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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听清楚了,听闻今日去了好几拨打听消息的人了,那医馆坐堂的还不等我说出了来意,便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原来观主当年就是元春堂做下手的医女,磨了几年,那元春堂的老大夫见她有几分天赋,便教了她一些医术,其中观主最擅长的就是正骨。一个擅长正骨的女医倒是与一般女子不大一样,所以,当年倒有不少瞧中观主这‘不一样’的来求娶观主。不过当时观主一一回绝了,听闻是跟一个江南书院求学的穷书生好上了。诺,就是死了的那个苏巡按,那时候这个人不叫苏城,叫苏二狗子……”说到这个名字,红豆忍不住险些笑出来。
    “看来这位苏巡按的家境不大好。”乔苒听闻倒是若有所思,“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个奴婢也问了,小姐让问的奴婢怎么可能不问?”红豆哼了一声,语气中不无骄傲,“那坐堂的虽是不知晓,不过让奴婢问了一圈,倒是从元春堂那个做饭的厨娘口中得知这位苏巡按最开始可是一口流利的北方口音,人倒也有学方言的天赋,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就学的了一手流利的金陵方言,当年进书院还是靠观主给人正骨的钱进去的。”
    “那如此说来这个苏巡按就极大可能是北方人,这世间的书院不少,好的书院也不止江南书院一座,京城更是人才云集,他这是何苦来着从北方跑到金陵来?”乔苒奇道。
    “这个还真不知晓,”红豆摊了摊手,无奈道,“只知道这个苏巡按是从别地来的金陵,然后跟观主好上了,观主助他读书,又拿了钱财助他赴京赶考,只等他来年中个进士什么的回来求娶她。”
    “要是真娶了观主也没先头那位苏夫人的事了。”乔苒笑着摇了摇头,“痴心女子负心汉,这故事我听的多了。”
    “也不大一样呢!”红豆说道,“先头那位苏夫人是先吏部的一位大人之女,正经的官家小姐,听闻那位苏夫人与生的一表人才中了进士的苏巡按一见钟情好上了,但是苏巡按却并未隐瞒金陵还有位‘红颜知己’,诺,就是咱们的观主,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让苏夫人大为感动,感动之下主动退了一步,同意苏巡按娶观主做平妻……”
    乔苒忍不住摇头:才步入官场的苏巡按当时可不是如今的巡按,只是才中进士的毛头小子,正是需要仰仗苏夫人家那位岳丈的时候,观主一介出身平平的女医真要千里迢迢进京去给苏巡按做平妻,那日子可真不好过。
    “消息传到金陵城,不少人都在称赞苏巡按重情义,结果咱们观主当场就拒绝了,还说‘就当那些钱财是喂了狗’,本来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观主继续当女医也碍不着苏巡按的事,结果苏巡按太重情义,三天两头派人到医馆里去等着,总之闹了好一场之后,观主干脆不当女医去了玄真观出家当了道姑。”
    这就对了!难怪观主提起苏巡按如此厌恶了!出家也是被他“重情义”给逼得,如此看来,当时为了自己或者说为了姨母,观主愿意主动放下身段找苏巡按,还真是叫她承了天大的情。
    如此大的情,她乔苒又怎能置之不理?
    而且照这么说来,观主同苏巡按可不是什么旧情,而是有仇了,如此动机有了,再想到苏巡按的死因,观主作为曾经的女医,能将毒针刺入苏巡按头顶也不是不可能的。乔苒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她能想到这些,想来那些大人也能想到。
    若是两方人马急于破案,光这一些就足够定观主的罪了。有时候这些大人求的并不是什么真相:而是一个想要压倒对方的机会!
    寄希望于对方的良心吗?乔苒可不敢这般托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这么一想,哪还睡得着?
    “红豆,去海利号看看同方回来了没有?”乔苒翻身下床,穿上衣裙向外走去,“这可等不得!”
    再怎么等不得也不能这时候出来吧!因为苏巡按出了事,城里宵禁的时辰也由亥时改到了戊时。
    “小姐,快到戊时了。”红豆提着灯笼有些害怕,到时候被巡逻的官兵撞见她们两个女子在街上晃说不准是要进大牢的。
    “人命关天啊!”乔苒感慨了一声,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继续向前走去。
    “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一身酒气扑面而来,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乔苒。
    红豆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而后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不要引来巡逻的官兵!”乔苒对红豆说完这一句才松开了手。
    她惊讶的看着捂着下身在地上打滚的醉汉,而后抬头呆呆的看向乔苒:“小姐……”
    乔苒早收了脚:好在自己曾学过几招防狼术,方才那个醉汉手还未碰到她,她便本能反应的一记撩阴腿踢了过去。
    “好厉害!”看着乔苒一脚将那醉汉踢得爬不起来,红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忍不住喃喃了起来。
    “踢对了地方,就是一介弱质女流也能放倒一个男人……”乔苒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细思了片刻,她看向红豆,“算了,我们快走吧!”
    一阵锣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前方浓烟滚滚,不少近处的百姓都从家中跑了出来,有人更是提着水桶冲了过去。人这么多,红豆倒是松了一口气,唏嘘道:“这下倒是放心了,不怕遇上巡逻的了。”
    有人提着水桶经过她们身边,乔苒出声叫住了她:“这位小哥,发生什么事了?”
    “不长眼睛吗?你……”正急着去救火突然被个女子拦住了去路,任谁都是火气直冒的时候,只是这火气在看到拦住他的那个女子的长相时顿时消了不少,那伙计模样的人脸红了红,声音也软了几分,“前头的棺材铺失火了,看到没?就是那个董家棺材铺!”
    第22章 一个怪人
    董家棺材铺?乔苒心说好巧。那个赖在观里的董大老爷和她们一样,作为无关的闲杂人等在那些大人来之前被“请”出玄真观了。
    他家棺材铺失火了?乔苒心头一惊,这董大老爷莫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般一想连忙带着红豆赶了过去,这里的动静早已引来了巡街的官兵,众人合力之下,火势总算小了下来。待到火势被扑的差不多了,一阵干嚎声响了起来。
    乔苒和红豆跟随在人群后看向坐在那烧的一片狼藉中的董大老爷,他怀里抱着个妇人正在哭喊:“丽娘啊,丽娘啊……”
    “这人死了么?”有好事嘴碎者嗤笑,“哭的跟嚎丧似的。”
    这话也忒难听了,是以才一出口便受到了不少人的怒视。
    “听说是被横梁砸到了头,看样子是……啧啧啧。”围观的百姓摇了摇头,低语道,“都摸不到什么气了。”
    “你们胡说,我家丽娘没有死!”董大老爷双目赤红的看向周围的百姓,而后仿佛蓦地想到了什么一般,恐慌道,“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救丽娘!”
    人群一阵骚动,更有不少妇人低头暗自垂泪:真是好个情深义重的男人!
    “瞧他这样子……”红豆有些触动,“原先赖在玄真观里还以为是个无耻的小人呢,没想到对自己夫人还挺好的。”
    乔苒不语:确实挺好的,哭的双泪俱下,嚎的触动人心,看周围百姓的反应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哭的有些……就像在看戏似的。就如先前那个被人怒视的嘴碎者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乔苒看了眼那个被人怒视的嘴碎者:一把年纪的老者,对周围怒目而视的百姓视而不见,此时正站在人群里哈哈笑看着正在痛哭垂泪的董大老爷,看到高兴处还激动的拍打着大腿。
    这反应……真是大有生怕不被人揍一顿不舒服的架势。
    乔苒看了片刻,正要收回目光,那看的哈哈大笑的老者却忽地一转头,一张枯皱的脸上,双目亮的惊人,就这么朝她望了过来。
    乔苒被这样的目光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恰逢此时人群骚动,那董大老爷抱着他那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城中医馆去了。
    乔苒回头对红豆说道:“我们走吧!”正事要紧。
    红豆才嗯了一声却紧接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她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努力想要发出一点声音,可愈是如此愈是发不出任何声音,非但如此,就连抬手变得十分吃力。怎么会这样?她惊恐的看向正抓着乔苒袖子的老者,此时那老者的鼻子正隔着自家小姐的衣袖嗅来嗅去,红豆眼神转为愤怒:这老不羞的登徒子,找打!
    事实上乔苒也确实这么做了,一脚踢了过去,那老者“啊哟”一声捂着下身,痛的在地上打滚,手指更是指着她颤颤:“你……你个臭丫头……”
    乔苒掸了掸裙摆上的尘土,向他伸出了手:“红豆怎么说不了话了?”
    “要解药?”老者一边嘶着气一边轻哼了一声,眼珠转了转,蓦地拉长了声调,看着她,“你自己不是就有?”
    “我哪来的解药?”乔苒皱眉,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平日里是个和气的人,但不代表没有脾气,甚至脾气还挺大,这老者做事委实有些欠打了,于是她走近这老者,抬脚道,“老丈,我敬你一把年纪了不想动手,快将解药交出来!”
    “好好好,不就是解药嘛!”老者见她一脚在他下半身附近晃来晃去,虽然自己一把年纪了,估摸着也没这个心思想这种事情了,可身体有些部位该有还是得有的,可不能真叫她一脚下去没了或者残了。
    “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冲!”老者不屑的哼了声,腾出一只手在怀里掏来掏去,而后掏出一只纸包递了过来,“诺,给你!”
    乔苒伸手,指尖一阵尖锐的刺痛之后,那老者跳了起来,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说罢哈哈大笑着一蹿便没影了。
    乔苒有些咋舌:这还是她平生头一回看到有人身轻如燕,一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她可能见到了传说中的江湖高手,乔苒心道:只是这高手人品不怎么行。低头看向自己葱白的指尖一滴血珠缀缀,乔苒想了想,一手遮住红豆的眼睛,将血珠挤入红豆的口中。
    “哎呀!”一声粗重的仿佛憋了许久的吐气之后,红豆叫了出来,“那老登徒子!”
    “没事了。”乔苒拍了拍红豆的肩膀,手指上针尖大小的伤口已经止住了,不等红豆开口发问,就晃了晃手里的灯笼,“我们走吧!”
    昏黄的灯光中,女孩子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锋芒:那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原来,这个秘密并非不说就无人知晓了。至于所谓的味道么?她虽然嗅不出来,但相信这个老者嗅得出来的话,那么这世间定然有人也嗅的出来。
    真是麻烦啊!再世为人的机会果然不是那么轻松的,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带着红豆向海利号疾步行去。
    这一回,倒是找到同方了,交待了一番请乔墨帮忙的事之后,乔苒不敢耽搁就带着红豆离开了。
    此时已近亥时了,就是没出什么事,这个时辰,金陵城也宵禁了。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红豆下意识的抓紧了乔苒的胳膊,喃喃:“小姐,一个人都没有呢!”
    “若是有人也是官差,被撞见的话我们可是要被抓起来的!”乔苒笑着打了一声趣安慰红豆道。
    红豆点了点头,正欲说话,一道身影如风一般卷了过来把她们冲倒在地。
    “小姐!”红豆惊叫了一声,看着乔苒被人一把抓起衣领向一旁黑漆漆的小巷里带去。
    是那个老登徒子!
    “放开我家小姐!”红豆惊叫了一声追了过去,街巷里黑漆漆的,她伸手摸了摸,一脚踏了进去,而后撞上了墙面,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眼前黑漆漆的小巷错综复杂如活了一般改变了位置,而后红豆一头撞上了墙面,乔苒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这是什么障眼法?”乔苒看向那昏倒在地的红豆,“放开我!我的丫鬟还不知怎么样呢!”
    “真是没见识!奇门遁甲,知道不?”老者不屑的哼了声,“你那个丫鬟太吵了,你跟我来!”
    “你将她一个女子丢在街角?”乔苒沉下声来,一脚踢了过去,这一回却被对方灵活的躲了开来。
    “唉哟,臭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老者口中嘀咕着指向不远处向这边过来巡街的官兵,“喏,巡街的过去了,放心,没事的!这金陵的官兵本事不怎么样,作奸犯科的事倒是从来不做的。”
    “你要干什么?”乔苒心下一紧,对于这种半路冒出来的“怪人”,尤其还是个武力远在她之上的怪人,本能的敬而远之。
    “都说了跟我去救个人,真是啰嗦!”老者说着足下发力向城外狂奔而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懂吧!”
    “我也要救人,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没准要赔上几十条的性命。”想到玄真观里的观主和那些道姑道童,乔苒心头焦急,“老丈,你要救你的人,与我何干?”
    “借你的解药用一用!”老者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我去救完这个人,你爱救谁救谁!”
    乔苒被气笑了,却没有再说话:因为再挣扎也是徒劳的,只是沉着脸一声不吭的任他拎着她向前而去。
    城郊的山上白石林立,远远看去,就瘆得慌,待到走近了,这种渗人的感觉更甚了。
    这是城郊的乱葬岗。
    “到了。”
    老者在一处新填的土堆前停了下来,将她扔到了一边,取出藏在林间的铲子就挖了起来。
    第23章 夜闹
    乔苒的脸都绿了:任谁大半夜的被人带到这种地方,想来都是一样的反应。
    夜风卷过,一阵凉意自脚底生出。
    “老丈,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乔苒看着他走到一旁,风过山林,发出尖锐的啸声。
    “你怕什么?”那老者头也不抬,低头挖着,“就是有邪祟那种东西,这种时候还不会出来的,”说着一把铲子丢了过来,“你帮忙一起挖啊!”
    大半夜跑到乱葬岗挖人?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乔苒迟疑了片刻,将地上的铲子捡了起来。
    ……
    今夜真是不大消停,许久没有出过什么事的金陵城今夜先是闹了一场失火,帮忙救完火又闹哄哄的将人抬到了医馆,百姓好从众,大晚上的跟着跑来跑去,待到那大夫表示人没了之后,险些要跟着那开棺材铺的过去顺带将丧事办了……好不容易将人赶回去,已经折腾了大半夜了。
    巡街的官兵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前方安静的街巷,叹道:“可算好了,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有的睡赶紧睡啊!似我们还没的睡呢!”
    “就是……”身后的官兵跟着向前走着,一脚落地当即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下去,好在及时被人拉住了。
    “谁啊,街上哪个让你乱放东西的?”抱怨声起,随着灯笼晃晃,昏黄的灯火下映出鹅黄色的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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