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受原著控制,他才对温紫宜如此细心体贴,细致到每一道剑诀、每一点吃穿用住。
但不管如何,他做的点点滴滴,都是亲力亲为。
对温紫宜浇灌的爱意,每一分都没有掺假。
手不由自主的捂上胸口,那道被柔光剑贯穿了的伤痕,仍旧狰狞趴在他的胸前。
大哥,大哥
一旁的阿奚见他半天没反应,只能又扯扯衣角喊他。
方星剑回过神来,薄唇紧绷,伸手按了按阿奚的脑袋,低声道: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的处境,了解一些事。
之前阿奚就讲清楚了君子府中的分布,方星剑便补充道:
好了,之后的事我自己处理,你先走吧。
阿奚愣了愣:你不是让我带路吗?
方星剑反倒奇怪:
到这里便足够了,若是进去,我恐怕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信任这个小家伙。
有他在身边跟着,顾虑比帮助大。
话音一落,方星剑便没有多管阿奚,挤进人流绕开君子府大门。
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翻进去。
第6章
夜色昏沉,却是最好的隐蔽。
方星剑蜻蜓点水从高墙翻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君子府大门站了些侍卫,可周围的偏门、矮墙,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
他抿了抿唇,没有放松警惕。
若君子行事小心,狡兔三窟,不会如此没有防备。
方星剑放出灵识,大致扫过面前的环境,侧耳细听声音。
那就是这府中存在某样让他放心的东西,放心到不怕外敌入侵、不怕炉鼎逃走。
阿奚告知他鲛人的房间很是偏僻,隐藏在花园假山的背后,外头还有轮换看守的侍卫。
被关着的宫无忧若是想走,一嗓子把她哥喊来,就算再多十倍的侍卫。
加起来也不够宫向笛一盘菜的。
若君子不可能不知道宫向笛的实力,那侍卫的作用就不是拦着宫无忧,而是挡着想要进去的人。
方星剑手撑下巴,深思间衣袖不经意被人扯动,当即神情一凝,倏地拔出长剑。
是我!是我!
阿奚不敢大声,只能用气音提醒方星剑,颈侧的长剑锋利得骇人。
阿奚想着方星剑一个瞎子,还要在君子府里单打独斗,只怕两三下就被逮了起来。
君子府里可比城外难逃得多。
只能狠叹了一口气,悄悄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还是帮他一帮吧,毕竟他救了自己一命。
没想到转眼就差点被救命恩人杀了!
闻声,长剑从他身边移走,阿奚摸着光滑的脖颈,劫后余生的瞪了瞎子一眼。
他小声贴到方星剑身边,解释道:
我是怕你找不到,就跟在你身后追上来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差点送了我的小命!
魔剑并没有收回剑鞘,稳稳握在方星剑手中。
阿奚不过是个魔修体质的普通人,并没有修为,按理说不可能跟在身后方星剑还发现不了。
除非这小子隐藏了什么秘密。
阿奚敏锐的感觉到他态度变冷,却什么都没说,只撇了撇嘴,在旁边嘟嘟囔囔。
两人悄悄摸到花园边,不远处点着灯的地方就是宫无忧的住处。
如果小家伙没骗他的话。
阿奚招了招手,见方星剑没反应,又不得不贴到他身边,小声道:
侍卫虽然看的严,但是每隔四个时辰就要换班,上次我就是在换班的空隙跑进去的。
他瞥了眼明亮月色,暗暗估时间,又道:
看样子他们就快换人了,到时候你就乘着机会赶快进去
忽的想起什么,他怀疑的瞄了瞄方星剑,迟疑问道:你真的只和她说几句话就走吗?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了。
方星剑没有回话,只是掩住身形藏进假山之中。
阿奚诶了一声,嘟囔了两句。这人实在不听劝,他也无法,只能先爬上假山看看情况再说。
守门的只有两个侍卫,守了一天,再加上这处很少出岔子,此时都歪歪扭扭的站在门口。
见月上枝头,便推了推同伴,打了个哈欠准备走了。
阿奚打了个手势,示意方星剑抓紧机会。
两个侍卫还没走离阿奚的视线范围,就听见暗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紫发映着月光,竟说不出的魅惑。
我可说过,无忧房前片刻也不能离人,你们是忘了?
若君子手中挑着一杆烟枪,只穿绛紫宽袍大袖外披,露出锁骨和细长脖颈,媚眼如丝,侍卫心头火热,喉咙倏地发紧。
若君子受了那剑修的一招,又被陌生人掐住喉咙,最后还丢掉了一件保命法宝,心头的无名火已经快烧到眉毛。
没想到这两个蠢货还撞到他枪头上来。
他也没了逗弄的情绪,嘴唇凑近烟枪深吸一口,指尖点点细长烟杆,吐出来的白雾如梦似幻的裹住两人。
只片刻,侍卫眼中就失了光彩,瞬间倒地不起。
他丝毫不在意,捡了两人尸体没挡住的空隙,莲步轻移,踱到门口。
阿奚对若君子既恨又怕,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愣住了,见他如此轻易的杀掉两人,更是毛骨悚然,只觉后怕。
牙关颤抖,他连忙转身爬下假山,却不料脚一踩滑,身形晃动,踢动碎石,发出小小声响。
若君子何等人也,双眸一凝,指尖点出红光飞似的就朝阿奚身边袭来。
原来还有只小猫儿。
若君子脚步之快,几乎片刻就到了假山旁,却没有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明明打中了什么东西。
他勾唇笑笑,又吸了一口烟,裹在嘴里匀了两遍,忽的吐出来。
白雾腾腾,却飘散在空中。
若君子眉间一蹙,环顾四周,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白雾是他寻人、暗杀的利器,既然没找到人,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
他静静呆了片刻,最后慢慢踏向宫无忧的房间。
*
方星剑不悦的拍了拍捂在唇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手不舍的松开,背后人低声道歉:
可是喘不过气来了?
要不是瞎了,方星剑一定得翻个白眼。
阿奚落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冲出去将人接住,又闪身回了暗处。
若君子若不细查,也很难发现那块地方。
但他还没站稳身形,就被人从后面环住腰身,手既轻又牢的覆上他的脸。
那人身形比他高上半个脑袋,低头说话的时候,正好对着他的耳廓,热气喷涌,痒得他难受。
哥哥,别动,不然会被发现的。
不是赤玉又是谁。
哥哥唇上柔软的触感还留在掌心,赤玉搓了搓手,一时意动。
但嘴上还是委屈道:哥哥生气了?
方星剑语气不善:下次不要这么突然。
见他没有动怒,赤玉瞬间转阴为晴,晃晃脑袋,道了声好。
两人话都说完,才听见旁边呜呜喊声,阿奚被下了禁言术,只能抿着唇提醒旁边的两人。
这大哥不是有两只手吗,怎么对方星剑就能好好捂着,自己就得下个禁言术。
赤玉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收了表情,冷冷的解咒,又拉着方星剑道:
哥哥,这里很危险,我们先走。
方星剑:我得查一查宫无忧的事。
赤玉眸子闪了闪,又低下头冷漠的剜了阿奚一眼。
阿奚:??
哥哥想要的,他自然要双手奉上,就是把若君子整个宅邸夺了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只是他手中有一样玉髓香,效力大的出奇,只怕毫无修为的方星剑会受到影响。
赤玉不想让他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是以他紧紧攥住方星剑的手腕,解释道:
宫无忧的事我知道很多,可以全部告诉哥哥。
察觉到方星剑怀疑的神情,赤玉有些受伤,但还是打起精神继续劝道:
要是,要是哥哥不相信我,换个日子我再带你来,亲自问她好不好?
他进了宫无忧的房,今夜恐怕都不会出来了,哥哥难不成要在这里听一夜墙角?
他话说的露骨,方星剑皱了皱眉,低声斥道:
想些什么呢。
赤玉傻傻的笑了笑,露出尖尖的犬牙。
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害羞。
他话已至此,方星剑也没兴趣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便顺着他的心思,换了个地方。
*
赤玉和他们果然不同。
方星剑和阿奚一个从人间坠入魔域,另一个被人追杀,都是荷包空空的穷光蛋。
选个地方也只能找废弃的空房。
赤玉怎能让哥哥吃苦,择了最好的酒楼开了上房,又给久未进食的方星剑点上一桌好菜。
就这样,他还坐立不宁的自责道:
这些东西哥哥先填填肚子,等这几日我寻个好住处,往后给哥哥下厨做些好吃的。
阿奚瞪了瞪眼,赤瞳不敢置信的看着桌上的珍贵食材,道道菜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大补珍馐,就是曾经在一等花楼待过的他,也认不出两样来。
就连这座酒楼,他都只听闻没见过。
这可是城主金池的产业,只供给金家等贵族使用。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带他们进来的。
阿奚忙顾着往嘴里塞东西,也不敢多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但凡自己打断这人和方星剑说话,就得被眼刀子割下一块肉来。
方星剑一动不动,看着碗里垒得起尖的菜,却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赤玉夹菜的筷子一顿,惴惴不安的打量了一眼方星剑的神色。
是暮云纱。
方星剑抬手摸了摸眼前的白纱,原来叫这个名字。
赤玉却误解他要将其解下,忙丢了筷子按住双手,恳求道:
哥哥,别摘。
魔域的魔气太过强硬,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的,就算是不喜,他吸了吸鼻子,语气恹恹,
也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取下来,好吗?
他的声音放的很低,阿奚又坐在离两人远远的地方,自然这番话只有方星剑听见。
片刻间,冷若冰霜的剑修浅浅的勾了勾唇。
赤玉怔在原地,就连方星剑抽手也没感觉到。
方星剑没有摘下暮云纱,只是轻声道了一声谢。
他本性便爱憎分明,得了一点恩情,就尽力报一点恩,遭受多少罪,就亲手去找回来。
赤玉是魔修,但帮他疗伤,又借他法宝,再是看不惯不喜欢魔修,方星剑也不会恶语相向。
至少这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害过他。
他道完谢,也不再装腔作势,拿起筷子吃东西。
曾经一直辟谷,骤然间修为全无,反倒让他饿得受不了。
一顿饭的功夫,阿奚见赤玉又是笑又是恼,又是给方星剑夹菜,又是悄悄偷吃他碗里的吃食。
实在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但阿奚也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见两人都吃的差不多,又愁起自己的处境,便小声问道:
方大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他看出来方星剑没有恶意,赤玉又对他百依百顺,自己要是能处在他手下,就算是若君子也不用怕。
赤玉听见小孩的话,一记眼刀就甩了过去,他还没能得到哥哥一句承诺,这小孩来凑什么热闹。
却不料,方星剑擦了擦嘴,神情轻松:
好啊。
竟然轻易地答应下来。
第7章
玉箸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赤玉目光沉沉,神经质的揉捏着手指,很是不满:
他哪里配跟着你?
方星剑端起茶,撇开沫子喝了一口,气定神闲回道:我自有考虑。
赤玉驳道:他年岁不大,又没修为,跟在你身后只会拖后腿。
方星剑不语,只把茶具放回桌上。
他决定的事,用不着过问旁人的意见。
阿奚没想到方星剑竟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了,当场愣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但方星剑远远的冲他扬了扬下巴,藏在暮云纱下的眸子,好像正定定的看着他。
就一个动作,阿奚瞬间清醒过来。
他四处探了探,总算找到自己能做的事,笑嘻嘻盯着方星剑,一边往后退,一边语无伦次的嚷道:
哪啊,我挺有用的,鞍前马后伺候人我从小就做熟了的!
您茶水喝完了吧,我马上去给您倒上,不用您操一点心......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闷得一响,好像撞上一堵肉墙,疼得他五官纠结。
他揉揉后脑勺,不悦的转过头,身后人的凶光已经快要把他射穿了。
那人恶狠狠地低吼,唾沫星子飞了满天:
小子,你找死吗?
魔修身材高大,立马就捉起阿奚的脖子,提鸡崽儿似的把他拎起来,怒骂道:
这双招子看不见你熊爷,还留着作甚?
魔修没有留力,提的他双腿离地足有半米,赤瞳几乎快要瞪出来了,钳制住脖颈的力量越来越大,空气稀薄,脑袋浑涨。
他要死了吗?
还没来得及给方大哥冲茶呢......
咻的一声,暗器飞点魔修的小臂。
魔修手一麻,手中阿奚掉到地上,忙扒拉着脖颈用力呼吸,咳得要把肺吐出来似的。
魔修握着手腕来回转了转,鼻翼肌肉抽动,凶光射向方星剑。
这人有些古怪,飞过来的筷子没有魔气,却精准无比的打到他的命门之上。
一旁吃饭的魔修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有好事者笑嘻嘻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