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路柔睡得很死。
江漫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酣睡的脸,心情越来越闷。他翻了身,背对着她,闷得双手交叉在胸前。
怎样才能让她想对自己下手。他回头瞅了眼她,又转回,盯着墙壁。
他好不容易才卖弄一下,要是以前她早就,早就…江漫郁闷得刷手机。慢慢,刷到一个男性发的,备忘录里记录女友生气吵架始因的帖子:
3.21她来姨妈心情不好。
4.15出去吃牛蛙,贵且难吃。
4.24隔壁室友生日,她没吃到蛋糕心情不好
5.20我凶了一句(也不算凶,声音大了点)
6.11电话打太久扯到前任(分手)
6.26和好
7.8视频时她朋友在我身边,我看了看群消息,她误以为我一直看她朋友
7.25问我她朋友好不好看,我说还行
8.1梦到我出轨
8.13电话打太久扯到前任(分手)
9月很和谐,没吵架
10.5顿悟了,谈恋爱没意思(分手)
手指往下翻,顺着也是一则关于恋爱,情侣聊天的帖子:
女:我想你了。
男:想也没用啊,我要下周才能回来。
女:你可以说:我刚好也在想你哦。
女:我们早就谈过你什么时候回家。
女;我给你分享的是情绪。
女:你需要回应的也应该是情绪。
女:明白了吗。
男:明白了。
看完,江漫关了屏。他又转了身,轻轻地将她搂入怀,鼻子汲取她的气味。
能一直走下去,无非是靠调节和忍耐。若总记那点不好,心就容易沉重,所以不饶过对方,也痛苦自己。
他要多记他们美好的事,有冲突,那也只是话没表达好,化解就行,就是一定别吵架。吵这东西,除了输出坏情绪,没任何意义。他边进入梦乡,边想。
*
两人又和谐处了一周。周日晚,江漫从公司接加班的路柔回她家。两人坐在沙发。
“很累吗?”
他发现她神色不舒服。
“嗯。”她把头靠他肩上,闭眸。
江漫像大人般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那你在这先躺会儿。她眯着,就听他问晚上想吃什么。
猪脚饭,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躺下沙发时,路柔半睁了眼,隐约看见江漫在搜猪脚饭的食谱,她抿了下唇,微微想笑。
又见他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进了厨房。
倒不是她特意想看江漫手机,是他将食谱抄进备忘录后,返回备忘录主页时,忘了锁屏。她起身想倒水喝,一眼就看见那条置顶署名为“路柔”的备忘录。
有关她?
纠结,最终好奇获胜。她点进,随后,一排排文字入了眼:
10.6她穿得很好看,想抱,想亲。
10.7她一天没回消息,忙工作吧。真想有钱,不让她太拼。晚上给她煮鸡汤。
10.8没化妆,好看,想亲。
10.9等上菜时,她困了,她不知道她睡觉时脸鼓鼓的,可爱,我偷亲了。
10.10怎么还有一天才能见面。
10.11逛街,有个野猴子一直看她,想把他眼睛戳瞎。
10.12又想亲了。我为什么会这么被她勾着?我真是个俗货。
她握着手机,抬头时,查完冰箱的江漫正站在她面前。他低眼,看向手机,又慢慢看着她,伸出了右手要手机。
“我出去买菜。”他面不改色。
“哦哦。”
她交出手机。看他的脸寡淡,神色自然。觉得这些文字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写的,或许,也是他复制别人的?
等江漫转身离开,路柔还看着他。看他将手机放进兜,眼睫垂低,表情淡淡的。
然而,他的双耳像番茄色一样爆红。
江漫怎么会写这些,多大岁数了,搞得他多喜欢她似的。路柔心里感觉怪怪的,耳朵也泛了点红。
这段插曲过去,她躺在沙发等,双眼慢慢闭了下来。等她苏醒,人却在床上醒来。房间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她喊江漫,却没有回应,她去客厅看,人已经走了。
只有餐桌上有一个碗,还有一张纸条。
是他矫若惊龙的字迹:猪脚饭已经给你弄好了,加了葱,还有辣椒,火腿肠想着你可能不喜欢吃,没放几片,醒了记得热一下。吃了饭,好好休息。
她捏着这张纸条,看着,看了些久。这些字穿透了她的皮肤,直达内脏,然后像糖在水里化掉。
*
下周周一,路柔第一次送了他一件礼物。
那天是江漫去私诊室见医生。天下了大雨,出门后,他突然收到她托寄来的包裹,内心欢腾,有种终于等到的欣慰。
他顶着雨也将礼物护好,穿越雨海,细心地护得一滴不沾。等湿头湿衣地到了家,拆开,拿起,他就愣了。
——一把伞。
微信里她的消息还在响:你那边下雨,给你寄了伞。
路柔:没淋到吧。
江漫:为什么会是把伞?
路柔:???
*
周四晚上,路柔办了一场欢送宴,邀请各部门主管一起吃饭,起因是设计部一位她共事挺久的主管离职。
员工敬她,敬了一波,又来一波,等江漫来接她时,她已经二麻二麻的了。
上车前,看到不远摆着一家手抓饼推车,她就走不动了,呆呆看着说:“手抓饼。”
又说:“算了,我都吃饱了。”
又说:“手抓饼。”
“算了,我都吃饱了。”
“手抓饼。”
“唉,算了,我都吃饱了。”
“手抓饼…”
江漫忍不住了:“好好好,买,吃不完我吃。”
手抓饼做好了,路柔接过,美滋滋咬了一口。正欲和江漫说什么,前方的身影让她的话卡在喉咙中,连酒意也没了。
路刚走到了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出口的声音严厉。
“路柔,过来。”
*
路柔看了眼江漫,再向父亲走过去,站他身侧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半天只憋出一句:江漫没有劈腿。我乱说的。
路刚轻而狠地瞥了她一眼,凉风一阵后,他对江漫开口了。
“你想跟路柔重新在一起?”
“是。”他捏得拳头渗汗。
路刚静了一会儿,指了指不远一处酒店。“那好,跟我来。”
路柔想跟上去,却被路刚斥在原地。她抿唇,只能看着江漫和路刚两个人进入酒店。
二十分钟,仍不见他们出来。十分钟后,她也进了酒店,直问前台有没有看见两个男的去了哪里。
前台小姐根据她描述的特征,想了想,说:他们订了一个吃饭的豪华包厢。
路柔顺着方向走,到了包厢却没见有人,只听到包厢不远的洗手间有水流飞溅的声音。
走过去,路柔一眼看到江漫的背影。
她看他俯低腰,把左手放进洗水池里冲洗。等她走上前,她才看到水池里被水稀释又不断浓红的血。
她几乎颤着唇地看他的左手:左手腕横着切出一条细细的血口,血刚涌出就被水冲走,她呆呆地看这血淋淋的一幕,看他左手那个剖面,皮、肉,层层分明,血流不止。
“你爸让我也割一次,就同意…”他声音虚弱。
他苍白地笑:“你爸好凶,不会也属虎吧。”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她不知怎么,眼睛一下红了。
她赶紧走上前,首先用橡皮筋扎住他伤口上方的动脉血管,然后举高他受伤的手臂,再抖着手,拨打救护车电话。
见他失血过多慢慢躺在地上,她也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用手和牙齿撕出一截打底的薄衣给他的伤口裹好,看他脸色越来越白,血从手臂滴到地板,慢慢地锈住。她好想骂他,几次又哽在咽喉。
“那时没在你身边。”他半耷着眼,看向她的手,“对不起。”
“这时候你就闭嘴。”
“没事,我不会死。”
“闭嘴。”
她抱着他,看他高举的小臂流满了红色的血迹。她起身,把穿在中间的毛衣浸满水,然后再蹲下来,抱着他,给他擦拭,血继续流,她继续擦,血流,再擦,擦得她的心微微地痛。空气的血腥味难闻刺鼻。
她低下脸颊,挨着他的头顶。“江漫,车很快就来了。”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下来,呼吸深深长长。
“路柔,我们要能重新来过就好了。”
三三:根据路柔的态度,我觉得,太快肉,有些不和谐。虽然,我也卡肉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