力感叹。
    “袁小姐可以练,您也可以。”
    “姐姐弹我的歌弹得真好,可能是因为这些歌本来就是写给她的吧。我最近迷迷糊糊地,总觉得脑子里有段旋律,可是又曲不成调的,写也写不出来,你也吃。”
    “少爷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医生说用脑过度会头痛恶心。”
    “我现在除了瞎想,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常思祁无奈笑笑,又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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