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半生中经历了无数的波澜壮阔,他有过世界上最值得称赞的伙伴,他们一起遇见过未来,也曾面见过过去,他们所有人齐聚时世间万物都需要向他们俯首称臣。
纲吉曾经登上过世间上最尊贵的王座,光阴凝聚的华冠就带在他棕色的发丝上。
时间也同样让他成为了阶下囚。
尽管他是时间捧在手心上的宠儿。
而现在,空间的辽阔也为他亲自展开。
沢田纲吉认为他的不幸就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纲吉静静的看着泛着波纹的水面,从上而下的光晕染在其中,让整个湖面璀璨的不可方物。
纲吉仰头吐出一连串的泡泡,他因为窒息而泛白的视野里看到那些泡泡在缓慢上升,浑身泛着金光融进了那波澜里。
一个个炸裂的气泡就如同此刻的沢田纲吉。
纲吉睁着涣散的瞳仁,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融进光里了。
他对着泛着光的湖面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止步于此什么的,有点太丢脸了吧。
虽然他从没有后悔过,但他好想回家啊......
寂静的空茫在他的耳畔流转,在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之前,纲吉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苍劲有力,骨节分明的手,腕骨突出的显得整条手臂清癯嶙峋,整条手臂毅然决然穿过了泛着波纹的湖面,跨过光于暗的界限,他来到了纲吉的面前。
于是,刹那间,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分崩离析,暗与光都化为了尘埃,重新接触到空气的纲吉撕心裂肺的呛咳起来。
气流涌进肺部的疼痛昭告着劫后余生,气管剧烈痉挛,堵塞的耳膜发着嗡的长鸣,纲吉只能听到心脏剧烈的搏动,恍惚中他以为自己来到了海底,因为他隐约听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涛声,生理泪水默默流淌着,眼睑刺激的睁不开,不过纲吉从湿漉漉的皮肤上感受到了正午阳光独有的温度。
在越来越浓的青草香气里,纲吉颤抖着睁开了眼。
“......那个,您能放开我吗?”
过了好一会,成功让自己缓过神来的纲吉弱弱的、小声的开口。
他下意识扑腾了一下,鞋底踩到水面的奇异触感让他憋着嘴只敢用眼神询问着。
但是面前这位陌生的男性,只是用他那双金色的沉静的瞳仁安静的注视着纲吉。
“不管再这么说我好歹也这把年纪了,还被人这么拽着衣领也太……让人难过了吧。”
实在憋不住的纲吉又一次小声的开口。
到底能不能把他放下去啊!他在心底奔溃大喊着。
他一个年龄突破二十关卡的成年人被人拽着后领拎了起来......是不是太难看了一点?
面前他的救命恩人,依旧维持着把他拎起的姿势沉默的看着他。
纲吉愣怔的看着他的面容,还有那只在他视野消失之前出现的手臂。
男人的面容太过让人惊艳,光是额头一个深紫色的月印就足够吸引了纲吉的全部视线,更别提男人的颊边那两道红色的纹路,还有眼位的一抹红。
面前的这个男人惊艳的让人觉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纲吉怔怔的想着。长相优异的同性他也见过不少(更别说其中大多数都是他挚友),但很少有面前男人的有侵略性。
“杀生丸少爷!发生什么事了!让您在会议中如此失态迅速离去的对象是谁,我邪见绝不————纲吉!你为什么在这里!”
打破了两人傻傻对视的身影刚露出个头就吓得往后蹦了三蹦,差点没站稳。
“您认得我吗?”
纲吉犹豫的问着,毕竟会说人话的青蛙什么的,他是真不认识。
“你说什么胡话!蠢货!”小青蛙开始跳脚,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邪见。”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终于开口,他先是轻轻把纲吉放在了地上,湿透的绘着红色六角梅袖袍垂下遮盖住了他同样为了拽起纲吉湿透的手臂,他无比平静的嗓音一同融进了水面的波澜里。
“还没发现吗,邪见。”他静静的开口,金色的眼睛倒映着头顶树叶斑驳的碎影,“他不是沢田纲吉。”
纲吉:......
“那个,我是......”终于插上话的纲吉弱弱的开口,顺便把还在滴水的刘海撸到脑后。
“我知道。”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你不是我的那个。”
纲吉的眼角眉梢滴滴答答流着水,他愣怔的看着男人。
男人像是为这场闹剧感到无趣了一般,他无视了周遭小青蛙赶过来后在周围跪了一地的仆役的存在,向着远方那个巨大的宫殿处走去,腰间的两把刀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场的无一人有动作。
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虽然没有依据,但是纲吉觉得他是为自己停下的。
“在离开之前你可以住在这里,西国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前去。”男人这么说着,顿了顿,他又说:“所有仆役任由你驱使。”
跟在他身后的小青蛙听闻后把他的权杖用力在地上锤了两下,与有荣焉的对着其他人喊:“听到没有!以后你们都听那小子的。”
“邪见。”男人又一次开口,“我说的也包括你。”
纲吉:......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青蛙哭唧唧赖在男人肩上毛绒绒的装饰物上,然后就像扔一个垃圾,被轻易的抖了下来。
在男人冷淡的声音一同消失在了正午的空气里时,大部分的人还处在茫然一片的状况里。
纲吉面无表情对上了叫邪见的青蛙的视线,只见他吸着鼻子,脸上的表情变换的简直堪比联谊会上的女生,然后绝对是泄愤一般的对着其他人喊:“愣着干嘛!喊啊!”
“纲吉殿下!!!”
一群仆役跪在地上,齐齐大喊着。
纲吉:......
他不住这里行不行啊。
......
他还是就这么住了下来。
别问,问就是人生地不熟,想跑也跑不了。
住着住着,他也差不多和在他身边打转的侍女们混熟了。
比如,他知道了这里是西国。
比如,他知道了西国的统领人是一位名叫杀生丸的大妖。
比如,这里绝对不是他认识的世界......
毕竟,他生活的地方虽然百花齐放那也没到一个漂亮的女生头顶着一只狗头的程度,综上所述,纲吉确定他其实是一位不幸的人,而他的情况,也可以概括成,穿越。
纲吉:......
他惆怅的对着太阳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纲吉殿下?纲吉殿下?”身下的侍女们焦急的在打转转。
躲在树上的纲吉看着她们微妙的产生了愧疚感,但与之相反,他小心翼翼往树深处更钻深了一点。
『总觉得纲吉殿下很适合这个所以可以穿一下吗?』这么说着就拿出女士和服来他才不愿意哦!
绝对不行!
一直到身下都静悄悄的纲吉才钻了出来,猛然拔高的视线差距让他的眼前一片泛白,要死,太高了啊!
他当时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来着?
躲在树杈上颤巍巍捂着眼睛的纲吉心下下意识开始呼唤起了自家的老师,他喊着对方的名字在第三遍的他才猛然停住,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他魔鬼的教师见过面的事实,纲吉情不自禁开始思考,上一次他们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你在树上干什么?”
有人突然问。
“啊,原来是邪见爷爷啊,别吓我啊。”
邪见在树底下仰着头皱眉看着他:“你干嘛一副被人扔掉的表情?”他或许是想到什么,表情变成了满满的鄙视:“你该不会是下不来了吧。”
纲吉:......
“哪有!”
“那你下来啊!”
纲吉:......
“我就知道,”邪见插着腰用鼻孔看着他,“反正你就是这样的废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第一次......纲吉静静地看着他,他从刚来这里的第一天被邪见勒令称呼他为爷爷开始,纲吉就知道,曾经也有一个“纲吉”出现在这里,甚至还与邪见和杀生丸先生的关系十分亲密,当然纲吉理所当然忘记了邪见说“纲吉”是杀生丸先生儿子的事。
“那时候纲吉是怎么下来的?”纲吉躲在树杈上遥遥冲邪见喊着。
“哈?”邪见一脸你在说废话:“那当然是————”
......
“救命啊!!我真的下不来啊!”
撕心裂肺嚎叫的纲吉就如同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小猴子。
与气氛凄凉的树上相比,树下传来了毫不客气的嘲笑声。
“说真的,到底是怎样才能让捞弟弟的你挂在树上下不来而那两个小的早就下来了?”银时仰头风凉的感叹,他看着纲吉凄惨的模样嗤笑出声。
“阿纲哥你别理他!”夏目仰头喊:“你试着慢慢往下爬,脚!脚踩下面一点的树枝!”
纲吉闭着眼尝试了一下。
“不不不!我会死的!”
他僵住的那只脚只不过刚从树枝上抬起一厘米。
众人:......
“哈,好了。”银时轻松的转过了身,他看着一切的源头,现今啃着从树上摘下的果子的两人,“哟西,以后我就是大哥记住了吗。”
纲吉:“我还活着呢!银时你这个混蛋!”
鸣人一下子把只剩最后一口的果子塞进了嘴里,他含含糊糊的嘀咕:“诶~我才不想要啦,阿纲哥你快点下来啦!”
纲吉:“这都是谁害得啊!”
手已经酸痛的纲吉忍无可忍开始胡言乱语:“谁都好快来把我带下去啊!”
玲举起了一只手,搂着百鬼丸的夏目惊恐的把她摁了下去。
“银时,你快来救我啊!”
“哈?”银时面无表情啃着从我爱罗那里抢来的果子,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嘛,你去天国了我就是长子了啊,还不快乖乖把遗产都说清楚啊!”
纲吉:......
求生的欲望让他憋了半天,他喊:“我现在就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怎么样!”
银时抬头看着他泫然欲泣、万分不舍的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果子在他手里碎成了渣。
“谁要你那一堆全是空白的漫画啊!你以为你在打发街边的流浪汉嘛!”
纲吉口不择言:“那就再加三百日元!”
“......你个混账!”银时仰天长啸把果子的碎渣朝着纲吉扔了过去,“你看不起谁啊!好歹再加三百日元啊!”
夏目:“?银时,六百日元你就同意了吗?”
被夕阳一同带走心的纲吉更加畏缩的窝在枝干里,他哭唧唧的看着树下的弟妹们。
“我爱罗,你就不能现场给我搭个梯子什么的嘛!”
我爱罗:......
在他说话之前,银时抢先开口:“要死了你,你是想把我爱罗活活累死嘛,啊啊,你这种大哥还是去天国算了。”然后他小声的问:“你的漫画只是房间里的那些吗?”
纲吉炸毛:“你不是不要嘛!”
“啊,这个我知道!”鸣人开心的举着手:“阿姨说过不能浪费。”
纲吉:“鸣人......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啊。”
“抱歉啊,阿纲哥。”我爱罗十分乖巧的开口,“现在的我做不到。”
“我不想看见你活活摔成肉泥。”
纲吉:......
他的弟弟们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弟弟们。他面无表情的想。
孤独的风吹过他的额发,纲吉在高处瑟缩的抖了两下,并不是因为冷,他只是必须要让弟弟们待在他的视线里。
“别丢下我!”他哭唧唧的喊。
夏目和玲回答:“绝对!”银时说:“谁管你啊!”
但是纲吉一刻不敢动,他们也一刻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尽管时间久了很酸痛,但玲宁愿托着脖子也不打算低头。
“呼————”过了一会夏目无奈长吁一口,他看着纲吉所在的高度咽了咽唾沫,说:“我爬上去想办法把阿纲哥背下来。”
出乎意料的,纲吉反驳了他,“你们还是都别上来了......太高了。”
“那你想要怎么办?”
我爱罗突然问:“邪见爷爷他们离开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至少让阿吽回来?”
众人:……
“啊,完了呢,说不准就要这么过夜了呢......”银时幽幽的开口。
纲吉:......
“救命啊杀生丸先生!!!”
......
“所以后来他是真硬生生等到你们回来吗?”纲吉懒散的窝在枝干里,甚至饶有兴致扳过来一堆树叶铺在身上,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树上搭窝。
“对,某种程度上我还很佩服他。”邪见盘腿坐在树下,人头杖被他搂在怀里。
“那然后他是怎么下来的?”纲吉问。
......
“啊,邪见爷爷回来了!”眼尖的玲欢呼一声,对着纲吉招招手后跑出了他的视野范围。
“太好了呢阿纲哥。”夏目托着脖子笑的开心。
银时托着脖子撇了撇嘴。
“......你在干什么?在玩什么奇怪的人类游戏吗?”走到树底下的邪见仰头默默地问。
纲吉:.......
“为什么回来的是你啊!!!”
“你有意见吗!”
“杀生丸先生,或者阿吽呢?”夏目无奈的问。
玲回答:“邪见爷爷说杀生丸先生让他先回来,自己过一会。”
“好啦好啦。”银时拍着手,他笑嘻嘻的看着所有人:“我们先睡明天在继续看怎么样?”
鸣人、我爱罗:“好哦!”
纲吉:“你们把人当什么啊!小心我下来打你们的屁股!”
“不就是下不来嘛,这有什么好怕的!”终于看出来的邪见开始撸袖子,他举着人头杖道:“我现在就把这树烧了给你报仇!”
纲吉:......想让我上天国直说好了。
觉得这世界上正常人为数不多的纲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再生父母。
“杀生丸先生!”
杀生丸被玲拽着袖子走到了树下,他仰头注意了树顶上的纲吉,然后默默的......蹙起了眉。
纲吉:......
在这一刻,他无比的想定居火星。
“那个,杀生丸先生,麻烦你把阿吽借给我一下......”纲吉惭愧的主动开了口。
杀生丸静静的看着他,而后平淡的说:“下来吧。”
“啊?”
“你自己下来,纲吉。”
纲吉傻了一般看着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我绝对会摔下来。”他害怕似的往树干里更缩了缩。
杀生丸并没有因为这等废柴的回答有任何的不虞,他只是继续用那种沉静的目光注视着满脸害怕的纲吉:“你要做到这个。”
“可是我做不到!”纲吉搂紧树干带着哭腔喊,天知道他维持着一个姿势有多累,他以为他等来的最多是一顿骂,然后骂完之后他眨下眼,阿吽就来接他了。
“那你做了吗。”杀生丸问。
纲吉一噎,小声委屈的嘀咕:“可是我怕。”
“怕也要做。”杀生丸冷声道,他好像好脾气终于用光似的,声音这才冷了下来,不过鉴于他一贯的脾性,刚才这点好脾气才像被鬼见了似的。
自知没有办法的纲吉憋着气,犹犹豫豫的把脚抬了一厘米。
杀生丸看着他默默抬起了手,绿色的光点渐渐出现在他的指尖上。
纲吉:......
“对不起我错了!”
浑身毛都炸起的纲吉噌噌噌迅速的如同看见了饲养员开始分发香蕉的猴子。
树底下的人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这不是可以吗。”邪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阿纲哥你做到了啊!”玲欢呼着扑到了夏目背上。
嗯?
纲吉傻傻的看着树下,和之前不一样的高度差让他的大脑差点宕机。
他愣神的看了很久他呆了很久的原位,掀起的笑意一点一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我做到了......”他揉着模糊的双眼开始喃喃。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哇啊!”
刚才还欢呼的纲吉立刻变成了面无表情。
嗯,因为他掉下来了......
毫不意外。
失重感裹挟着他的心脏,不过纲吉少见的不觉得害怕,他的耳边在骤然爆发出的惊呼声中识别出了一声叹息。
下一秒,在坠落的视野猛然分崩离析,纲吉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再眨眼时,他已然接近于站在地上。
之所以用接近这个词,因为纲吉还是悬空的。————他被人拎在了手里。
纲吉:......
他偷偷摸摸看了掌握着他命脉的杀生丸好几眼,这位爷才皱着眉把他放到了地上。
腿一软的纲吉十分丢脸的摊倒在了地上。
“我......讨厌爬树。”
他喘着气,喃喃的说。
......
“所以说还是掉下来了。”纲吉颔首。
“对啊。”邪见仰着头看着他:“这不是完美符合废柴的人设吗?”
纲吉:......
他无奈的正叹着气,被训练过的良好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靴子踩在草坪上簌簌的声响。
纲吉疑惑的向下望去,他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是杀生丸。
纲吉眨了眨眼,这位西国的统领太过忙碌,在他在这里住下后也甚少见过面,他对于杀生丸的印象全部停留在周围人的话语中。
“......您忙完了吗?”
纲吉傻了吧唧憋出了一句话。
有风掀起杀生丸绘有红色六角梅和服的衣摆,他看着纲吉,轻声道:“下来吧。”
纲吉有些不自在,他抓了抓不羁的棕发,别扭的说:“有些困难。”
看着杀生丸突然动起来的袖袍,他连忙喊:“我知道的!怕也要做对吧!您别动手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完的纲吉急忙动了起来,然后他脚一滑,在邪见“你们果然一样废柴!”的呐喊声里纲吉在腾空的瞬间扭转了姿势,他又把自己缠回了枝干上。
邪见在树下摸着额头不存在的汗长吁了口气。
纲吉紧搂着树枝,他怔怔的看着树下。
就在刚才,在失重感瞬间袭击他的瞬间,在他视野错乱的刹那间,在风扬起的树叶迷了他的眼时,纲吉恍惚中在树下看到了熟悉的人。
他看到狱寺惊恐的大喊着十代目张开双臂就要冲过来,山本睁大了眼睛扔下了手中刚从训练场带出来的训练服,了平大哥大笑着喊不愧是沢田却吓到了他肩上的蓝波和一平,幸好两人被风太接了个满怀,他身边的三个女孩急的掉了手中的圣代,库洛姆甚至都掏出了三叉戟,纲吉还在远处教学楼的天台上看到了云雀前辈扬起的衣摆,红色的袖章在蓝色的天空下闪闪发亮着。
他看到了他的家庭教师,被他戏称为恶魔的婴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对着坠落的纲吉用帽檐挡住了眼睛,他说:你果然还差的远啊,蠢纲。
纲吉以为他会坠落在他们齐齐伸出的手中。
但是没有,就像这样美好的场景只存在他16岁以前的夏天,纲吉太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们了,他也不再是会轻易从树上坠下的废柴了。
“......啊啊,吓死我了。”他长吁一口。
纲吉抬眼看着树下仰头看着他的主仆两,树影零碎的倒影就落在他们的瞳仁里,纲吉突然喊:“能否请你们一直看着我呢?”
“你又在胡说什么东西啊,这不是当然的事嘛!”邪见满脸的不明所以。
杀生丸轻轻对纲吉颔首:“下来吧。”
再一次长吁一口气的纲吉无比迅速的回到了地上。
邪见:......
“你刚刚到底是为什么下不来啊!”他奔溃的大喊。
“呀......就那个。”纲吉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动力与勇气就出来了。”
邪见:......
杀生丸仰头看了一眼刚才纲吉呆的高处,而后他看着纲吉静静的问:“看着你的人呢。”
他们看着面前身材已经拔高的青年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像水一样,渐渐的沉静下来,温温柔柔的露出一个笑来:“他们会来找我的吧。”
邪见皱着眉:“从那时候我就想问了,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喔。”
纲吉:......
他默默扭过了头,阴影在他头顶密布,他用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语气轻飘飘的说:“我想去补那个洞的,结果被它吸进来了......”
“洞?”杀生丸皱眉。
“说是洞也不准确啦。”纲吉思索着该怎么来形容,他说:“给人的感觉像是某种入口一样,我的那个世界貌似已经变成筛子了。”
“那为什么要你去补那个洞?”邪见惊讶的语气就像在问其他人都死绝了吗。
纲吉:......
他弱弱的解释:“最大的那个洞和我算是有点关系啦,而且我的生活也被她搞得天翻地覆了喔。”
“她?”杀生丸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眯了眯眼,用平淡又确凿的语气说:“会看着你的人出事了。”
纲吉怅惘的叹了口气:“也可以这么说啦,其实大家都算出了点小事情。”
“想说吗?”邪见问他。
纲吉怔怔的看着他们,眼中斑驳的倒影猛地颤了两下,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终于找到可以抱怨的人那样话中都带着三分颤抖。
“真的很奇怪啊,慢慢的慢慢的,大家就都不认识你了,记忆中你的位置好像就变成其他人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大喘着气,吸着鼻子,心想如果他的家庭教师知道了他的失态一定又会让他绕着整个镇子果奔,所以他很快收敛好了情绪,平静的开始诉说绝不平淡的过去:“最开始,只是班上新来了一位同学,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大家都很喜欢她,但很奇怪的是,这位同学竟然无家可归。”
邪见貌似想到了什么,眉头跳了跳:“你该不会.....把她捡回去了?”
纲吉:......
邪见面无表情:“我突然不想心疼你了。”
“邪见。”杀生丸波澜不惊的开口,他对着纲吉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差不多一年吧。”纲吉想了想,“每天一点点的变化太过细微,谁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发生一点点的变化,思维与情感都被缓慢的蚕食着。”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朋友们已经对我开始无比的冷淡,与之相反,他们对她抱有热情的雀跃,记忆里的一起经历过的事情,都从‘我’变成了‘她’。”
纲吉眨了眨眼,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想要成为‘我’的目的,她成功了。”
正要为自己不平凡的过去叹气的纲吉猛地发现面前邪见眼中似乎在冒火,他一下举起了人头杖看着想要烧死谁,还没等他来得及错愕,纲吉听到了刀身碰撞刀鞘响起的剧烈清脆撞击声,他仔细找寻了一下,发现源头来自于杀生丸的腰间。
他的两把刀都在轰鸣着。
纲吉:.....
“请、请冷静一点。”他做着安抚的姿势,急的都涨红了脸:“一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个该死的女人!”邪见泄愤的用人头杖掘地。
“也不用这样啦,邪见爷爷。”纲吉无奈的制止了受罪的人头杖,“她也只是一个有点可怜的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而已。”
“那么他们呢。”杀生丸沉静的问。
纲吉看着他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来:“我的伙伴们绝不是轻易就被打到的存在。”语毕他没忍住砸了下嘴:“......虽然一开始的确是。”
“但是!”他继续辩解道:“在记忆与情感都被影响的情况下都能发现不对,并与之抗争的,他们都是我最值得炫耀的同伴!”
“那你干嘛不和他们待在一起?”
纲吉叹了口气:“虽然都能发现不对劲,但是由于‘我’才是事件的中心,‘我’的出现只会让他们的状况加深。”他低头看着脚底的一小片影子,样子有些落寞:“而且就连世界意志都被影响,我们一方在明一方在暗互不干扰但都为了真正解决掉一切的源头而各自努力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那最后解决了吗?”邪见问。
纲吉点了点头:“算是吧。”
“等等!”邪见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补那个洞?”
“我不想我的伙伴们受伤啊。”纲吉柔柔的解释。
“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比我更痛苦的挣扎了快十年。”纲吉看着他们的瞳仁里翻滚着积蓄已久的情感,“每天都要面对着灵魂的撕扯,记忆裂成两半,情感也在错乱着,不得不虚与委蛇面对着某些存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已经过了有快十年了。”
“他们是我引以为傲的存在,一切的困难都打不倒他们。”纲吉静静的说着,“出现了一个就让我们所有人那么痛苦,又来一个,又来很多个呢?”
他落寞却又坚定的笑了起来:“我不会让他们再一次陷入痛苦中了。”
邪见傻张着嘴不知道该对这个傻子说什么才好,就听见他的杀生丸少爷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你来吗。”
“我可以去吗?”
“当然。”杀生丸颔首。
于是纲吉体验了一次毛绒绒过山车。
纲吉:......
他颤抖的想,那毛绒绒一定是什么邪恶的武器。
他跟着杀生丸还有邪见来到了一个和平的村庄。
看着民风淳朴的村民们对着明显是妖怪的他们没有一点的害怕,反而会停下手中的事物,远远的带着笑容看他们一眼。
纲吉跟着他们漫步在树林里,静静的感受着阳光穿过阴影落在身上的触感。
他看着杀生丸从袖袍里拿出了一株不知名的小白花,走到了一课最大最粗的看着带有某种神性的大树下,然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小白花,纲吉注意到在那之前,地面的小土包上已经有了九株,加上现在的这株,已经是十株了。
“那个是谁啊?”纲吉压低声音问他脚边的邪见。
邪见也有些恍惚的看着摆满了花的小土包,听到纲吉的询问他才回过神来,也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回答:“你要问是谁的话,可以说是唯一的小女孩吧。”
“女孩?”纲吉不解:“杀生丸先生的小女儿吗?”
邪见一口气噎着了,“......嘛,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错。”
“也都第十年了啊。”邪见轻叹着气,他搂着不离身的人头杖,静静的看着小土包和小土包周围的花,估计纲吉会不解,他耐心的解释:“这个倔强的丫头最后选择了成为巫女保护这个她待过的村子。”
纲吉张了张嘴,然后他说:“那我也应该带束花来。”
“你不行的。”邪见睨了他一眼,“那个花只生长在我们西国,花开之后用妖气灌溉可以持续盛开百年,直到残留的妖气逝去。”
“人类真是一种弱小的存在。”邪见静静的开口,“在妖怪漫长的生命里只能留下短短的一瞬,太......可悲了。”
“可是我不这么觉得。”纲吉说。
他弯腰低头看着邪见的眼睛,澄澈的暖棕色眼睛里倒映着头顶的苍穹,他轻柔的说:“能相遇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啊。”
邪见有些愣怔的看着他,回过神之后他扭头切了一声。
他们看到杀生丸冷不丁斥道:“下来。”
条件反射挺直腰背的两人听见了嘁的一声。
树冠上跳下来一个红衣的男人,纲吉的目光顿时被他头顶那双会抖动的耳朵吸引了。
“哟,杀生丸,你来了啊。”男人平淡的说。
“那是谁啊,和杀生丸先生有点像诶。”纲吉立刻蹲下悄咪咪的问。
“那家伙是犬夜叉。”邪见同样一副做贼的样子,“可以说是杀生丸少爷的弟弟。”
“诶~”纲吉问:“他也是来看望女巫小姐的吗?”
邪见为那个称呼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才不是。”犬夜叉明显听到了什么,他没忍住反驳,但是看着小土包他又说:“好吧,其实也算吧。”
他没忍住用带着爪子的手抓了抓长长的银发,嘀咕道:“我这可是有三个的啊。”
纲吉为那话错愕的扬起了眉,他微偏了偏头,刚好看见了树背后蔓延过来的白色的小花的一角。
“对不起啊。”纲吉抱歉的说。
犬夜叉撇了撇嘴,“没事,反正他们也走了好多年了。”
邪见没忍住问:“你这家伙到底要在外流浪多久啊!”
“还有23年。”犬夜叉说,“戈薇已经走了27年了,我曾经和她开玩笑说我要把自己浪费的50年都找回来,现在还有27年。”
他懒洋洋的靠着那个巨大的树干,偏头对着杀生丸说:“到时候我就去向西边走,我去西国。”
纲吉看着他们兄弟两相处的氛围一点也不是从邪见那感受到的不合的感觉。
“随便你。”杀生丸冷冷回复。
犬夜叉仰头看着树影,他突然说:“喂,杀生丸,我曾经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和戈薇之间没有孩子,现在我开始庆幸没有这个孩子了。”
他带着尖爪的手捏着一株小白花,轻轻的说:“......我不敢想象那孩子在失去最爱的人之后痛苦的样子了。”
纲吉注视着他,猛地觉得心下一沉,就听见杀生丸哼了一声,他说:“无聊。”
纲吉:.....
“切。”犬夜叉呵了一声,他故意拖着嗓子说:“我怎么都忘了你这家伙连爱人都没有。”
邪见:.....
犬夜叉耸了耸肩对着纲吉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喂,杀生丸,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杀生丸看了纲吉一眼,他说:“一个人类孩子。”
纲吉:......
他真的有二十多了!
犬夜叉皱着眉睨了他一眼,他鲜红的舌尖舔过了尖锐的犬齿,下一秒他就出现在纲吉身前。
“喂,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歪头对着纲吉肆意的笑了下,那笑容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傲然又带着点狂气,纲吉从他身上猜测这人以前绝对是一个咋咋呼呼的性格。
“看上去你不怎么喜欢杀生丸那家伙的裘尾。”犬夜叉在阳光下的犬齿闪闪发亮着,他说:“怎么样,要不要来我背上我带你去跑一圈?”
纲吉:......
看着杀生丸陡然沉下来的脸,纲吉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是一个幸与不幸并存的人。
他觉得他幸运的地方在于,不论在哪,他的身边永远热闹。
这很好,不是吗?
※※※※※※※※※※※※※※※※※※※※
其实大狗那时候抬手是想说“你要实在不敢,我就去接你下来”但奈何270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摊手)
最近很忙而且身体略有抱恙,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读者。
而且我破万了,夸我!(骄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