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娜是几乎不到饭馆去的。但是私下里,还是和饭馆里的某些人,保持着交际来往。当然,这些自然是胡山所不知道的。
以前,为了徐燕的事情,她哭过闹过。但是,却把胡山越闹越远,直到胡山离开了家,搬到了饭馆去住。
起初她也不以为然,觉得有一纸婚书在,有孩子在,胡山也蹦跶不到哪里去。可是没想到,胡山比自己的性子还倔强,在饭馆一住就是好几年。
胡山很少给自己打电话,要打也就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或者就是催促自己办离婚手续。她曾经觉得也没什么,男人本就贪财好色,没一个好东西,散了也就散了。只是胡山是自己丈夫,是自己从徐燕手里,抢过来的战利品。也是自己,将胡山变成了正式工,变成了城里人。自己的东西,又凭什么让给别人?即使变旧了不再喜欢了,也不允许别人染指抢去,只有自己有资格,有权利占有!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这场旷日持久的、充满冰冷火焰的战争延续,杨娜的心理,也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当初,她还年轻,父亲在矿上当书记还没有退下来,自己大小也算个官二代吧。可如今,父亲早就退了下来,岁月也掩去了自己青春的容貌,身体也越加的胖了。身心也都被孤寂荒芜的杂草填满,难以自持。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绑住胡山,留下胡山呢?
自从明白了胡山找自己,是为了成为所谓的城里人以后,杨娜就知道,胡山心里,其实从来就没有过自己,她也从来没有正真得到过胡山。
她很怀念当初胡山追求自己的时候,带给自己的那些温暖的关怀和幸福的时光。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若不是胡山,这世上怕是早已经没有了她杨娜。即使那些在现在看来,都是些虚伪的表面文章。
但是,她是不愿意再一次被别人抛弃的,不愿意将自己的战利品,拱手让给别人。即使胡山不回家,只要她不离婚,那么婚姻还事实存在。即便名存实亡,总还有个所谓的家在那里,总还有个窝可以回去,不是吗?
什么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哪让妻子失去丈夫,让孩子失去父亲,就道德了?说的比唱的好听!
可是前几天,胡山又突然打来电话,催着自己离婚。她不会答应,但是也奇怪。这么互不干扰,若即若离的平静相处几年了,怎么就突然又提出离婚了呢?
她给饭馆里的某些人打电话去打听,明白了原因,也知道了孟桐的存在。
她也想着再去饭馆里闹去,赶跑那个不要脸的。可是,想想这么多年,自己闹下来,却得了个什么结果?顶多再让自己丢一次人献一次眼不是?得想别的办法。
思来想去,她看到燕儿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她们窝里咬去!谁赶跑了谁,对自己都没坏处!也让胡山看看,这些山里的野丫头,有多么的肤浅。
她不愿意求助公公和父母。在她看来,那都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燕儿回饭馆以后,因为喝多了咖啡,晚上不但睡不着,还经常起夜。
当她在二楼走廊里,听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胡山和孟桐两人,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听听框框的的声音,不由得就生出一肚子的怒火。甚至睡到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好像还是能听到那些讨厌的声音。
她快要气炸了气疯了!干脆一屁股坐起来,暗暗咬牙发誓: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他和孟桐!这两个人,平日里一个装的老实巴交坐怀不乱的,一个装纯装嫩装老实,现在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一定要把孟桐赶跑!胡山……哼,就是个垃圾!
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人不止会生出吃不到葡萄,就认为是酸的心理,更会将原以为价值千金的东西,贬损得一文不值。
第二天早上,燕儿起得很晚,还是因为头疼欲裂被疼醒来的。
当她下楼来的时候,大家早已经把餐厅包间收拾停当,孟桐正带着大伙儿,帮后厨捡着蒜苗葱。
孟桐关切地倒杯水给燕儿问道:燕儿姐你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看,身体又不舒服吗?
燕儿眉头一拧:怎么,你巴不得我天天身体不舒服是吗?
一边的小服务员不乐意了:哎,我说你怎么听不来好赖话呀?人家关心你才问你的,你什么态度呀?桐桐不要理她!
燕儿猛然转身,盯着那个小服务员叫道:我现在是不是表现得太软蛋了,怎么阿猫阿狗的都想踩我一脚!我怎么样,有你喷粪的资格吗?
孟桐忙拉开燕儿说道:哎你甭说了,燕儿姐是身体不太好不舒服。好了燕儿姐,要不你再去休息一会儿,包间我看着就是了。
燕儿又对着孟桐叫道:现在很忙吗?包间里有客人吗?要你假装好人?我自己会看!
说着便气呼呼地转身进了包间,独自生闷气去了。
一个年纪大点的服务员对孟桐小声说道:桐桐,你也太迁就燕儿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也该学着厉害点的。
孟桐笑笑道:都是姐妹,有什么可计较的。算了吧。
中午胡山下班回到饭馆,看着孟桐在忙,想帮忙。孟桐说没什么要他忙的,胡山也就上二楼午休去了。
可不一会儿,就听到下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胡山忙起身下楼去看。
走到楼梯口,看到下面吧台前面,一个青年男子,正气咻咻地用指头捣着吧台上的菜单吼叫:我们两人只要了三个菜,你们也只上了三道菜,你这上面怎么就成了六道菜了?我说怎么收这么多钱!怎么,你们这是要讹我吗?
孟桐站在吧台内陪笑着说:您先等等,我查看一下。忙低头查看对照着点菜单。
燕儿站在客人身后,撇着嘴嘀咕道:有什么可查的!几道菜也搞不清楚,不知道你守的什么台!缺钱也不是这样的弄法呀。怎么被人养着还不知足!
孟桐身体一颤,猛然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盯着燕儿,怒然问道:你说什么!
燕儿被孟桐那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吓了一跳。随即又镇静下来,仰头迎着孟桐的眼神道:怎么?做错了还不让人说两句吗?你想吃了我呀?你以为我怕你吗!
胡山皱眉走下台阶,眼神冷冷地扫一眼燕儿,问孟桐:怎么回事?
孟桐道:可能是点菜单的时候,拉乱了或者写错了,给客人多算了一百多块钱。我在查是哪里的问题。
燕儿本来还要再说些什么的,可看到胡山,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也就缩在客人身后,不敢再说话了。
孟桐查看完后,抬头看了燕儿一眼,转头对胡山说道:底单和厨房下菜单都是三道菜,可在包间的上菜单上,却多出了三道菜。我也是按照上菜单,实际结算的。
胡山转头问燕儿:那包间是你看的吧?
燕儿点点头,头上渗出了汗水。
胡山不再理会燕儿,低头仔细看了一下菜单上的笔迹,才抬头对那男子说道:兄弟对不住了,是我们的人搞错了,对给你带来的不愉快,我表示万分的歉意。您也是常客,今天这单就免了,以表我们对您诚挚的道歉。欢迎您下次继续光临。
那男子转头扫一眼燕儿,对胡山道:哼!这还差不多。胡老板,我看你还是换换这领班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成这样,我看就是想乘机给自己搞钱!做生意就怕遇到这样的!你说是吧?
燕儿在身后轻声嘀咕着应和一声:就是么!
孟桐听了,紧紧咬着下嘴唇,眼里含着泪花,也有火星子快要蹦了出来。
胡山皱皱眉,在吧台下面轻轻捏一捏孟桐的手,示意她保持冷静。
胡山笑道:谢谢兄弟提醒,我知道怎么回事。不是领班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的,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那男子哼一声:最好这样,我还没吃完呢。今天就算胡老板请客了啊。谢谢啊,呵呵。说着转身进了包间。
燕儿转身想要跟去,胡山叫道:你先等着!
燕儿身体一僵站在原地,回身看着胡山道:胡老板,还有什么事吗?我??????我还得给客人倒水呢。
胡山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去了。今天的损失,从你工资里扣除。你现在,就可以去宿舍收拾铺盖走人了。晚上结账的时候来桐桐这里,结了你的工资就走吧!我用不起你,你请另谋高就吧!
燕儿一愣:为??????为什么?我??????我没做错什么呀。胡老板,我可在你这里干了快三年了,什么时候犯过错了?这次事情又不赖我。凭什么!
胡山哼一声道:哼!就凭我是这店的老板,不行吗?别以为我一直上班不在店里,你搞什么桐桐不说我就不知道!最近听说你跳得很凶嘛。今天不顾饭馆声誉,又给我唱这么一出戏!搞什么搞?你走吧,我容不下你!
说完转身上了二楼。燕儿连叫几声也没有叫住胡山,站在当场看着孟桐不知怎么办了。
孟桐也低下了头,脸色冰冷地看着菜单,对燕儿不加理会。身边的服务员瞪一眼燕儿,拍一拍孟桐肩膀以示安慰,也都走开忙自己的去了。没人理会燕儿。
两个服务员悄声嘀咕着:还以为她有多聪明呢,真蠢!……
燕儿站了半天,见没人理她,咬咬牙走到吧台前面,对着孟桐低声恳求道:桐桐,你看这??????这完全就是误会,我??????
孟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不是老板娘,更不是老板。老板做的决定,我没权利干涉。对不起,帮不了你!
燕儿听了,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看到孟桐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单子,开始结算不理自己,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燕儿气得一跺脚,噔噔噔跑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