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皱着眉,立马回道,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这已经成了朝歌的潜意识,杨乐不管表现的多么友善,甚至他们两个还一起度过危险,朝歌还是不会完全消除警惕。
少年毫不掩饰嘴边的笑意,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简单单纯的快乐,那哥哥要继续调查下去吗?
其实,他们嘴上说着不让我知道,不让我涉足,可其实我没有选择不是吗?要得到父亲的下落,我只能接触这些,只要不是他们主动向我抛出橄榄枝,就不用背负违背诺言的罪恶感。
何叔叔也好,杨乐也好,朝歌都能感觉到,他们话语中的矛盾,每句话都说我有一个大秘密,每句话又都在说为了你好不能说。
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碰壁感,朝歌虽然不喜欢被卷进麻烦里,可同样不想被麻烦玩弄。
真话也罢,假话也好,他们明明可以更好的隐瞒,却还是选择了向哥哥你公开,说明哥哥你身上可能有让他们冒险的价值。
朝桓的一番话,让朝歌的思路豁然开朗,他猛地坐起身,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本身还带着病,也没有认识什么了不得人物,难道我还有什么隐藏的能力?
朝桓耸耸肩,在我眼里,哥哥你就是最厉害的。
朝歌白了朝桓一眼,就是个小马屁精,可就是朝桓一打岔,他的心情总算没有这么纠结。
不管他有没有什么超能力,父亲的下落,自己的安危,他总得勇敢面对那些异常事件,况且他身边还有朝桓。
朝桓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迷,不管是出现在系统世界,还是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在娱乐圈世界里,万人迷苏莹始终无法迷惑秦然,而在豪门世界里,韩立也无法窃取余年的能力和思维。
星际世界里就更不用说了,黎墨启动自焚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甚至将朝歌身体里的系统都给剥离了。朝歌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朝桓是不是还有特殊能力,可不管有还是无,朝桓就是朝桓,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能相信的人。
朝桓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崽,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溢着笑意,他将哥哥从浴缸里扶起来,将身上的泡沫都冲洗干净,给哥哥套上软乎乎的睡衣,然后送进被窝。
你也洗个澡吧,在外面呆了半天,回来又帮我擦药,哈朝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洗完一起午睡。
本来还在收拾残局的朝桓,立马加快了速度,浴室里的水声哗哗作响,完全泄露了主人欢快的心情。
朝歌无奈一笑,朝桓时不时会有一些小动作,不过少年才刚刚进入人类社会生活,朝歌想着等他考上大学,再考虑进一步的事情。
床头柜上随意搁着两张精美的宣传单,做成巴掌大小的信封模样,朝歌好奇的展开,纸张柔韧洁白,看起来并不便宜。
爱世互助会。朝歌念出声,宣传单的内容大多是一些鼓励人积极向上的故事,还写了陵城近几个月的活动时间和地点。
活动需要提前报名,活动形式有点像心灵抚慰交流会,并不涉及钱财交易,也不接受普通民众的捐助,的确算是公益性质的。
这应该是周翔宇介绍的工作,还真的让陶杰起死回生了,朝歌翻到背面,上面还介绍了互助会的几位老师和资助人。
朝歌用手机查了下,有身价不菲的大商人,也有桃李满天下的大学教授,他顺着看下去,看到一张十分年轻美丽的女性面孔。
长卷发披在肩头,黑色眼睛神秘而睿智,淡妆素雅的模样,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更像是那种上个世纪饱读诗书留洋归来的千金大小姐的感觉,整体气质又特别端庄慈祥,
哥哥,看什么,这么入神。一具温热年轻的身躯贴了上来。
朝歌揉了一把少年湿漉漉的发尾,看宣传单呢,这个互助会不简单呀。
朝桓目光落在那张美丽的面庞上,低头冷笑一声,从他身体里涌出一股低落阴郁的情绪,像是要把他整个吞噬掉了。
朝歌连忙环住少年的肩膀,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少年依偎进哥哥的颈窝里,小声的说道,她会伤害你的,哥哥你别接近她。
她?朝歌指着宣传单上的女人聂静,朝桓,你认识她?
朝桓沉默的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一定不要接近,就跟我在海边捡到哥哥你,我当时就感觉特别特别的开心,开心极了,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
朝歌摸了摸少年毛绒绒的头顶,又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青年突然发现自己走入一个思想误区里,因为在系统世界里,朝歌从来没有纠结过秦然他们的来历,所以也就轻轻松松接受了朝桓空白的身世。
对于朝歌来说,朝桓就是秦然、余年和黎墨的结合体,他不会追问过去,也不会担心将来。
可这是现实世界呀,这里没有系统,也没有任务,朝桓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他肯定有父母亲人,被遗忘的记忆也必定有原因的。
不要担心,这个女人远在天边,我们绝对不会见到的,不过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不然可能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了,还记得今天遇见的陶杰吗?他已经很惨了,我会想办法让他辞职,如果能拿到证据,就交给杨乐处理,怎么样。
朝桓点点头,我都听哥哥的。
朝歌将宣传单拿过来,让朝桓再仔细感觉一下,还有那些人让他感觉不舒服的。
不过似乎除了聂静,朝桓对爱世互助会的其他人都无感。
朝歌将宣传单举高,仔细端详聂静的面庞,二十多岁的年纪,怎么会跟朝桓有什么交际。
手机嗡了一声,朝歌点开一看,是陶杰发来的消息,说是替朝歌报名参加了互助会一星期后的活动,而且活动地点还正是在陵城大学里,言语中对这个互助会还非常的推崇。
交流会就在陵城的旧礼堂里举办,因为容纳人数较少,很快就变成戏剧社等社团的活动场所,今天算是重新热闹起来。
朝歌一路上都能看到朝气蓬勃的学生,他们三三两两的排队进入礼堂。
毕竟在大学,这样演讲交流活动非常常见,除去学校强制要求的,一般学生都不怎么愿意参加,可这次却截然相反,还有几个学生都在央求爱世的工作人员,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们进去。
朝歌。陶杰欢快的挥手,朝歌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最近锻炼非常有成效,他也能短暂的行走。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陶杰想要伸手扶朝歌,却探了个空。
朝歌摇了摇头,最近在训练。
哈哈哈,没事,我们进去吧,挑个好位置。
朝歌倒不担心交流会上有什么事情,毕竟在学校里举办的,都有老师在场,反正他一看就是个病秧子,一看不对劲就装晕。
他踏进礼堂,抬头看到的第一个身影,就是一个苗条的女性背影,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卷发披在身后,非常美丽。
朝歌心下一沉,宣传单上那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第七十一章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朝歌怎么也想不通,宣传单上说聂静是爱世互助会的名誉会员,这就相当于大学的名誉校友,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怎么可能来参加一个小小陵城大学的活动。
朝歌不会怀疑朝桓的话,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但是被陶杰拦住了去路。
抱歉,我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交流会还是下次再参加吧。朝歌拿出早早想好的台本。
陶杰脸色紧张,双手虚扶着朝歌,啊,突然不舒服吗?这次交流会好不容易有几个老师过来,不听真的好可惜的,唉,不过还是身体重要。
朝歌也不说话了,就皱着眉头,似乎在忍耐痛苦的样子,但是此时正好有一批学生堵在礼堂门口准备入场,他们只能站在一侧耐心等待。
这是怎么,交流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呢。一道轻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朝歌心道不好,身边的陶杰已经热情洋溢的和女人攀谈起来了,连带他也不能马上离开,只能在旁边傻站着。
所以这位朋友要提前离开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女人大概有一米七,十分高挑,一身藕荷色的旗袍,显得格外复古精美,眼神淡然宁静,从外表来看,是绝对不像什么恶毒的人物。
嗯,身体不舒服。
朝歌心里却越发紧张,这不仅仅是朝桓的话先入为主,而是他明显的能感觉到,心脏不自然的剧烈跳动,大脑像是泡进一个狭小的罐子里,鼓噪的水声一下一下的冲击着耳膜。
别是他自己这个乌鸦嘴,真的发病了吧。
陶杰还在惋惜,这次机会难得,朝歌要是能留下来听一听该多好。
女人微微一笑,交流会本来就是自愿参加的,本意也是鼓励大家走出困境,寻找更美好的生活,怎么能舍本逐末呢,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朝歌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就脱身,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聂静还在原地静静目送他们离开,目光温柔包容。
陶杰,你还要工作,我的腿有些不舒服,在这里坐一会儿,已经让朝桓过来接我。朝歌如是说道,也是奇怪,自从离开了小礼堂,身上的不良反应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陶杰再三确认后,才匆匆的原路返回,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思完全落在交流会上,完全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也就是这样的情况,朝歌才能轻易骗过陶杰。
这个互助会难道是什么洗脑的邪/教,不过短短几天,就让陶杰一个大学生像变了一个人,朝歌想到介绍这份工作的周翔宇,甚至还有大变模样的段越,可能都跟爱世互助会有关系。
呼朝歌仰面靠在长椅上,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树叶间隙,在地面上印出圆形的光斑,一阵吹过,光斑也若隐若现,像是一只只不断眨眼的眼睛。
呜呜风中突然送来一阵哭泣声,在白天听来,也让朝歌心里一惊。
他抬起头左右环顾,这是一条环湖走道,道路两边都是茂盛的香樟树,这个时间,学生都下课在宿舍里吃饭休息,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呜呜呜呜我....不要...哭泣声更加清晰,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还夹杂了断断续续的话语。
朝歌撑起身子,听出是从身后的新媒体大楼里传来的,楼底下堆放了许多木条和水泥灰,走进了能闻到一点点油漆的气味,大门口用红色条幅拉上,写着装修勿进。
滚呀!别...别过来,救命!!呜呜声音突然低下去了。
朝歌眉头一皱,从地上捞起一根木棍,顺着哭泣声往楼上快步走去,报警肯定是来不及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新媒体大楼一共五楼,一层二层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三楼的楼梯口里却堆放了许多杂物,油漆味也变得很淡,反而是一种腥臭的味道,充斥在鼻尖。
朝歌小心翼翼的绕过木箱和铁块,楼梯上有许多黑色的粘稠液体,像是沥青或者油漆?等到了五楼,臭味也越来越明显,已经完全超过人类能承受的范围。
青年却像完全忽略这件事,女孩的呼救声越来越清晰,绝望的哭声简直能唤醒人类最深处的怜悯,萌生强烈的救赎感。
朝歌走到五楼,来到穿到求救声的房间,深红的丝绒窗帘将房间里遮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则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像是根本不怕被发现一样。
青年面色严肃,捏着木棍的指尖已经泛白,他轻轻推房门,阳关迫不及待的挤进黑暗的房间里。
那是一坨白色的肉山,颤颤巍巍的躺在房间的中央,已经看不清五官形态,只有一只显眼的猪鼻子,它张开嘴巴,喷出一大口黑色腥臭的液体,声音却无比的熟悉。
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语调柔美,富有磁性,完完全全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朝歌慢慢往后退,大脑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完全无法运作,只是四肢因为直觉而感觉危险,努力的想要逃跑,直到腰部抵住滚烫的不锈钢栏杆。
救救我呀,嘻嘻嘻,来救我。大肉山蠕动着前进,肉波翻滚中,两粒鱼眼睛大小的黑色物体紧紧的盯着青年。
朝歌...朝歌,来救救我呀。声音更加幽怨凄凉。
朝歌像是被一道闪电劈过,骨头缝都能感受这种发麻的惊悚感,他甩掉木棍,飞快的朝着楼梯跑去。
别跑!!救救我!!来救我。大肉山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该死!!!这是什么恶心的怪物!朝歌简直要被臭味熏晕过去了,他推开泡沫纸箱,地上粘稠的黑色液体,成为逃生的巨大障碍。
朝歌感觉心脏都要炸开了,他不知疲倦的从杂物里艰难穿行,然后余光里一大团巨大的白色物体猛地下坠,然后就听到砰的巨大响声。
青年眼睁睁的看到,大肉山直接瘫到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里,完全堵住了下楼的道路。
嘻嘻嘻嘻。肉山的笑声格外的刺耳。
草!!!
朝歌单机立断放弃这条路,扭头飞速横穿三楼的走廊,他曾经在这栋旧大楼上过计算机课,应该还有一条逃生通道可以通到一楼。
背后娇柔的声音越发接近,朝歌都快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痛苦完全被恐惧牢牢把控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青年竭尽全力奔到走廊的另一端,铁灰色的安全逃生通道门还静静的伫立在哪里,油漆字样都显得模糊不清了,但是此时此刻,朝歌从未觉得这几个字这么的可爱。
咔咔咔咔咔咔朝歌崩溃的扭动通道的把手,却只能听到锁眼里巨大的碰撞声。
但是打不开,被关死了。
朝歌转过身,直视大肉山的身影越来越近,右手还在努力转动把手,双眼环视周围,走廊上的房间能抵抗的住这只怪物吗?三层楼大概有九米高,按照他的体质,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
还能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冷汗一层层的从额头上落下,炎热的空气像是着了火,将朝歌的心脏都灼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