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清同擦着手里的餐碟,他有收集餐具的癖好,这是莫星予最近才知道的事情,她对此表示出一定程度的惊讶。在她的心里,斐清同有收集手表和球鞋的爱好都很正常,收集餐具与他这副商业精英的外表非常不搭。
斐清同对于收集餐碟这件事情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他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来存放这些餐碟,每个柜门都用标签贴了国家和时间。
在房间的边缘放置了桌凳,可以坐下来对着光欣赏。
“这是英国贵族用的餐碟,你小心点。”
人对于自己上心的东西总是非常在意,斐清同也不例外,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莫星予拿着的碟子,生怕听到破碎的声音响起。
“哦我马上就放回去了,不会有事的。”
莫星予对他的碟子很感兴趣,她喜欢一切精致美丽的东西,才约了今天过来欣赏。
斐清同后退一步,抱着手臂皱眉看她:“如果不是你背对着柜门,我不会觉得你今天不正常。”
莫星予尴尬地朝他笑笑,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焉,飞快地拉开柜门将餐碟放进去。
“早知道今天林风这事,我不会同意你来我这里的。”
“我心情没有很糟糕。”
“那你一副在给自己分手做心理预设的样子干什么?”
“谈恋爱不就应该有随时离开对方的底气吗?”
“改掉嘴硬的毛病,你会过得更幸福。”
斐清同犹豫了片刻,打开一个木柜:“这里面都是还没有绝版的餐碟,摔坏了我也可以买到新的。”
“我都说了我心情很平静。”莫星予有些愠怒地说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晕从脖颈一路蔓延到额头。
斐清同摇头:“林风不会离开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莫星予心里明白这点,林风如果选择了annie,早就同她说分手了,不过被选择的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欣喜之情,反倒是心胸里都被惆怅填满了。选择她的原因是林风综合考虑得出的结果,annie的心思也没有完整地放在林风身上,这种情况下,林风就算脑门被夹也不会选择annie,他不是一个会慷慨付出的人。
“既然他选择留在你身边,好好相处就好,何必顾虑那么多。”
斐清同坐在沙发上,身体靠在背垫上,冲着她摇头:“我不懂你在顾虑什么。”
斐清同当然不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外形出色,坐拥着让普通人称羡的财富,单凭这两点就能让对前任念念不忘的女人迅速脱离这种状态,全心全意地与他开始新的生活。
而自己不可以,annie太过于出色,自己哪一方面都无法比她更优秀,她也并没有annie看起来依附男人生活,就觉得她低人一等的想法。
墙上的挂钟响了叁下,已经是下午一点,有服务生端着沙拉面包走进来,斐清同示意莫星予简单吃点东西。
他今天下午有事,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莫星予心口胀胀的,不大能吃得下东西,又顾念着斐清同尽地主之谊,还是逼着自己吃下去。
面包松软,配上特制的酱汁非常香甜,旁边配了一杯清爽口感的气泡酒,莫星予吃得尽兴,不知不觉把碟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吃完了,连酒都喝得干干净净。
她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脸颊上蹭了温软的东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额头抵着林风的,林风摸了她的脸:“还好,没有发烧。”
“她只是喝醉酒了,又不是生病。”
斐清同悠然走进来:“你居然会知道我小仓库的密码,看来得扣平日负责打理员工的工资了。”
莫星予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浸在水里一般,听他们的话断断续续,索性像脱水的咸鱼一样自暴自弃地继续趴着。
林风拿起高脚杯嗅了嗅:“你居然给她喝酒?”
“我哪里知道她喝气泡酒会醉。”
斐清同话说到一半,察觉有风声朝着自己面孔袭来,反应迅速地侧身,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蹭到,脸上迅速起了一片红痕。
“看来你的叛逆期来得挺迟,前几年顶多言语刺我几句,现在倒是会动手了。”
这里是房间的最里面,两人的动静挺小,莫星予还困倦地躺在门边的沙发上。
林风眼里映着橙色的灯光,像两团跳动的火焰:“我看你能装多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不能喝酒?”
斐清同用舌头抵着发烫的腮边:“我看她那么焦虑,不如让她睡一觉等你来找她,让我有机可乘的不正是你么?”
林风勾起嘴角,笑意没到自己的眼睛里:“我来了,让你失望了。”
“你的心要是都在她身上,还会那样子帮annie,装成女人勾引修旻,被他识破了你也是要兜着走。”
“你又好到哪里去?带着她去和修勤谈事情,巴不得她和你同阵营逃脱不掉。”
“我会尽量保她周全。”
“尽量?她是你女人吗?倒是挺自来熟。”
“要是你对她的态度无可指摘,我当然会成人之美。”
林风年纪偏小,被斐清同这一番挑衅,忍耐力已经四分五裂,他低吼道:“够了,之前我和annie在一起时你也这样阴魂不散,跟个绿茶一样转来转去有意思么?”
“我记得那时候annie的男朋友是我。”
斐清同淡淡道。
沙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风理了理衣服,面容平静地朝着莫星予走去,斐清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能站稳么?”林风让莫星予靠着自己,脚踩在绒毯上。
莫星予侧头,酒精的作用让她麻木,就这样保持这个动作有几分钟的功夫,才缓缓道:“我还是有些晕。”
斐清同从壶里到了一杯茶喂到她唇边:“喝下去会好些。”
莫星予喉咙口火烧一般,也顾不得辨认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何人,就着他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林风瞪着他的手,猛然将空茶杯劈手夺过。
“幼稚。”
斐清同便宜占尽,也不同他计较。
林风自觉没趣,砰地一声将茶杯敲在桌子上,把莫星予惊了一跳,睁开眼睛:“林风,我们回家吧。”
林风应了一声,回家这个词让他心情大好,也不欲与斐清同继续斗气,云淡风轻地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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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霸的灯光有些刺眼,莫星予泡在浴缸里,忽然就清醒过来,她昏睡了一下午,一路折腾下来,现在酒已经醒了大半。
林风赤裸着身子背对她,正在浴球上打沐浴露,看她的眼神恢复清明,松了一口气:“还好醒了,我想着再有问题叫医生上门看看。”
随即又暗自发狠:“斐清同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下次让他好看。”
“不是他的问题,我自己没考虑周全。”
“就是他的问题。”林风斩钉截铁。
莫星予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带着微微的醉意泡澡会让苦闷的心情变得舒畅,仿佛痛苦都随着温暖的水流一起流走,再化作雾气升腾到浴室的上空。
她伸直双腿,一上一下地拍着水面,溅出片片水花。
林风给她打上沐浴露:“你的心情很好。”
莫星予摇头:“不。”
“以后不要理会斐清同,他家底不干不净,得罪什么危险的人就不好了。”
莫星予张着嘴,酒精让她变得比平时多话,或许酒后吐真言有一定的科学依据:“你怎么老是说他的坏话,斐清同从来不说你坏话,还夸你聪明。”
林风将毛巾拧干,给她擦头发:“他一直那么虚伪,做着邪恶的勾当,非要表现得光明正大像个圣父。”
“我刚才走的时候,看见斐清同的脸上有擦痕,林风,你和他打架了吗?”
林风擦头发的动作没停:“没有,他自己蠢,磕碰到哪里了吧,我要是真打起来,他肿的就是整张脸了。”
莫星予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问:“林风,你的家底干净吗?”
林风这次手停顿了片刻:“不干净我可以不要。”
那就是不干净了。
“林风,你今天开车了。”
“嗯,机场离这里很远。”
“annie和你一起去了吗?”
“不,她自己去的。”
“那就是跑去几公里见她。”
林风沉默片刻:“莫星予,你今天很奇怪。”
他没有叫她姐姐,可见自己也生气了,还要明明白白地表现给她看。
莫星予没有退缩,她心里的痛苦已经酝酿了很久,存放在密闭的地窖中,和酒精混在一起,跑出来张牙舞爪地作怪。
“annie的事情,你并没有那么坦然。”
“我的态度取决于你的态度。”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失忆,把她给忘掉,这可能吗?”
删除联系方式和各种坦白根本没有意义,如果回忆一直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
莫星予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倒影,伸出手去摸它,影子就这样被弄得支离破碎。
林风已经推开浴室的门,给她拿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