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朝桓紧紧抱住朝歌的腰部,少年浑身都湿透了,他伸手揽住弟弟,能感觉掌下的脊背不住的颤抖。
有没有受伤?怎么都湿透了?朝歌将小孩额前的湿发拂到脑后,露出一张委屈的脸。
没有,我都很好,哥,我本来就在周围帮你们把风,结果被保安发现了,然后就被关在屋子里不准走。朝桓有些不好意思。
朝歌连连摇头,没事的,没受伤就好了,那些保安有为难你吗?
有呀,屋子里冷气开得很大,我肯定要感冒了。朝桓指着亮着灯的保安室,还不依不饶的让哥哥去讨回公道一样。
青年放在弟弟背上的手掌微微一动,他眉毛一皱已经打开车门,怒气冲冲的似乎就要下去。
喂,白组长让我送你们回家,不是让你们去吵架,关门!驾驶位上的男人粗声粗气嚷嚷道。
俊美的少年像是一只无尾熊挂在哥哥身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简直就跟最干净的宝石,完完全全是个宠坏的小孩子。好了,今天我们先回家好不好,身上都湿透了,你要是病倒了,都没有人照顾哥哥了。朝歌话是这么说,管车门的声音可够大的,还是带着一股怒气。
等汽车停到朝歌家门口,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这一夜刺激惊险,朝歌的身体也到了极限,下车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是被少年包在怀里。
司机帮兄弟两个开了门,便火急火燎的离开,生怕这两人又生出什么事情。
暴雨疯狂倾泻了四个多小时,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空气里满是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凉意一点点爬上肌肤。
啪嗒
橘黄色的竹编顶灯驱散了黑暗和冰冷,两人搀扶着倒在沙发上。
青年仰面躺在沙发上,胳膊挡住眼睛,疲惫的长叹了一口气。
哥哥,今天很不顺利吗?我看到很多警/察都来了。朝桓问道。
朝歌摇摇头,不想说话,今晚的事情,已经远超他的预料,不谈白一铭他们的出现,陶杰明显跟周翔宇同流合污了。
那我有个惊喜要给哥哥你。少年的声音像是春水一样温暖柔和,让朝歌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
门口突然想起敲门声,朝歌放下胳膊,迟疑看过去,现在这个时间?他看向朝桓,只见少年随意的打开大门,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
段越!朝歌猛地坐直身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段越的帽子和围巾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脖子上的皮肤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像是长出什么细短的淡黄色绒毛。
我被塞进一个后车厢里,不知道是周翔宇和陶杰因为什么打起来了,车子侧翻,车盖就打开了,我趁机就跑出来了,碰到了朝桓。
都是你出的主意吧。朝歌接过毛巾,一把裹住湿漉漉的小狗崽。
先是被小区保安抓住,后又是嚣张跋扈的告状,最后还要请那个陌生人帮忙开门,这根本不是朝桓平日的性格,朝歌虽然觉得奇怪,还是顺着演下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次多谢朝桓救了我。段越小心翼翼的感谢,看着瘦削的少年窝在哥哥怀里,真的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但只有他知道,这个人可是一下子对抗周翔宇陶杰两个人,这个少年身上绝对藏着深不可测的恐怖能力,但是他不能说。
真聪明。朝歌揽着弟弟,像是个自豪的家长,忍不住得向朋友炫耀。
说吧,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朝歌很疑惑,周翔宇他们是如何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没有了周翔宇的威胁,段越也终于能畅所欲言。
事情的起因,就跟段越在湖边别墅跟朝歌说,段越因为肥胖的身体,在大四陷入工作爱情生活的低谷,此时周翔宇带他参加爱世互助会的交流会。
一开始,我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都是鸡汤而已,根本没有用,只是碍于周翔宇太热心了,我还是参加了交流会,然后送给一个项链。
段越稍微描述了一下,朝歌立马联想到了付安办公室书柜里那个动物雕塑。
是彩色的吗?然后上面雕刻猪还有猴子之类的动物。朝歌说道。
段越摇摇头,幸运石一开始就是白色的,像是水晶一样,周翔宇让我许愿,说一定可以实现,然后我真的越来越瘦,不管吃多少汉堡薯条,都不会长胖,真的太幸运了。
那块幸运石也慢慢变色,变成一只黄色细犬的模样。段越回忆道,他当时只是觉得神奇,毕竟幸运石能实现他的愿望,发生一些变化也是可能的。
段越摸了摸脖子上的皮毛,你也看到了,幸运的代价总是到来的,然后周翔宇也找上门来,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也是这几天,我才知道一些内幕。
当你的欲望越来越大时,你的幸运石就会将你同化成你欲望的本身,而周翔宇远比我更早接触这个,他怎么能像个正常人活到现在,就是吞噬掉活人,将自己身上的异常转接给这个人。
朝歌盯着段越的眼睛,你真的没有做过?
我可以发誓。段越举起三指,慌张的看向朝桓,他生怕少年一个不高兴就杀了他。
朝桓抱住哥哥精瘦的腰,凑近那只白皙的耳朵,悄声说道,如果他也是靠这种办法度过异化期,现在不如就藏在外面找个替罪羊就可以了。
朝歌点点头,段越一开始阻拦他进入湖边别墅,现在又躲进后车厢一起回来,其实已经比较能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是,你这个变异怎么办?朝歌不能想象,段越会跟付安还有周翔宇一样,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
段越叹了一口气,都是命,我已经看开了,都是我太贪心了,要是喔最后真的变成了那种怪物,还不如死了干净。
那你妈妈怎么办?朝歌静静问道。
段越眼眶含着泪,笑着说道,我妈迷迷糊糊的,你帮我糊弄几年,慢慢她就...就能接受的。
朝歌没有再说下去,这种话题总是最为沉重的,他让段越去楼上的客房休息,那里本来准备是给朝桓住的。
我躺躺就上去。黑暗的客厅里,段越的声音闷闷的。
朝歌抓住弟弟的手臂,未来的某一天,可能自己也要面对这种难题,那朝桓该怎么办呢。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必须查清爱世互助会的秘密,这才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七十七章
朝桓又在老康办公室里说话,好像下午又要请假,学霸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想请假就请假。
你要是次次都全校第一,别说请一下午,请一年,直接高考,老康都能同意。
班长他们好像都在急训,朝桓不去参加比赛吗?
人家是学霸,还需要训练吗?这次好像还是老康带队,朝桓应该是种子选手,说不定能拿过金奖回来,去年班长拿的是银奖吧。
陈雨萱将书本扔进包里,垂着头离开教室去参加训练,这种对话她这几个月听过太多了。
康老师对朝桓抱有极大的希望,而这位新任学霸却天天吊儿郎当的上学,还借口要照顾家人,又在同学之中博得一波好感,虚伪至极。
凭什么,他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老师同学的好感,凭什么,他就能不认真学习就能得到第一,凭什么,他是一个孤儿却能得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和他的身世那么的相似,凭什么他对一切都能唾手可得,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陈雨萱坐在角落,拿出练习册却一道题都看不进去,明明朝桓不在这里,同学们的嘴里却三句不离这个人,仿佛这个人就是神一样完美,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慎重的拿出来讨论。
要是,我也能成为这样光芒万丈的人该多好,如果,我能取代朝桓该多好。
十一月的陵城在秋季萧瑟之中多了几分明亮,蝴蝶翅膀一般的银杏树叶从翠绿转为金黄,静静的伫立在枝头,远远看出,就像一团团灿烂的霞光落在树上,驱散深秋的阴郁寒冷。
雨萱,怎么还没看到朝桓,你赶紧打下电话呗,不然赶不上火车了。一群男男女女叽叽喳喳的建议道。
这是育才高中参加世界中学生数学竞赛的队伍,经过初赛和省赛,育才一共有六名学生进入了国赛,如果在国塞中获胜,就可以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性质的竞赛。
朝桓估计是育才高中最神秘的人,从不交朋友,从不参加活动,在班级群里从来不发一言,甚至晚到早退,一周能请三四次假,简直成了学校里的传说。
当然比起这些,俊美的相貌和恐怖的成绩,才是女生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毕竟哪个文学影视作品里,没有一个这样的校草式人物呢。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陈雨萱低声说道。
一个女生急得跺脚,老康在哪呢,他一定有朝桓的电话,赶紧让老康打电话。
老康去取票了,再等等,还有快半个小时才发车呢,胡蕊,我看你不是着急比赛,是着急见不到男神吧。瘦高的男声玩笑道。
胡蕊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一双大眼睛像是洋娃娃,还穿了一身樱桃色的长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陈雨萱划过胡蕊娇羞的脸庞,虚荣幼稚的小女生。
哎哎,朝桓来了!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他的家人吗?
火车站每天都是拥挤而喧闹的,每个人脸上都行色匆匆,空气里似乎都带着焦急焦虑的气息,而当着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所有人都会马上隔绝开来。
陈雨萱不甚在意的扭头看过去,却一下子愣了神,那是一个高挑的男人,行走之间不慌不忙,像是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他内心的涟漪。
她不知道用什么具象的形容词去描绘这个人。眼睛鼻子嘴巴,这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五官,可是你无法去衡量这个男人的五官,他就像是阳光一样温暖耀眼,又像是月色一样宁静致远,像是褪去尘世间所有的繁杂喧嚣,只剩下最纯净的一捧雪。
老康也匆匆的赶来,对着发愣的学生们介绍道,这是朝桓的哥哥,这次跟我们一起前往宁市,朝歌身体不是很好,你们要乖乖的,不要打扰到他了。
大家好。朝歌打了声招呼。
陈雨萱被同学轻轻推了一把,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然而只看到朝桓紧紧揽住那个男人的肩膀进了检票口。
等上了火车之后,陈雨萱才发现,朝桓并未跟他们坐在一起,而是跟他哥哥坐在车厢尾端的位置。
哈~~。朝歌揉了揉眼角的泪水,为了赶火车,他们今天六点就起床了,现在窗外的天空都还是昏暗的。
朝桓抖开薄毯披在哥哥腿上,又从背包里取出三明治和热牛奶,培根奶酪三明治是今天早上做的,还软乎乎的。
牛奶喝得干干净净的,三明治却只啃了两口,人却已经歪到椅背上困倦地睡去。
少年小心翼翼的将三明治拿出来,用干净的纸巾擦掉指尖上的一点点油渍,掀开毯子将手臂放在腹部,然后倾过身子,似乎是在亲吻熟睡中的青年一般。
陈雨萱皱着眉,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左倾斜,却不小心踩到旁边座位的胡蕊。
陈雨萱,你踩到我了。胡蕊埋怨道,放行李需要放这么久吗?笨手笨脚的。
被胡蕊一搅乱,陈雨萱再看过去时,只能看到朝桓伸手将青年的头颅按到自己的肩膀上,兄弟两个看起来感情格外的深厚。
对不起。陈雨萱只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们一行六个学生加一个带队的康老师,位置都是连在一起的。
除了朝桓,其他参赛的几个学生都是一共参加过好几个比赛的,早就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康老师,朝桓的哥哥是得了什么病吗?我家好多亲戚都在医院工作,可以帮忙介绍。胡蕊突然问道。
胡蕊家境优越,性格开朗,在育才高中也是个名人,对于俊美聪明的朝桓,她早就生出一点点小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接近。
对呀,朝桓一直抱着他哥哥,是病得很严重吗?
康远看起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事实上,学生们跟他的确没有什么老师学生的距离感。
那是朝桓家的隐私,我并不清楚,不过他哥哥的确生病了,所以才时常请假回去照顾,所以你们也要乖乖的,不要过去打搅,明白吗?
他真的生病了嘛?生的什么病呢?陈雨萱撇过头,视线好像能穿过层层的车座,看到沉睡的青年。
胡蕊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悻悻的转移话题,看来老康真的挺看重朝桓的,一点口风都不露,她转过头,看到发愣的陈雨萱。
她看得方向是...
胡蕊内心冷哼一声,她似乎是听说陈雨萱暗恋朝桓,不过是个又穷又孤僻的丑八怪罢了,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这次国赛的地点定在河流众多的宁市,火车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一群人随便吃了点快餐,便匆匆赶往订好的酒店。
什么?我们的房间不能入住?康远皱紧眉头,外面乌云密布还下着小雨,看起来雨势还要变大。
对不起呢,因为昨夜突发暴雨,我们的工作人员的疏忽,导致有一处天窗都没关好,雨水倒灌进屋子里,所以你们那一层的客人暂时都无法入住,房费我们可以全额退还,还有一些赔偿,非常抱歉。
胡蕊气呼呼的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我们是来比赛的,现在还要到哪里去找房间。
康远还想争取房间,贵一些的房间也可以,我们可以补差价。
对不起,您订的是三天两夜的房间,我们这儿刚刚入住了几个旅行团,真的腾不出合适的房间,真的非常抱歉。前台也实在预料不到暴雨带来的意外。
朝歌动了动小拇指,上面挂着少年的食指,你们的房间出了问题吗?
好像是吧。少年反手握住哥哥的手,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两瓶奶,一个三明治,是不是太累了,没有胃口。
朝歌点点头,他可能真的不大适应长途旅行吧,在火车上几乎是一路睡过来的,现在精神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