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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人?”
    被吊在树上的人醒了一个,不过他宁愿自己没醒。
    京窈捻着烟,神色自若,直入正题:“我不想杀人,你最好配合我。”
    京窈没有杀过人,尽管里面的行当她比谁都清楚,跟着以前的老板她是负责布局策划,那些事都有底下人去做。
    老板教她的,要留清白在人间嘛,当然了,如果老板清白,就不会待在监狱里,还得靠着保外就医才能打听他的下落。
    毕竟是京窈送他进去的。
    “……我们只是偷渡,哪里得罪你了?”
    还嘴硬。
    京窈转身走了,道:“那你就再挂着待一天吧。”
    “你等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京窈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任他在后面焦急呼唤也没搭理。
    倒是蒋姨担心得不行,她倒不是怕那两人有什么事,而是怕京窈惹上麻烦。
    天气预报上说,明天要挂台风,熊姨很怕明天早上那两个大陆仔就整条没了。
    带着傻小子把窗户都贴了起来,熊姨就去做了饭,等她把烤鸡、鸽子汤和蒸红薯拿出来的时候委婉对京窈建议送些给徐温阳和那两个大陆仔吃。熊姨不敢凑到他们跟前,有些害怕这些脸上写着亡命之徒的男人。
    虽然人不是她打的,也不是她捆的,但熊姨已经俨然把自己当成共犯了。
    “坐月子吗,吃这么好干什么?”京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熊姨见她没有反应,一时有些踌躇。
    等京窈自己吃完才从桌上拿了一个红薯上叁楼去了。
    熊姨悄悄松了一口气。
    到了第二天,风已经刮得很大了,那两个人自认倒霉,交代了他们就是最近六百万劫案的劫匪,徐温阳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劫匪狠狠地看着京窈:“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和姓徐那个条子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插手!”
    京窈缓缓打开折迭刀,在劫匪惊慌的眼神下淡声道:“第一,你们杀了超市老板,第二,徐温阳的仇怨,也就是我的仇怨。”
    话音一落,她割断了绑在树上的绳子,两人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京窈蹲下身,扯开一个笑:“说,钱在哪?”
    ***
    老蒋死了,傻小子成了孤儿。
    京窈报警后,警察来看过一次,没多久判定是入室抢劫杀人,另一个死者是顾客,刚巧倒霉撞上这事罢了,于是顺利结案。
    哪怕其中两个杀人犯是京窈藏起来的,可她听到这样荒唐的论断也难免嗤笑。
    京窈领着傻小子去警局,那些条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唧唧着说,要不然送孤儿院吧?
    京窈心说废话,不然送养老院吗?
    小孩子无监护人,是需要警局开证明再移送给孤儿院的。但显然这些人没想管这事,看着这半大不小智力又有问题的孩子,他们委婉地对京窈说:不然你别管了,出门放开他的手,转两个路口就了事。哎呀,送孤儿院是要钱的呀!
    ……孤儿院不是收养孤儿的地方?
    迎着京窈冷漠的目光,警察嘿嘿笑了几声,谁不得吃点油水呢,这年头不好过活啊。
    踢皮球踢得如此干脆,比她这个黑道的人品还糟糕。
    京窈抬头看了几眼警察局的标识,寻思在这动手会进号子的可能性,最终扔了几条烟给他们,让他们开了证明。
    不过是从老蒋的仓库拿的。
    她给孤儿院转了一笔名为《慈善》的现金后,那边很快回话说会来接傻小子走。
    老蒋的葬礼也是京窈操办的,几个和老蒋相熟的邻居也出了力。
    灵堂上的傻小子还拿着平板看花园宝宝,重复着看第二集。
    京窈这半个月来忙着,没空给他点下一集。
    她本想帮他设置成自动播放模式,但想了想又收回了手。自动播放也不过是将一整部动画周而复始,既然会不停重复,那就让他自己做决定,万一哪天不小心点到了下一集,还能收货快乐。
    哪怕内容看过许多次,但到某一情节的时候傻小子还是会很开心的鼓掌起来。
    他欢快的笑声让吊唁的宾客难免侧目,但没人会苛责这个六岁的孩子,只会投来一记记怜悯的目光。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太可怜了。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如和他爷爷一起……
    诸如此类,不绝于耳。
    京窈坐在教堂的第一排,交迭着修长的双腿,作为为数不多的听众聆听神父对老蒋的宽恕。
    说来可笑,这草菅人命的地方居然也有教堂和神父。而老蒋来到这个小镇后,便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京窈抬起头,凝视那慈悲的圣母。
    她一向是无神论者,更不相信因果报应,但此刻脑海里胡思乱想,如果真的有神,那么定是个爱看众生出丑的王八蛋罢了。
    而所谓的信徒,也是一群一厢情愿装满同情心的蠢货。
    “……我们若不谦卑认罪,不接受基督救恩,我们都要下地狱!可是,当我们谦卑认罪,接受基督为救主的时候,他就会赦免我们的罪过。他就赐予我们心灵的平安。就连小孩子也知道,人对自己的行为要负责任,谁能保证自己,对生命的赐予者,可以不交人生的答卷?除非他永远不死!我们是如此的可怜,对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把握。快快向天主认罪,接受救主基督吧!”
    京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香烟,当着神父的面嚓一声点燃打火机,烟雾自口鼻蔓延出来,朦胧使得双眼叫人琢磨不透。
    “……”神父失言片刻,但到底知道这个地区的人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很快又继续下去,直到最后一句话:“我无论什么时候死,也不管怎么样地死,我能常常坦然无忧。明天就死,本是我的盼望;如果再活一些年,我也没有意见。因为,我会因着信仰,继续为众人服务,使我的生命更有价值!”
    嘁。
    京窈叼着烟站起来,信步走出了教堂,熊姨抱上傻小子也很快跟上。
    神父看着她的背影,明明屋外的光线更充足,可京窈却像融入了黑暗里,她不信任这里的一切:生命、死亡、爱和信仰。
    京窈领着那一老一小回旅馆,一路上还是异常的沉默。
    但京窈知道熊姨很想和她说些什么、或说恳求她什么。
    “熊姨,最难做到的事,就是负责别人的一生。”她走在最前面,平淡地开口说了这样一句,没有回头看熊姨的表情。
    还没到旅馆跟前,京窈良好的视力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他手长腿长,屈在一起倒是有种违和的可爱感。
    可爱?
    京窈差点想把脑子挖出来丢去喂鳄鱼。
    “你坐在门口干嘛。”
    “等你。”徐温阳伸了个懒腰,脸上挂起笑容,半个月过去了,他的伤都恢复良好,前提是不和人动手。
    “你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存在。”
    京窈懒得再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屋就脱掉了高跟鞋,踩着熊姨一天拖八遍的光滑地板上了楼。而徐温阳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双裹着黑丝的美腿,他太过露骨,导致十分不爽的京窈站在二楼休息平台上冷冷地觑他,“那两个人我会问他们一些事情,徐警官要从旁监督吗?”
    “只要没死,你请便。”他懒洋洋地回应,又噢了一声:“我打算变节了,别再叫我徐警官,叫我二哥,或者……”
    徐温阳没发烧了,但看着更不正常了,掉节操这种事他可谓信手拈来,熊姨甚至捂住了傻小子的耳朵,哪怕傻小子也听不懂。
    京窈承认他笑起来是挺好看的,从以前开始就极具魅力,但京窈也很清楚他的人格,所以只想打爆他的狗头。
    转身翻了个白眼就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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