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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连续踩点一个星期, 确定这家包子铺就老太婆一个人看着。
    顾琊是他的孙子,只有周末才回来。
    这个时间, 早就回学校了。
    老人极为平静:就这些。
    混混头子从钱匣子里抓了把零钱:这么大个包子铺一天就挣这点钱?当我傻啊!
    真没有了。我身体不好,挣得钱都拿去买药了,这家包子铺也就勉强维持生计。
    死老太婆, 嘴还挺硬。
    混混头子拿出一把水果刀: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话刚落,一道身影猛地冲进来。不过几招便将他按在柜台上。
    顾琊飞快扫了眼柜台后的老人,见她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上次不该放过你们。就该把你们全宰了!
    顾琊此刻真的动了杀人的念头。
    另外两个小弟见此,立刻朝顾琊扑上来。
    顾琊被迫将他放开,防守身后。
    报完警的蔺毓也冲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奶奶的安全。
    我已经报警了!不想吃牢饭就赶紧走!
    三个人愣住,似乎在思考蔺毓话的真假。
    不管真假,还是先走为好。
    入室抢劫还想走?顾琊笑出声,眼神很疯狂,想得美!
    说完就朝三个人冲了上去。
    一拳一脚都带着不要命的狠劲儿。
    蔺毓头一次看见顾琊这么生气,没有犹豫,帮他一起打。
    五个人在包子铺打成一团。
    顾琊不要命,对方也只能被迫不要命。
    双方都挂了彩。
    顾琊下手太狠,蔺毓怕他真把人揍死,一个劲儿地看他。
    也就一个分神的功夫,打红眼的混混头子抄起地上的水果刀,朝蔺毓刺去。
    等蔺毓察觉时,水果刀已经离他不过咫尺。正对着他的心脏。
    突然,一股力量将他向后拽。
    顾琊将蔺毓护在怀里,手臂紧紧搂住他。
    原本该扎在蔺毓身上的水果刀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刀片全部没入,染着血的刀尖从另一端出来,扎了个对穿。
    鲜血喷在蔺毓脸上,温热的痕迹缓缓滑落。
    蔺毓张开嘴巴,却怎样也出不了声。
    他甚至都不敢看。
    我没事。
    极力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传来。
    蔺毓缓缓扭过头,看到了已被鲜血染红的手臂。
    见了血,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其中一个小弟反应极快:快跑!!
    警笛声拦住他们的去路。
    蔺毓扶着老人等在手术室外:奶奶您别担心,顾琊肯定没事。您别担心。
    老人满脸泪水:怪我,都怪我。我要把钱全给他们,就不会出这事了。
    送他们来医院的警察见老人情绪不稳定,也没急着做笔录,碰了碰蔺毓:有手机号吗?
    蔺毓点头。
    告诉我一下,我明天联系你做笔录。
    蔺毓念出一串数字:是我的,您随时打电话。
    警察点点头,转身走了。
    手术结束。
    医生告之手术结果:万幸没伤到神经,不然他这条胳膊就废了。
    听到医生的话,蔺毓终于哭出声。
    医生身后,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局部麻醉,顾琊还醒着。
    看着走廊里哭得一个比一个凶的一老一小:都别哭了,医生不是说没事。
    蔺毓抹了把眼泪,走到床边蹲下:我
    哽咽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顾琊拍拍他的头:我睡一会,你照顾好奶奶。
    说不出话的蔺毓小鸡啄米般点头。
    顾琊是被伤口疼醒的。麻药劲一过,伤口从内到外的疼。
    奶奶,您就回家休息吧。睡一觉再来,您看您眼里的红血丝。蔺毓正在劝固执的老人。
    崽崽还没醒呢。
    他就是睡着了。这样吧,您先回家,等他醒了我就给您打电话。
    我再等等。
    顾琊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奶奶。
    一大一小齐刷刷看向病床。
    你醒了!蔺毓几步走到床边,伤口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琊均摇头。
    崽崽饿了吧,奶奶去给你买好吃的!老人同样很激动。
    顾琊又摇了摇头:奶奶您回家休息吧。这有蔺毓,还有医生跟护士,没事的。
    见老人还是拒绝,顾琊又补了句:别让我担心。
    这次语气严肃很多。
    老人这次听话了,试探地问:那奶奶中午来看你?
    顾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二:下午四点来,敢早来我就生气。
    老人:哦。
    蔺毓将老人送到出租车上,告诉了司机位置,等看不到车影,才转身回医院。
    顾琊正站在病房门口,东张西望。
    怎么出来了?
    厕所在哪?
    蔺毓指指右侧:这边,我带你去。
    似乎是猜到他要说什么,顾琊先一步把话说了:谢谢跟对不起都不用说了。我不替你挡下这刀,你现在就躺在停尸房了。我也没受什么大伤,别说那些矫情的话。
    已经连小作文都准备好的蔺毓把话咽下去。
    有时候双重人格的治愈并不一定是真的治愈。因为另一个人格可能消失,也可能是在休眠。
    说话声顺着虚掩的门传出来。
    顾琊猛地停住。
    蔺毓不解:怎么了?
    顾琊嘘!一声,表情急躁又期待。
    他还在身体里,只是不再出来,也没有意识。遇到合适的契机,会再次被唤醒。也可能一辈子休眠。前者就不算被治愈,后者就比较幸运了。
    顾琊连门都没敲,非常无理地推开门:所以我的另一个人格还在对不对?!
    说这话的是第一次给顾琊催眠的心理医生。他来给女儿送饭,无意中聊起了这个话题。
    对方也认出了顾琊。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我更倾向于他真的消失了。
    医生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理行为,而是耐心解释:一个人格的存在,必定会留下痕迹。我给你催眠的时候,没发现丁点痕迹。
    其实跟有另一个人格相比,我更倾向于没有,一切是你的错觉。只是你当时太笃定,我没那么说。
    你是不是搞错了?没有第二人格啊?
    顾琊想起他去看另一个心理医生时,对方说的话。
    难道,真的没有吗?
    是他搞错了。
    顾琊开始怀疑自己。
    打扰您了。顾琊深鞠一躬,离开心理咨询室。
    蔺毓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但又不太明白。
    双重人格?
    消失?
    这都是什么啊。
    看着前面失魂落魄的人,蔺毓断断续续地问:你说的,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
    第28章
    顾琊靠在墙上, 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平静地开口: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变了个人,这就是原因。
    事情压在心里太久, 所有情绪都堆积在一处。
    他太需要一个宣泄的机会。
    蔺毓有一堆问题, 但又问不出来。语言组织能力像是丧失了一样, 只能干巴巴看着对方。
    我是顾琊的第二人格, 是在他初升高暑假时产生的。他一直被欺负, 不敢反抗,同时内心又渴望有人帮他。所以才有了我, 一个跟他完全相反的人。
    说最后一个字时, 顾琊顿了很久。
    不可能啊!蔺毓终于跟上了思路, 他是双重人格,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我不会让他知道。顾琊斩钉截铁。
    他敏感到别人在他身后说一句话都要思考是不是在说自己, 我怎么敢让他知道。
    何况我只是想保护他。顾琊继续道, 知道我的存在, 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双重人格是病,我不能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怪物。
    蔺毓突然想起:那个笔记本!
    是我们聊天的媒介。说到这儿, 顾琊眼底浮上一抹温柔和怀念,我一直在用那个跟他聊天。
    蔺毓什么都明白了。
    所有的疑问, 全都有了答案。
    难怪没办法见面,难怪不留任何联系方式, 难怪不肯说出身份。
    因为共用一个身体, 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存在越久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我本打算陪他到高中毕业就消失,可是
    顾琊哽住, 眼角湿润,声音有些颤抖:他却先一步不见了。
    我去看心理医生,都说我不是双重人格。我明明是啊, 他之前还在的。
    顾琊再次泣不成声。
    往来的医护人员和患者都忍不住看向蹲在地上无声啜泣的少年。
    蔺毓靠在另一面墙上,忽然想起上辈子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那时他高考失利,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并再次提出见面的要求。
    却得到了再无会期的离别。
    【我要走了,以后不能继续陪你了。高考失利不代表人生的失败,你还有无数次机会。记住,永远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做好自己即可。这三年跟你相处十分愉快,祝你前途似锦,健康幸福。如果可以,请记得我久一点。】
    我
    就是顾琊。
    蔺毓刚要说,顾琊站起身,声音嘶哑:走吧,替我保密。
    蔺毓跟在身后,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顾琊的回答飘入耳畔:今年10月4号。
    是他借尸还魂那天!
    蔺毓一下钉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么巧?
    不对。
    根本不是巧合。
    他不仅占了蔺毓的身体,还挤走了17岁的顾琊。
    17岁的顾琊跟27岁的顾琊是同一个人吗?
    蔺毓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
    站在别人的角度,是。
    可他真的说服不了自己。
    该怎么跟面前的人解释。
    他会理解吗?
    还是会恨自己。
    蔺毓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角,走不出来。
    顾琊走到病房门口,见蔺毓站在远处发呆:怎么了?
    蔺毓回过神,几步赶上去,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你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饭。
    看着一溜小跑离开的人,顾琊皱了皱眉,喃喃自语:害怕了么?
    蔺毓一口气跑到外面,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开始寻找餐馆。
    他买完饭回去时,医生正在查房:你这种情况需要住院。
    我不想住。顾琊倚在床上,不是已经好了么?
    就算不住院也得每天过来打点滴消炎。你这是贯穿伤,细菌容易在里面滋生,消炎消毒必须得做好。
    听医生的!蔺毓走到床边,你别瞎胡闹,听医生的。再说你不住院奶奶也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最后一句声音小小的,勉强能听清。
    顾琊看了他一眼,妥协:那好吧。住几天?
    起码一周。
    医生又给开了些止疼药:疼厉害了就吃。一次一片,一天最好不要超过三次。
    顾琊拿起来就要吃,蔺毓哎!一声:先吃饭,不然容易胃疼。
    让他吃吧。医生道,麻药药效早过了,正疼着呢。
    蔺毓愣住。
    原来他一直在强撑。
    去水房给他接点热水。医生提醒。
    蔺毓放下手里的饭,拎起暖水壶离开病房。
    止痛药不是立刻见效,顾琊还得疼一会。
    蔺毓说话都是轻轻的,低头摆弄着饭,也不看顾琊:我买了米饭、馒头和小米粥,还有几个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反正老板说是他家的招牌菜。
    顾琊见他这副样子,更加觉得他怕自己,淡淡道:你回学校吧。
    我耽误课就算了,不能你也耽误了。你回去上课,笔记都做好,等我出院了抄。
    话说的在理。
    蔺毓想了想:我明天再回。反正今天也耽误了。
    把饭挨个打开,你想吃哪个?
    我不饿。你吃吧。
    怎么可能不饿,流了那么多血,又做手术,肯定得饿。
    一抬头,撞上顾琊的目光,蔺毓下意识把头转过去,不敢跟他对视。
    说了不饿。顾琊背对着蔺毓躺下,我困了,睡一会。
    蔺毓把饭盖好,窝在椅子上不再出声。
    下午两点,警察过来做笔录。
    顾琊刚睡醒,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警察看向蔺毓:我听那几个混混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怎么回事?
    蔺毓把早就准备好的□□聊天记录给警察看: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倒是他们一直在朝我要钱,不给就威胁我。
    双方证词有出入,明显蔺毓说得更可信,毕竟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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