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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想些什么,林桀不是很清楚。
    但他一向是个很聪明的人,不清楚的事情,试探两次就清楚了。
    初到家时,她言语行动皆是娇怯,他以为是她是怕生,回家后还不适应环境。后来在佛光寺碰见张挺欺负她,他才知道她几年来过的什么日子。
    那日,他在寺中闲逛,但其实时时记挂着夫人和妹妹,回来没见到人,立马就感觉到不对。苏氏或许会先回去,但是林蕊不会。
    她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他,他知道。
    他立马一间间进去找人,结果听到了她的惊呼。
    推门进去之前,他在外面听了只言片语,身为一个男人,他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张挺调戏她说“你好湿”,让他瞬间有了想弄死张挺的冲动。
    他的小妹,阿蕊,怎能如此被人欺辱?
    他撞进去,门开了,温度比外面高,有种情欲的潮湿。她的脸上醺红,如芙蓉开放,十分艳丽,没提防就闯进他的眼帘。
    气愤之余,也有种震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女人。他从前没有发现,也没有注意,现在以这种离奇又直接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他将张挺教训了一顿,让他不敢再来纠缠她。
    她害怕极了,整个人都是苍白的,肩膀不停颤抖,那样子让他心中绞痛。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了解她,她是个羞涩又腼腆的姑娘,不会主动去招惹男人。
    也是他当时没有斩草除根,才给了张挺可趁之机。那个混账再次找上门来,当着众人的面欺负了她。
    他同苏氏大吵一架,对妹妹更加愧疚了,想着要好好补偿她才是,于是每日来看望她,同她说话,送她各种东西,希望她能心里好受点。也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是永远站在她这一边的,他会是她永远的依靠,只要她需要。
    可后来的事情,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她同他说话时,时时透着小心,避免同他对视。他喂她点心,她会脸红害羞。只要他离得近了,她整个人就极度紧绷着,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但他敏锐地感觉出来了。
    这本没什么,妹妹大了,知道害羞了。但在他心中,她还是个小姑娘,依旧是从前那个让他扎辫子,朝他撒娇、耍赖的小姑娘。
    他没放在心上,也没往那方面想。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关心她,给她买喜欢的点心,好看的首饰。
    他还给她买花。
    因为那日恰好碰见了,他觉得她定会喜欢。
    她总是素白的一张脸,细眉巧鼻,浅浅一笑让人想起夏夜微末的星子,同他说话时低着头,怯怯的,乌黑的发髻上簪了几朵珠花,下面一身勒到胸口的淡色长裙,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身段。
    茉莉这种花,就跟她一样,浅淡而芬芳。
    但是捧了花回来,才惊觉当日是苏氏的生辰。
    苏氏理所当然从他怀中捧走花,欣喜不已。
    他愣在原地,才意识到,送花,好像不应该是给妹妹的。至少,也不应该忘了苏氏。
    他心中愧疚,这段时间他光念着补偿妹妹了,冷落了夫人。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要同苏氏和好,不再冷淡。
    但他心情依旧是沉重的,不明所以的沉重,有什么东西超出他的控制,往不可名状的深渊滑落而去,他无力阻挡。他一杯杯地饮酒,醉到不省人事。
    雨天,他买了花回来,在她的院子旁边种上。
    来到她的院子时,她睡颜沉静,像极了小时候,身影单薄,让他心中怜惜。
    外面刮风下雨,她窗户都没关,他贴心地替她关上。
    雨丝片片,桌上的书都打湿了。他随手翻开一看,内页写了书名《贪欢误》,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本下九流的淫书。
    里面写的尽是些悖论逆德,痴男怨女之故事,瞧着泛黄的页边,她看过不止一遍。
    林桀把整本书翻了一遍。
    他看了一眼旁边她看似天真的睡颜,一时沉默了。
    小时候的她是个娇气可爱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多了几分安静和沉默,但依旧是个小姑娘。毕竟他是她的阿兄,心里总是向着她,怜着她的。
    只是……她竟然会看这种书,他打死也想不到。
    犹豫半晌,他终究把书放回原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过了几日,他终究没忍住,还是找了个由头,拐弯抹角地问她。
    他想质问她,怎么学坏了。可她其实已经嫁过人,并非不通人事的小姑娘,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以为她应该如何。
    很难说清他为何要这样做。林桀自认为是在尽哥哥的职责,她一定是被人撺掇这学坏了,他要让她知道这样是不好的。
    书签被风吹落,上面写了一首艳词,他其实早就读过。他年少时也看过这种东西,这上面露骨不及从前十分之一。
    这种场景,他也觉得有几分尴尬。
    可她比他要紧张多了。她低着头,薄薄的面皮红透了,眼睛都不敢看他,偏偏还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忽然心底就有了一丝笑意。
    还是个小姑娘啊。
    他捡起书签,看了一眼。
    她已经僵硬苍白到不知如何言语,单薄的肩膀在发抖,像只在风吹雨打中孤苦无依的雏燕。
    本来有些恶劣的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但是看见她这样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当初,她是为了这个家,才嫁给了那个人。
    叁年,最好的青春年华过去,他平步青云,她却身在泥沼中,苦苦挣扎。
    有一种冲动,让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她的脆弱。
    他的心又开始隐隐地痛,为什么她的痛也能让他痛呢?甚至更甚?
    “阿蕊,”他说着,书签递到她的手中。
    他感受到她单薄和颤抖,手腕太细了,似乎用一点力就会被掐断,瘦小怯懦超过他的想象。
    她此刻内心必定在煎熬着。
    他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平静地说以后一同去看戏,将此事轻飘飘地揭过。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放过她,又有点茫然无措。
    他处理公务时,偶尔就会想起她的那个表情,突然的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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