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端起茶壶为自己斟茶的空档,随意向一旁泛着湖蓝色的池子中望了一眼,紧接着他手中的动作兀地停下了。
他师弟不是闭关呢吗?
刚刚那道入宗的气息是个什么??
另一边刚从入宗阵法中走出来的楚焕,现在心底正破天荒的紧张得很。
他从未想过自己入魔后还可以再以相同的身份回来。
并且这身份还不是真的。
一旁并排走着的长乐,看到了身侧的人再一次习惯性板起的脸,心底有些难受。
她不知道小师叔闭关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小师叔他少了许多笑颜,整个人看上去满是孤寂。
长乐在心中想着逗他的法子,忽然她灵机一动,换了一个话题。
她走到了楚焕身前踮起脚尖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师叔,我给你说,那一年你初闭关之时,师叔祖每日都板着个脸,比我都要念你。
似乎觉得不够具体,她给楚焕现场学了一个玄鸿真人眼中满是深沉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相像。
顽皮。
楚焕看了一眼面前搞怪的女子,紧绷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
太玄峰上很是安静,因着玄鸿喜静的缘故,整座山峰上的其他弟子做事都养成了轻手轻脚的习惯。
半晌,远处走来了两个人,红衣在前,白衣在后,只单纯从画面来看就很是唯美。
远处的弟子看到那身红衣后走过来,向前一步微微行了一礼。
长乐师姐。
只要是红衣来的话,基本不用仔细辨认便可知晓这是谁。
因为整个天衍宗中只有长乐一人喜着红衣,且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次太玄峰。
那个弟子接着将目光落在长乐身后的白衣男子身上。
待看清楚他的面容后,弟子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再次行了个礼。
修辰师叔。
楚焕微微颔首,步子没有停下来,和长乐继续往前走着。
身后的弟子待二人走远后,才疑惑的喃喃自语道:修辰师叔何时出的关?消息竟未传到太玄峰中。
随后他困惑的挠了挠头,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另一边的楚焕二人已经走到了玄鸿真人日常所待的昭阳殿外。
昭阳殿内看上去依旧如他离开前一般,就连他当初送给玄鸿的那些小玩意,也都还挂在原地。
楚焕眼底泛起了一丝怀念。
长乐走到了殿前回头对楚焕小声说道:师叔祖这会儿该是在打坐。
随后只见她侧过身敲了敲门静静地站在了门外。
进来罢。殿内传来了一声沉稳的应答声。
两人听到后,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只见殿内一位身着白色华衣的银发老人此时正在内室打坐,听到有人进来后,他也未睁开微闭的眼睛。
只是问道:怎么这次来的这般早?
师叔祖,你都骗我了,还不许我早些来找你了。长乐走到玄鸿真人身旁道,语气中带了些装出来的委屈。嗯?何来此一说?
玄鸿真人问完后动作忽然一顿,就在方才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站在一旁的长乐还在道:小师叔都出关几日了,我上次来寻,你去诓骗我他还在闭关。
玄鸿真人睁开眼睛,抬眸看了一眼。
只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此时正站在他身前,眼中全是笑意。
你怎么?
师尊。楚焕的鼻尖忽然泛起了些许酸涩,现在他的师尊还活着站在他面前。
我出关了。
何时的事?玄鸿真人回过神来,隐下了口中险些问出口的话起身道。
就在前几日。
好啊,你小子竟也不告知我一声。
小家伙,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师叔聊聊这件事。玄鸿侧身对着远处已经熟门熟路的跑到一旁鸟笼处逗弄起小灵雀的长乐说道。
听到玄鸿的话后,长乐反而眯起眼睛笑了:原来师叔祖你也不知道啊。
是啊,我可从未骗过你。玄鸿笑道。
那我便先走啦。长乐和鸟笼中的灵雀挥了挥手,走到门外又转回了身道:你不许罚小师叔。
好好好,我不罚他。玄鸿无奈中带了些宠溺的说道。
看到玄鸿答应后,长乐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昭阳殿内,只剩下了楚焕和玄鸿二人,玄鸿抬手布下了一层结界。
怎么回事?
边问着边走到了楚焕面前,抬手在他的手腕上探了探。
身体可有损害?
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人,楚焕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拥住了这个天下对他第一好的长者。
你这小子...玄鸿真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眼眶却也是红了些许。
就这么静静地过了半晌,楚焕才松开了面前的人。
接着玄鸿真人拉着楚焕坐到了一旁的桌椅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气息似是以前,却又很是模糊?
楚焕沉默了片刻,随后解释道:是法器。
他知道玄鸿真人是最想让他修回原来仙道的人。
原来如此。
听到楚焕的解释后,玄鸿真人的表情也明显低落了许多。
二人在昭阳殿内又谈了许久。
直到深夜楚焕才从太玄峰中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峰中。
次日,整个天衍宗内的弟子便都已知晓修辰长老出关的消息了,原因是有人见到掌门从凌华峰中将修辰长老硬拉了出来,在宗内四处晃了一整天。
光阴如梭,一年时间在修真界内很快就过去了。
此时在距离天衍宗并不远的玄元宗外院内,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男子正带着一群人对一个少年拳打脚踢着。
躺在地上的少年默不作声的护着头任他们骂骂咧咧的踢打着,仔细看去才可以看清少年的嘴上被人缠上了一圈东西,致使他此时不能发出声音来。
赵霖,可以了吗?别一会儿给打死了。站在一旁的人看向青袍男子小声劝道。
一个外门弟子,就是打死了又能怎么样?一会打完后我就将他直接逐出宗门!被唤作赵霖的男子嘲讽的朝地下唾了口唾沫。
萧卓是吧?我要让你知道,什么人是你连碰都没资格碰的!说着赵霖走上前又猛的踹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心仪着的女子竟和一个外门弟子有往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过了许久,一番单方面的殴打才结束了。
赵霖领着自己的几个跟班离开了外院,只留下浑身是伤的萧卓一个人勉强爬起来后,侧倚着身后的墙重新跌坐了下去。
第7章 萧卓离宗
满是伤痕的少年坐在院子里缓了许久,才扶着墙角踉跄着站了起来。
一年前,他满是期待的拿着信纸一路艰难的赶到玄元宗后,却未曾料到当年将信纸赠与村长的那位修士早已在一次秘境中身死道消了。
见到萧卓手中的信后,引路的人将他带到了宗内随意安排成了一个外门弟子。
萧卓当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好,他甚至对那个将他带到那儿的引路人很有好感。
可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在玄元宗这个小门派内,外门弟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做杂事的,每日的修炼,也不过是给内门的人做完事后,再由一个练气期的修士看管着他们,随意讲解一些简单的东西,这一整天便算是结束了。
想到这儿萧卓低头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去了外门弟子的住处。
院子里意料之中的很是寂静。
玄元宗中外门弟子的修炼时间便是在辰时,现下该是都去修炼场了。
萧卓走到一间格外朴素的屋子前,推开了面前的木门,沉默着走到坐到床榻上将药物从储物袋中拿出来打开后摆在了一旁,接着脱下了身上的几件衣物,露出了线条流畅布满匀称肌肉的上半身。
不过此时他光|裸的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
少年皱眉向身后瞥了一眼,随后咬着牙将一旁的黄褐色药水洒在了背上。
嘶
只见背后的那片皮肤随着药水洒上去后瞬间红了一片,其上还散出了淡淡的烟雾,少年的身体也随着颤了两下。
仔细看去,就连他的眼眶中也疼出了些许水光。
萧卓坐在原地疼的半天没有动作,待后背没有那么疼了,才动作缓慢地将上身的衣物重新穿了回去。
这个药水是他用几颗低阶灵石在外面的小镇中换来的外伤药。
药卖的如此便宜,便是因为此药淋上去时,痛感会放大十倍,故而买这药的人很少,店家也就随之降了价。
他将药瓶盖上了盖子,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木箱前,将里面的衣物拿了几件,简单收拾了收拾便推门走了出来。
看他走的方向正是去内院的那条必经之路。
避开路上的人后,萧卓径直向深处走了过去,那边的尽头便是赵霖的院子。
赵霖几个人在离开外院后,便去了别处作威作福了,故而此时他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萧卓抬头望了一眼墙的高度,随后一个借力,利落的翻身跳进了赵霖的院中,起身走进了他未关的内室中。
接着他站在里面打量了片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打开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木罐子。
罐子打开后,从不大的口子处可以窥见到里面正盘着一条五色的毒麻蛇,见盖子打开后它还朝着萧卓吐了吐猩红的信子。
萧卓将那条蛇掐着提起后,走到了床榻边,放了进去。
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人啊。
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微鼓的被褥便转身离开内室,潇洒的翻墙离开了赵霖的院子。
即将决定要离开玄元宗,那么当然要送给那个三番两次找他麻烦的人一点小礼物。
这刚刚放进去的五色毒麻蛇,毒素虽不至死,但被其咬伤后,若不立刻截断那部分,毒素将会越蔓延越广,直至最后失去知觉。
萧卓眼底涌上了一抹笑意,抬脚走出了玄元宗的门。
修真界共分为四块区域,分别为东陆,西陆,南陆,北陆。
其中南陆是距离俗世最近且最为辽阔的一块区域,其中大小宗派数不胜数,被尊称为天下第一宗派的天衍宗便是位于南陆中心地带。
平日里南陆虽然地广,但是人确实不多。
近几日内,整个南陆的修士却忽然间多了起来,走在路上都能明确的感觉到以往空旷的街上多了一些人。
此时荒野外的一家破旧客栈中,几个穿戴极为干净的修士正围坐在一起吃着几个简单下酒菜,手中举着杯聊的热火朝天。
各位道友既然有缘与李某人聚于此地,那就是我李某人的朋友了!日后若我入了天衍宗,定不会忘了各位!只见一个生着络腮胡子的黄衣男子,红着脸将手中的酒杯猛的撂了下来,豪放不羁的拍了下木桌道。
那就先行谢过道友哈哈哈!
你还别说天衍宗百年一次的收徒大会就是气派!
这南陆最近可是热闹了。
那可不,修真界第一门派谁不是想挤破头冲进去,占个名额啊。
坐在窗旁的黑衣短衫少年听到他们谈论的事情后,转头瞥了一眼,眼中划过了些许思量。
若此处有玄元宗的人,必定可以认出此人正是前几日刚从宗内离开的萧卓。
随后只见他脸上挂起了一抹极为真诚的笑容,接着端起酒杯走了过去。
各位前辈,你们口中所说的这是何事啊?
那位身着黄衣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回过头看向他道:小兄弟,你莫是不知这天衍宗近几日收徒大会的事?
萧卓的长相本就讨人喜欢,再加上他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人会不愿回答他。
几个人给他腾出来一张椅子,一边吃着一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萧卓听着这些,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几个人聊了一下午,萧卓和他们顺利打成了一片。
天色渐暗,客栈中的人越来越少。
明日我们几个就要往那边赶路了,若你也有心要去,我们一路去,你也好有个照应。几个人看向萧卓说道。
好!明日我与你们一路。
哈哈哈好!黄衣粗狂男子拍了拍萧卓的肩膀笑道:那我们就先散了吧!
几个修士都是直接住在客栈中的。
因着这块地域方圆百里内只有这一处客栈,萧卓也在这处客栈中歇息下了。
到了深夜他翻身躺在床榻后,静静地酝酿着睡意,但却怎么也沉不下心来。
接着他坐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衣,走到桌前坐下,重新点亮了房内的蜡烛,昏暗的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暖黄色的光晕照在萧卓面无表情的脸上,凭空添了些柔意。
他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蜡烛,低头将系在身上的储物袋解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放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
玉瓶通身呈纯白色,放在蜡烛下满是通透感,其上还雕了一些细小精致的花纹。
但是比之当初那人扔给他的时候,却是少了个盖子。萧卓几年前试图回去找过,却连那处树林都未曾找到。
半晌,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小玉瓶紧紧攥在了手中,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衣趴在了桌上,侧头看向手中的玉瓶。
时间慢慢的流逝了过去,房间内的呼吸声也愈发的平稳了起来。
第8章 凑个热闹
魇华殿外的一处木亭内,两个人此时正坐在石凳上安静地下着棋。
前几日,我在雾尘山内感知到那小丫头的气息了。万魏落下一白子后,忽然说道。
可是气息若隐若现,只要一离开,便断的彻彻底底了。
对面的楚焕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将指尖夹着的黑色棋子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