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蓁蓁却没明白他的意思。
卫是国姓,天下人皆知是不假,可皇族血脉凋零。天子姓名,又岂能轻易就被百姓知晓。
沉蓁蓁一个山野间长大的小道姑,就算前些日子做了怪梦,知道了自己是天子亲妹,卫氏族人。
可除了周羌这个名字,其他东西她便模模糊糊,全然不知晓。
她不知道面前刚刚救了她的男子便是当今天子,也是她打算日后要好好讨好的嫡亲兄长。
沉蓁蓁打了个哈哈道:“魏郎?兄台人如其名,生的是一表人才,难怪能和前朝弄玉郎同名,兄台风姿真是半点也不输‘弄玉魏郎’啊。”
前朝弄玉郎,乃是末帝近臣,青史上留了名的佞幸男宠。
靠容貌见幸于雍朝末帝。
卫琅就算再荒唐浪荡,好歹也是一朝天子,怎么着也不至于和这等人物比较。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那弄玉郎姓魏名叔玉。
世人慕其艳名,唤其魏郎,可他真名乃是魏叔玉,并非沉蓁蓁口中的魏郎。
沉蓁蓁还未意识到自己粗略学识已经露了马脚。
小算盘还打得啪啪响。
眼前男子说自己姓魏名郎,却并不一定就不是那简王世子周羌,起个假名谁不会?
总之她还是小心为上,及早撇清关系才好。
“那今日便多谢魏兄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
沉蓁蓁还想用先前的说辞糊弄过去。
卫琅已经开口:“不必等来世,既然我救了你,那你给我寻个蔽身之处,总不过分。”
刚刚晴好的天空已经昏暗下来,层卷乌云,风压芦草。
眼看就要下一场大雨。
沉蓁蓁身上衣袍只能蔽体,却不能见人。
这个时候再下山买东西,被人看见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她咬牙道:“那好,你跟我来。”
这男子刚刚救过她,外袍还披在她身上。
他又一副湿漉漉身上带伤的可怜相。
再说蔽身之处,她倒也不必带他回玄都观。
邙山上有个破庙,把他带到那儿去,她跟他就算两清。
沉蓁蓁打定主意,拨开芦草,转捡小路,就怕遇上樵夫牧人,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卫琅一声不吭,捂着腰跟在她身后。
终于在越来越黑的天色中,沉蓁蓁带着卫琅来到那处自己闲时常来的破庙。
她熟门熟路推开庙门,清开挡路的杂物,又从神桌之下掏出一应被褥火石,一股脑全塞给沉默的卫琅。
“蔽身之地有了,这些东西也都借给魏兄你用。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在这儿将就一晚上。”
卫琅看看这破败陈旧,怎么看怎么脏乱的屋子,又看看作势欲离去的沉蓁蓁,皱眉道:“你就让我住在这儿?你不留下来?”
“我家中还有人在等我回去,我当然是先······”
沉蓁蓁话没说完。
屋外就是一道雷劈下来,轰隆炸开,接着就是漫天大雨洋洋洒洒,溅起门外土尘。
这下沉蓁蓁好像也走不了了。
她看看那细密的雨幕,又看看挑眉等着她继续的卫琅。
后者眼神扫过她胸前,定定开口:“你还穿着我的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