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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谢承回答,总管太监就将入宫的令牌交给他,叮嘱道:谢大人明日带着这块令牌入宫,会有宫人给您领路。
    谢承不好推辞,只能躬身谢恩。
    李熠和方志洲对文清帝邀请谢承一事并不意外,但邀请姜羡余就值得深思了。
    根据李熠的眼线汇报,忠王确实有不少动作,睿王也将禁卫军和京畿卫牢牢握在手里,对文清帝重病却迟迟不肯封他做太子一事耿耿于怀。
    届时这两方先对上,李熠就可以做黄雀。
    姜羡余倒没有想那么多,对谢承道:不管这是不是鸿门宴,我都要和你一块去。
    谢承犹豫:可凶险难料。
    那你也抗旨别去。姜羡余道,他到时候说不定自身难保,没工夫管我们去没去。
    谢承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他们只有入宫才能同李熠做好接应,只不过他不想让姜羡余去,姜羡余同样也不希望他一个人涉险罢了。
    最终还是决定两个人一块去。
    万寿节当日,文清帝先在钦天监挑好的吉时前往太庙祭天祈福,焚了一百份忠王亲手所写的悔过书,祈求日后国泰民安。
    这一来一回就废去一个白天的工夫,到了举行宫宴的时候。
    谢承和姜羡余没能跟着皇帝仪仗去太庙,只能按时辰进宫赴宴。
    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一块,属于在场官员之末,姜羡余这个生面孔还遭到不少打量。
    渐渐也有年长的官员发现他与江太后的相似之处,面露惊骇的神色,低声议论起来。
    姜羡余耳力过人,听到不少议论,面上却端着表情不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陛下驾到!
    文清帝在皇后沈氏的搀扶下出现,百官连忙起身跪拜。
    臣等参见陛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千秋万代!
    姜羡余心里有些别扭,但碍于场合,还是同谢承一道下跪行礼,悄悄打量着文清帝。
    文清帝将众人叫起,携沈皇后端坐于上首,对朝臣举杯示意:今日朕与众爱卿同乐,众爱卿不必拘束,尽兴而归。
    谢陛下。
    饮过这一杯淡酒,总管太监便将文清帝的酒杯换成了茶杯,泡的也不是茶叶,而是枸杞与参片。
    沈皇后给文清帝夹了一些清淡的菜,朝底下的废太子使了个眼色。
    今日这场宫宴,在冷宫的废太子都被放了出来,忠王却未能列席。
    废太子立刻携妻子儿女上前给文清帝祝寿,一家子久居冷宫,面容消瘦、衣着朴素,瞧着颇为可怜。
    呈上的礼物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手抄的九百九十九卷祈福经。
    文清帝似乎是在今日的场合有些心软,松口让沈皇后给早已弱冠的皇长孙说亲。
    沈皇后喜不自胜,拉着废太子一家跪地谢恩。
    接着便是睿王、诚王、毅王上前祝寿,文清帝膝下的皇子就剩这么几位,还有几位早夭。另外还有几位公主,除了远嫁的两位没到,基本都来齐了。
    算起来文清帝也算多子多孙了。
    李明雅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参加宫宴,不知是真病了,还是睿王知道今日凶险,不让她入宫。睿王将她亲手画的《万寿图》呈给文清帝,后者极为满意地赐下大量赏赐。
    皇子皇女过后便是宗亲、朝臣祝寿。
    今夜文清帝的精神一反常态的好,枸杞人参茶饮了好几杯,桌上的菜也动了不少。
    终于轮到谢承祝寿,他携姜羡余一块上前,呈上一尊血玉雕琢的玉佛。
    他同姜羡余跪在下首说完贺词,却久久未能听见文清帝的回应,抬头才知文清帝正打量着姜羡余。
    宫伶表演的歌舞刚好结束,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良久,文清帝才道:听说是你救了老九,叫什么名字?
    草民姜羡余。
    江羡余哪个江?
    姜羡余眼眸一沉,抬头看向文清帝,沉默以对。
    文清帝被看得一愣,原以为他只是长得像江盈玥,如今这眼神瞧着却像极了江蔚风锐利锋芒,不卑不亢。
    咳咳文清帝刚想说什么,忽然掩唇咳嗽起来。
    沈皇后连忙端上枸杞人参茶,却感觉喉头一阵腥甜,猛地呕出一口黑红的鲜血,栽倒在文清帝身上。
    娘娘!
    母后!
    护驾!快护驾!
    众人顿时大惊,在场侍卫纷纷拔刀,一边警惕四周,一边迅速向文清帝围拢。
    文清帝惊得猛咳嗽,却发觉喉头一痛,掌心一片湿润。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黑红,视线顿时有些模糊。
    陛下!!!
    总管太监连忙上前扶住文清帝,掰开文清帝手上的宝石扳指,取出一枚药丸塞进文清帝口中。
    父皇!
    一众皇子公主一拥而上,却被侍卫拦着无法靠近文清帝。
    是毒!有人毒害父皇母后!
    传太医!快传太医!
    场面乱成一锅粥,谢承赶紧拉着姜羡余站到一边,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李熠同睿王、诚王等人围在中间,看着文清帝不停呕出鲜血。
    沈追冲到沈皇后身旁探她的脉搏,却发现对方已经断气了。
    母后?!母后!废太子跪在沈皇后面前嚎啕,传太医!快传太医!
    沈皇后身边的宫女立刻朝外跑。
    谁也不许走!睿王厉声道,禁卫军派人去传太医,其他人全部留下!父皇母后面前的桌案谁也不许动!再将今日御膳房当差的人全部提过来!
    李熠看了睿王一眼,没有同他抢这个风头,而是跪在地上给文清帝擦嘴边呕出来的血。
    怎么回事?姜羡余趁众人不注意在谢承耳边低语,帝后今晚吃的东西都有人试毒,怎么还会让人得逞?
    谢承看向帝后桌案上的器具,大胆猜测:兴许不是入口之物。
    姜羡余:那怎么办?刚才那颗药丸有用么?
    谢承:应当管用,沈皇后如今已经断气,陛下却还活着。
    正说着,文清帝缓缓睁开眼睛,有了苏醒的预兆。
    陛下!揽着文清帝的总管太监喜极而泣。
    就在此时,守在文清帝身旁的一个带刀侍卫忽然提刀朝文清帝心口扎去
    第七十九章 今生:逼宫谋反拿弹弓打黄雀的李熠
    刀尖朝文清帝胸口扎去,众人面露惊恐,失声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跪在一旁的李熠撑着总管太监的肩旋身飞腿,越过文清帝一脚踹开那禁军打扮的刺客,护在文清帝身前。
    睿王没想到自己掌控的禁军竟然混入了刺客,疾声道:抓住他!
    刺客跌在诚王脚边,佩刀脱手,起身欲逃。诚王一脚将他踹飞,禁军立刻上前将人制住,卸掉了刺客下巴,断了他咬舌自尽的念头。
    半躺在总管太监怀中的文清帝遭此一惊,又呕出一口血鲜血。
    陛下!总管太监一边帮他擦拭唇边血,一边颤着声鼓舞文清帝,撑住陛下!太医马上就到了!
    睿王见诚王和李熠护在文清帝身前,连他的禁军都无法近身,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太医!太医怎么
    睿王刚想质问太医为何还没到,转头却听见殿外传来兵甲铿锵的行进声。
    不必等了,老三。
    忠王持刀闯入殿中,面容阴鸷地看向众人,今日便是尔等死期,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在他身后,胳膊上系着黄巾的禁军披甲执刃涌入大殿。殿内宗亲官员惊骇退散,躲到墙根柱后。
    谢承和姜羡余看见这一幕,拉着彼此退到了文清帝身旁。方志洲也跟了过来,跪在文清帝身侧,帮总管太监扶住他。
    沈追揪住废太子的衣领,拉着他往文清帝这边躲。废太子被迫放开沈皇后的尸身,双目赤红地看向忠王:李烁!你竟敢逼宫谋反?!
    忠王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哟,老大也在呢!正好,省下我去冷宫给你收尸的工夫。
    混账!你这个杀父弑母的畜生!废太子厉声咒骂,甚至想扑上前动手,被面色难看的沈追紧紧拽住。
    忠王脸色陡沉,视线在殿中一扫,落在缩在角落的废太子妻子儿女身上。
    立刻有禁军冲上前将几人拉出来,手起刀落,在女子的尖叫声与废太子的怒吼声中斩落三颗人头。
    鲜血四溅,废太子顿时收声,失魂一般跌坐在地,赤红着双眸涕泗横流。
    还有哪个想试试,本王不介意先送他上路。忠王环视众人,神情阴鸷可怖。
    宗亲和朝臣抱头龟缩,噤若寒蝉。
    咳咳文清帝在方志洲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视线透过挡在身前的诚王和李熠看向忠王。
    哟,父皇您还活着呢?忠王不禁笑了两声,状若癫狂,那正好,省得儿臣大动干戈血洗禁宫,您把诏书写了,儿臣送您上路。
    忠王招招手,身后立刻有人捧来笔墨和一卷空白诏书。
    文清帝此刻气若游丝,连喘气都困难,只能面色阴沉地看着忠王。
    姜羡余和谢承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忠王打定主意弑父母、杀手足,以血洗禁宫的方式强夺皇位。
    忠王带来的黄巾禁军捧着空白诏书上前,殿内的禁军持刀相抗,又忍不住看向睿王,等待他的吩咐。
    场面一时僵住。
    怎么,三哥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忠王轻笑道。
    自从忠王闯入大殿便一直沉默的睿王抬眸看向他:谁垂死挣扎可不一定。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兵戎相见的厮杀声。
    忠王猛然回头,守在殿外的属下忽然冲进来:王爷,禁军反水,我们被包围了!
    不可能!禁军早已被本王忠王瞳孔一震,转身咬牙切齿地看向睿王,原来如此!原来三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自以为策反了睿王掌控下的禁军,没想到对方却给他上演了一处反间计。
    睿王这会儿才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抬手勾勾指尖吩咐身后禁军:捉拿反贼李烁,负隅顽抗者斩!
    得到命令的禁军立刻冲上前与忠王带来的黄巾禁军厮杀,同殿外的禁军里应外合。
    殿内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围拢到文清帝四周放松了神色。
    姜羡余瞥了一眼八风不动的李熠,又看向追着忠王杀出殿外的睿王,最后悄悄捏了捏谢承的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李熠至今未动,恐怕是要做那个拿弹弓打黄雀的人。
    谢承转头看向他,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殿外的厮杀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停止,血腥味直冲殿内。
    文清帝慢慢缓过气,冷眼扫向殿中众人,视线在废太子、诚王和李熠几个皇子身上反复停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睿王提着忠王的人头步入大殿,手中还持着一把带血的长剑。
    殿中女眷惊叫,不知是被忠王的人头骇住,还是被睿王浑身染血的模样吓着。
    睿王此时全然没有以往温润谦和的模样,将忠王的人头往殿中一抛,冷眼看向诚王和李熠身后的文清帝:父皇,反贼李烁伏诛,外头都清理干净了。
    众人顿时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总管太监连忙吩咐缩在角落里的小太监:快!传太医!
    慢着!
    睿王忽然出声,捡起地上忠王准备的空白诏书,一步步走向文清帝:父皇把诏书写了,儿臣便请太医来给您诊脉。
    总管太监一怔,面色难看起来:睿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睿王看向一直未吭声的文清帝:本王的意思,父皇不是最清楚吗?
    三哥也要学六哥逼宫谋反吗?诚王满脸怒容,拦住睿王。
    睿王:本王只是请父皇立太子罢了。大哥被废,本王最年长,为父皇分忧这么多年,不配这太子之位?
    李熠反问道:三哥此举与六哥无异,如何配得上太子之位?
    睿王轻笑道:九弟,莫要以为赈灾有功便能骑到本王头上。本王为父皇办事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他将空白诏书和毛笔丢在文清帝脚边,写吧,父皇。
    又转头吩咐身后的禁军:快去御书房替父皇把玉玺拿来。
    文清帝瞥了地上的空白诏书一眼,抬眸看向睿王,嗓音沙哑地说: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同老六都是一样的。
    睿王脸色一变,神情顿时变得凶狠: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清帝闭眼深吸一气,说道:今日这毒,是你下的吧?枉你辛苦伪装三十余年,临到今日还是原形毕露。
    他睁开眼,苍老浑浊的双目透出老辣的光芒,你同老六一样,阴狠毒辣,贪权恋势,眼中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视百姓如草芥蝼蚁。
    姜羡余挑眉,没想到文清帝早就看穿了睿王的秉性。
    只是,姜羡余讽刺地想,文清帝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么?
    只不过你比老六更精于算计,善于伪装,虚伪狡诈,道貌岸然。
    文清帝每说一句,睿王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父皇以为如此贬低儿臣,就能污蔑儿臣下毒?就能抹去儿臣这些年立下的功劳?!睿王面色狰狞,儿臣同老六一样又如何?他已经死了,而我是你最后的选择,难不成你还想选他们两个?!
    睿王指向诚王和李熠:一个莽夫,一个废物,您若是不怕亡国,大可选他俩试试!
    放肆!文清帝厉声怒斥,却又剧烈咳嗽,仿佛要将心肺一块咳出来,喉中再度溢出鲜血。
    睿王冷眼看着他:父皇,您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执意不写诏书,等您驾崩,儿臣还得扫清障碍再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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