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亚挑了上楼后看到的第七间屋子。
忍着不回头看纪匡蕴的脸,他故作镇定地进了门——房间里也摆着一张圣母玛利亚的油画象。
书亚站在房间正中,纪匡蕴靠在门边。她身材高挑,正好够得到旁边一张雕花的桌子,半倚在旁边,好像随时要跳上去坐着一样。
「福小少爷,你请我来这里做什么?」
纪匡蕴低着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书亚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书亚觉得她正像猫一样笑着,带着恰到好处的轻蔑与嘲讽。
他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因为羞愧而通红,手心里也渗出了汗水。心脏扑通扑通,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碰撞,甚至打出了回声。
在第十叁声心跳的同时,书亚闭着眼睛,朝纪匡蕴的方向跪了下来——点着脚尖、挺起胸膛,用身体的形状绷紧这身西洋来的装束,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后方,任君采撷。
他自己也惊讶于这套动作的流利程度,仿佛他已经秘密练习过很多次一样。
为了显示自己可贵的「与众不同」,他没有像信生教的那样,闭上眼含入领口上的细绳,熟练地打成花结,再吐出来向纪匡蕴求欢。书亚只是微微张开嘴,抬头直盯着那枚刺眼的灯泡。
这个动作让他的喉结更明显了。他也知道这一点,于是更进一步,用舌头舔了舔刚抹过胭脂的上唇,把颈部的线条勾勒得更清晰了一点。
亚当用这枚苹果降罪给了全人类,他只希望能沾沾光,好诱惑面前的夏娃放肆这么一次。
天花板上的这盏灯,虽然和太阳没得比,却依然放出利剑一样的光芒。纪匡蕴走到他身边蹲下,手指轻轻托着他的下巴往下拉。书亚眼里的景象,从眩目的灯光变成了晃眼的女人,恍惚间,纪匡蕴梳的东方花髻后面,好像也和圣母一样,有一轮熠熠生辉的光圈。
他的脸依然是苍白的颜色。浅琥珀的眼睛好像也会发光,眨了两下,泛红的眼角就滑出了晶莹的泪珠。
鲛人的眼泪是珍珠,这位混血小郎的眼泪,尝起来像是咸味的露水。也是会哭,水珠圆润饱满地挂着,也不散开,浅浅晕出脸颊上一道红痕,和抹乱的洋口脂相得益彰。
老家门上过年总贴富贵美人图,春日让雷雨打过几次,水滴透过泥瓦花了颜色,就和他现在一模一样。
纪匡蕴扶着书亚的肩膀,嘴唇从他的脸移到了眼睛,含住他上翘的睫毛。书亚闭眼时,那簇睫毛也跟着抖了几下,自己像是咬住了一只蝴蝶。
手下书亚的身体也不那么僵硬了。肩膀松开,腰也没那么笔挺,甚至开始微微前倾,下一秒就要倒在自己身上一样。
「喂……」她咬着书亚的耳垂,「你得把腰直起来才行。」
起身,居高临下地抹了一把书亚的嘴角。残留的一点点胭脂也因此散到了脸上。凌乱的妆抹在精致的脸上,颇有些亵渎神像的味道。
她脱下最外层的裙子,在门口挂好,然后回到书亚面前,伸出一只手。等书亚顺服地亲吻了她的手背,纪匡蕴才开口问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福公子……不会后悔吗?」
而她得到的回答是:
「叫我书亚就好。」
新式的衬裙也有两叁层,不等她全部掀起,书亚的脸就埋在了她小腹处。西洋式的鼻尖隔着布料蹭腿间的花心,可怜的模样就让她起了痒意。
等他的舌头终于触及自己的身体,纪匡蕴索性把裙子一抛,将书亚整个人都罩在衣服底下。
这种事情确实需要一点技巧,不过机灵的人就是讨人喜欢,即使没什么经验,靠体贴入微也能迅速摸到窍门。舌头上的功夫,不过就是从小到大从不允许做的花样。书亚小时候吃冰时是因为做了什么才被早熟的姊妹嘲笑,现在就要努力做什么来讨好纪匡蕴。
她往前倾,几乎是坐到了书亚的脸上。饱满的蒂果在他鼻梁上乱蹭,也不管书亚呛到咳嗽,只是一个劲地把他的脸往身下按。
略显粗暴的动作效果绝佳,痒意慢慢涨大淹没了自己,纪匡蕴便一阵颤抖,丢了今晚的第一次。
她把裙摆拉起来,坐在贵妃椅头,对书亚命令到:「脱掉。」
「什……」
「衣服。」她说,一边把毯子摊在自己腿上,还比了个请的手势。
书亚只好乖乖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套借来的洋装一层层剥开。
露出他还未修饰过的年轻躯体。
教会管教严格,书亚身上还留有几道早年的鞭伤。他的皮肤格外雪白,风一吹就起一层粉色,让这些伤痕更明显了。
这张皮要是套着一副消瘦的身材,纪匡蕴估计会因为同情而丧失兴趣。但是书亚的身子却也不是弱不禁风,长腿与手臂肌肉流畅,腹部也有清晰的轮廓。也就是不合身的洋装封印了这丰满,居然让书亚看着像个一吹就到的病美人。
「来,」她将书亚拉到身边坐下,「待会还要回楼下,书亚千万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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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来不及锁死,走廊又常有人走动,两位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在贵妃椅上探索过书亚身体的每个部位,她也不是不想拉着他到床上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床或许是其他男子的「新房」,自己要是提前糟蹋,以后必然要遭报应。
在长椅上有长椅上的做法,纪匡蕴一开始还想同书亚玩上几个花样。但是书亚毕竟未经人事,除了乖巧听话之外并不算个好床伴。去了一次尝到甜头便有些沉溺,让他做什么都只会靠本能乱老,不合他的心意就要学小猫呲牙。
不过这活力也是优点之一。
纪匡蕴索性也放开了陪他玩,刺激又激烈的欢爱迅速消耗掉了两人的体力。有来有回,到她不知第几次感受春潮之时,两人都没有力气做任何多余的工作了——
再次被纪匡蕴压在地上时,书亚甚至懒得收起自己的手。手臂上的翡翠镯子狠狠地撞到了桌角,清脆的裂纹声都没把他从情欲中唤醒。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终于精疲力尽,相拥在贵妃椅上,气喘吁吁。
「唔……」
纪匡蕴调整好呼吸,便起身打开了窗户。寒风代替冷水帮她洗了把脸,一下带走了她脸颊上残存的潮红。
书亚身上污浊满满,索性用纪匡蕴的手帕擦了干净。他倒是想继续赖在这里,可是又怕纪匡蕴走的时候不会关门,也是强撑着身体起来穿戴衣物。
洋装难着,主要是因为要勒出身材的曲线。他的衣服本来偏大,只靠他一个也能顺利穿好。
「我的镯子……」
书亚摸着那道裂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这东西本来就不值钱。」纪匡蕴从他手里抢过那圈翡翠,抬起往灯泡底下望了一眼,一道裂痕清晰可见,「不像什么好料子,还不如你那身有模有样的洋装。」
「可是……」书亚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信生借出的最好的首饰,是博媚熙亲自送给他的周年礼物,是自己绝对买不起的东西——这些话太像是开口和她讨要钱财了。
「我打赏下人也不至于用这种东西,你多半是被人骗了。」纪匡蕴舔了舔嘴唇,「要是没裂开,和你倒是挺相配的。」
「我还配不上它。」书亚整理好衣服,对着玻璃上的倒影检查着,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也配不上这身衣服。弄这么脏,我得把它们全买下来了。」
到底还是说了要钱的话。
他见过别人向恩客讨要茶钱,没叁四个来回拿不到准话,自然也以为纪匡蕴会装傻。也是情况紧急时最见智慧,电光火石间,他竟然已经想好了两叁个讨价还价的追击。
但是纪匡蕴完全跳过了打哑谜的环节,直接褪下了手腕上沾了胭脂的金表,丢到书亚怀里。
「喏。」她脸上也不心疼,「够你另外添置一套入时衣服的了。」
书亚拿着表,扣到自己手腕上。虽然有些紧,却还算合适,卡在他手臂上最细最细的那一段,像极了囚禁犯人用的手铐。
「找个机灵点的掌柜,一般当铺也愿意跟你换钱。」纪匡蕴借这个机会靠近书亚,手掌贴上男人的腰间,往下轻轻移动,「你这样的漂亮孩子,有些贵重小物件倒也不算稀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赤裸相见过,同样是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纪匡蕴的比博媚熙的要烫上十好几倍。明明是温柔的抚摸,却能在他的皮肤上刻下专属的印记。
「Je vous remercie。」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
纪匡蕴对书亚的顺从表示满意,把他抵在贴了墙纸的台灯下,踮着脚吻上了素净的嘴唇。口舌纠缠仿佛大雨淋漓,脑袋里平白响起几声惊雷,又在提醒刚才欢愉中的激情。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印章。纪匡蕴的舌头不停他口中搅弄,送去一波又一波的雨水。刚才在书亚嘴上染来的胭脂,又刻回了他的嘴唇——以及脸上好一块地方。
停下以后,书亚如释重负,又觉得自己被抽走了一部分。微风掠过沾了津液的脸颊,冰冷地扇了他一巴掌,才把他带回现实中来。
「钱要是不够,」纪匡蕴一边说,一边用藏起来的餐巾纸擦干净嘴唇,「博信生知道该怎么联系我。」
她递来一张折成方形的干净餐巾,「因为房租发愁,纪某也很乐意为福君介绍一个新住处。」
「麻烦纪女士了。」书亚擦脸的动作生硬,好像这双手是刚刚才缝在他身上一样。
「别见外,」纪匡蕴划过他的下巴,「叫我匡蕴就好了。」
她揭开圣母玛利亚面前的幕布,朝抱着圣婴的女人做了个不诚心的祷告。既然福书亚表面上还算虔诚,纪匡蕴自然要有适当的礼数,这样才能显示自己是个好情人。
这一套动作做完,纪匡蕴行了个退场礼,也不等等刚买下的情郎,推开门便离开了房间。
门开时又有一丝凉风钻进了房间里,清新又凉爽。门内旖旎的暖热气氛还没完全消散,两相对比之下,更像是野兽在猎物要害处的喘息了。
「呼——」
书亚长叹一口气。
翻起手腕,指尖点着表盘上的刻度,念出了现在的时间:九点十叁分。
晚宴不一定结束了,但他肯定不能回去。纪匡蕴没给现钱,坐车当然也坐不起。唯一的选择,只有捏着这块令人眼红的金表,穿过夜巷的醉鬼步行回家。
正如之前所言,长得像母亲是混血儿的诅咒,他们注定要重复自己父亲的命运。这是每个院养子没成年之前就懂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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