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了仇的阿流。
阿流敬爱母亲,听母亲的话,好好修了仙。
阿流也感激门派与师父多年养育栽培之恩,好好报了仇。
他没有拯救苍生的道心。
当然,他也没有隐姓埋名地做个避世大能,总正大光明地亮着一张脸,在凡间乱晃。
若是遇到受苦受难的凡人,也会伸手搭救一把,遇到逃荒的流民,也会顺路护送一程。
妖魔作祟了,砍一砍,杀一杀。
有人身患恶疾了,也学着母亲当年,把脉开药。
别人问他:大师,恩公,可以名讳?
他便直接报上大名。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没有。
有哪里不能去的吗?没有。
有什么事是他不能不该不可以做的吗?
仙门:有!我们不同你堂堂大能兵戎相见,但也请大师务必避世,离这凡尘远一些,修要在仙门的浑水中横插一脚。
江羽漫不经心地想:当年师门被围,全门惨死,我便又成了遗孤,确实不是你们仙门的人。
而既然他不是仙门的人,只是个不避世也不出世的大能
干你屁事?干我屁事?
江羽:仙门管得着我?
江羽放言:日后我在何处,你们仙门离我至少三舍以上。否则我见一回打一次,上锤门主,下踹走狗。
仙门:你!
江羽真的说到做到,游历凡间,哪里的修士不避他不绕道找他麻烦,他就挑了哪家门派收拾一通。
倒也不杀人,就是揍一顿,爹扇儿子那样打一顿屁股。
服气的,老实了,至少当面很老实。
不服气的,隔几日搬来救兵,他就连救兵一起打。
这么一路打下去,打多了,仙门老实了许多。
他那以一己之力肃清仙门的伟光正名号忽然就起来了。
凡间多了许多他的信徒和拥趸,还为他建起庙宇,塑金身供奉,香火不停。
江羽不理这些,依旧到处游历到处走,只是名号起来了,凡间又到处是他的塑像和画像,再去哪里,总有人认出他,十分的麻烦。
他便索性离开人族地界,往妖族去,哦,妖族也不太平,那就魔族。
结果魔族不知哪里搞来的他的画像,几乎是个魔都能认出他。
不是要追随他伺候他,就是要与他合籍双修。
江羽只能扭头进了魔族的魔域密林。
密林里没什么,只有安静,还有一只贱了吧唧总跟着他还要揩他油的魔灵。
他觉得魔灵很烦,又觉得这魔灵反复无常、性格古怪。
他一个人久了,也难得觉得有这么一个东西在身边挺有趣的,便由着那魔灵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这日,他回到了凡间,点火热炉,想要用秘境中带出来的天材地宝,给自己打造一把神兵。
他正专心炼造,不想那魔灵又发了疯,一会儿滚上天,一会儿撞向树,他没在意,继续炼造兵器,魔灵却忽然一下飞进了锻造本命剑的火中。
原本赤红的火焰一下变得熏黑,又一下暴涨出蓝光。
怪的是,他在火中感知到了
妖血?
血脉纯净,就是不太多,微弱到在江羽这样的大能看来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而那妖血,江羽一下闻了出来。
那是蓝渊鸟。
凡尘中未见过,只听说当年燕氏是靠着蓝渊鸟发家的,他倒是在鹏海秘境中见过不少。
那些鸟生长在秘境中的一个孤岛上,不作妖,还很闲,日常爱做的就是造窝繁衍,却又每只都很专情,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人间怎么会有蓝渊鸟的血脉?
江羽看着蓝光,微微出神。
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哪怕是将秘境探了一个底儿朝天的江羽本人也不知道,原来蓝渊血脉也是上等天材,可炼神兵,可造法宝。
江羽的剑,就这样在蓝渊血脉的加持中意外炼成了。
江羽很满意,满意到可以尽量忽略剑灵是魔灵那臭东西:
养着就养着吧,蓝渊血脉也不是白得的,世上哪有捡馅饼这种好事。
权当真的养了条狗。
狗起先还是有点疯,还会半夜发作,上窜下跳,跟剑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
后来剑自己生出了剑穗,这样的疯癫才渐渐少了。
再后来,剑穗上长出了珠子。
珠子中凝聚着江羽可以探知到的魔息。
江羽无可无不可地拿指头弹了弹穗子:邪物。
普通修士,修正道、走正路,但凡配饰、武器、法宝,哪一样都得跟着正,但凡随身有一点邪物,都于自身和修习有损有害。
江羽无所谓。
就像他无所谓凡尘乱不乱,无所谓言行举止会不会站在仙门的对立面一样。
佩剑是个邪物又如何?
他乐意,那就是他的剑,他的狗,他的东西。
他的东西想尝尝他手边的茶?
可以。
想吃一吃那碟子里的点心?
吃。
天材地宝的灵力想吸?
拿去好了。
还要什么?
缠手腕?拍手背?挂在剑柄后荡来荡去?
亦或者亲近他,沾染他大能的运势?
别过分,都行。
江羽养宠养得十分开心。
剑穗上那珠子也越来越大,凝聚的魔息也越来越浑厚。
江羽感觉得出来,剑灵,或者说剑里那邪物,跟着变强了。
也变得越来越听话,不但指哪儿打哪儿,用着无比顺手,还同他越来越熟悉。
熟到他偶尔凡人作息,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它也要同塌而眠,剑卧一边,剑穗往他枕头旁一躺。
醒来,那穗子要么小小一条贴着他的颈,要么整条流苏变大变长,也钻进被子,跟着人一样躺着,还分出几缕做手臂似的,往他身上、腰上一搭。
江羽起先没有多想,只觉得会这样是正常的。
剑灵么,既然有灵,自然会模仿人的行为举止。
江羽只拍开腰上那几缕,无礼。
无礼的邪物倒是惯会卖乖:用自己的流苏为江羽抚平衣服上的褶子,给他拉椅子,卷起茶壶为他倒水。
江羽开始感受到养宠的乐趣。
又觉得有点像在养个人。
剑灵么。
江羽又想:既然有灵,可不就等于在养个人。
江羽察觉剑穗上的珠子近来有浑浊之态,帮忙给清理了下,反正闲,又给翻了些修炼方面的书,边念边解析给剑穗听。
至于听不听得懂
江羽拍拍肩头上窝着的,跟个坐在他肩上听讲的小人似的剑穗:自己机灵些,叫我知道你一知半解,我都说了些废话,苏子给你打断。
剑灵自己倒是争气,也很努力,江羽闲着无聊给它找了一堆书,连当年秘境中探得的珍本典籍都在里面,它起先跟着江羽看,渐渐开始自己翻阅。
剑穗甚至用流苏自己给自己捏出了一个人形,头顶着珠子,盘腿往书页上一坐,低头看书。
江羽看得好笑,也开始习惯剑灵的陪伴。
这日,暂居的酒楼,店小二运来热水,先疑惑地表达了客官怎么从来不洗澡的不解,接着把水提进房中,热络地请江羽泡个汤。
江羽看看屏风后,觉得热水都来了,要洗就洗个,干干脆脆抬手解衣服。
剑没动。
脱好进桶。
剑没动。
往水中一靠。
剑还是没动。
江羽侧头,隔着屏风冲外打了个响指,召唤本命剑。
剑
剑留在外面,剑穗自己飘了进来。
江羽闭目享受着热汤:你不是什么都会吗,来,搓个背。
剑穗在空中顿了下。
很快,剑穗动了。
它的一部分流苏变长,拴住水中的瓢,瓢舀着水,往那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轻轻地浇着。
一部分流苏变长变粗变硬,团在一起,搓澡巾一样,在那光洁带着水珠的后颈上轻轻地搓着。
剩下的流苏静静旁观似的,垂落在一旁。
江羽睁开眼睛,水中抬起胳膊,带着氤氲热气地指尖搡了下剩下的那些流苏:留着给自己省力气?
剩下的流苏也动了。
变长变大,兵分几路,分别去搓胳膊搓背,还有些扎进了水中。
水下,是不着寸缕的一片光景。
第55章
这片光景叫一个剑穗看见,江羽本人是无所谓的。
再有灵,也不是真的大活人。
能使唤来用用才是正解。
何况谁洗澡穿衣服。
江羽闭目靠在桶中,指挥那满背满身的搓澡小工:哪儿哪儿用点力,哪儿哪儿再回来搓一下。
水下的苏子是没吃饱还是遇水泡发站不稳了,力气怎么都没水上搓脖子的那些大。
用力。
忽然,江羽的手在水下精准地攥住了往他下三路跑的其中一缕。
他把那一缕丢开:那儿就不必了。
那一缕跟不懂眼色似的,被拒绝了搓前面,竟然又往后面跑。
江羽再截,这次把它直接丢出了木桶:狗东西。
除此之外,狗东西用起来还是十分顺手、合心意的搓澡、添水、浇背、拿毛巾、穿衣一条龙。
江羽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喝上了店小二送上来的糖水,这一刻觉得不做大能都可以:人间,值得。
剑穗恢复了本来的大小,独自矗立在桌旁,像在默视江羽。
江羽瞥了眼被丢在房间一角的剑,眼神示意剑穗,可以了,行了,自己挂回去吧。
剑穗没动。
剑却凭空消失了。
江羽一愣,看向剑穗上的珠子:这狗东西邪性至此,已经能越过他这个剑主,自如控制剑身了?
也罢,再歪门邪道也是他养出来的,反正日后都在他身边听着他的话,也不会溜出去自成一方邪魔危害人间。
剑穗留下黏他就黏着吧,哪家的狗子不是时刻紧随主人的脚步?
却不自知,这其实很有点宠溺的意味。
剑穗飘在半空,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尾部的流苏轻轻来回地荡了荡。
不几日,这一晚,江羽以凡人的作息,在夜里睡了一小觉。
这一觉有些不得了睡的时候,有种难耐的、从未感受过的舒服,醒来后发现,亵裤湿了大片。
江羽暗自沉吟,目光落向枕头边,剑穗今日睡得格外老实,既没贴着他,也没搂他的腰,浑身上下的苏子写着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都没发生,它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江羽把它抓了起来,另一只手扣响指,在指尖弹出一缕火光。
流苏架上火,火映着大能略显冷漠的目光:狗东西,不过近来跟他亲近了一些,做了他一段时间的剑灵而已,便已经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邪物就是邪物,竟趁他不防,令法身破戒。
剑穗的流苏在江羽手里静静地垂着,一副老老实实、甘愿被烧、无怨无悔的架势。
江羽自然没放过它,火焰变大,将剑穗烧了个干净。
而没了剑穗这载灵的器,剑灵自然要回到那消散在天地间、未被主人召唤的剑里。
江羽恢复了一个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并不知道,他的剑里除了当年被他误认为魔灵的大魔阎,那蓝渊血脉的主人,在以自身血脉献祭,剑炼成的那一刻,便也成了剑的又一个主人。
准确来说,既是剑灵,也是剑主。
如此一来,就算没了剑穗这个载体,剑灵也可以不回到剑身中。
只要在江羽身边即可。
于是在江羽又一次凡人作息、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梦中,出现了一道看不清面孔的人影。
那人影一看便是男子,于梦中卧在一张纱幔轻飞的软塌上。
江羽走近,那男子向他伸出了手。
江羽握住那只手,男子将他拉上了软塌,从后搂着他,同他低语、啜吻他的耳后。
又将他翻过来,半压在上,一点点解他的衣袍。
江羽很清醒,他法身已破,会做这样的淫梦并不值得奇怪。
他只是不解,他的梦,这样的梦,梦里怎么是个男人?
他从前没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癖好。
当然,他从前也没觉得自己会喜欢女子。
只是一上来就是个男人,这不免让江羽恍然:原来是这样的。
人影已经将江羽剥了个干净,欺身而来
醒来,不出意外,亵裤湿得透透。
江羽靠在床头回味梦境,又再次恍然:等等,他是下面那个?原来是这样的?
江羽大觉不妙:他的阶品在多数人之上,怎么到了床上就成了被骑的那个。
若日后他有心寻个道侣,待到要双修的时候,道侣一躺,等他,他也往道侣旁边一躺,等着道侣
江羽已经提早尴尬了起来,又很无语,仙门双修时以阶品高低分上下的规矩,到底是怎么来的?
对他实在太不友好了。
但那梦还是很令他欢愉的。
而江羽自破境做大能后,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么令他欢愉的梦,自然不能只做一回。
反正法身早破戒了。
什么鸳鸯交颈,翻云覆雨,被涛浪涌
直到这日,又遇到了佛提,佛提看看他红润的面色,再看看他手中的剑,直言那剑是个邪物,趁早丢弃。
还问:你近来可是常有半夜泄身,梦中与看不清样貌的男子耳鬓厮磨?
弃剑!为时未晚,尚能补救!
江羽那时候嘴上硬,说着什么比起人,他更喜欢他的剑,实则心底跟被人拿石头砸了脚一样
那个梦,梦里那男子,那竟然是
剑灵?
有那么一瞬,江羽准备碎剑了。
和尚那句淫邪之物,果然一个字没错。
而他很快意识到,剑灵如果脱离剑穗也没有回到剑身上,那碎了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