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时代所谓的”死契丫鬟”就是指当初那些丫鬟小厮被卖进成国公府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简单的概括起来,就是“生是晏家的人,死是晏家的死人。”
晏七七也最怕别人哭,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但是要是让她面对一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还真有点受不了。
“别哭了!你要是不放心跟着我就是了,但是,别想劝我不要出去。”这是她最大的妥协。
欢喜硬生生的将眼泪往回憋,连连点头,“谢谢郡主……”
半个时辰后,欢喜怯生生的望着她们站着的地方腿却再也挪不动了。
晏七七要进门了才发现跟班没在,转身问她,“怎么了?愣在那里干什么?觉得好看啊?”
欢喜使劲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觉得好看,她是觉得特别羞耻!
郡主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她早有耳闻,直到站在了这里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郡主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要来!
耸立在自己面前的三层小楼周边全是大红灯笼青纱帐,隐约还有浓香刺鼻的脂粉味,琉璃碎瓦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门口的牌匾上几个烫金的大字龙飞凤舞很是气派。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在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的青楼——“摘星楼”!
和其他青楼不一样,这里大白天也开门迎客。
两人进去后发现人流攒动很是热闹。
虽然都穿着男装,欢喜还是很别扭,她躲在晏七七的身后不敢露头,“郡主,我们回去吧……”
“要回你回,我是出来办事的。”晏七七活了两世,头一回逛传说中的青楼,要是不逛个够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自制了裹胸衣,虽然有点勒的慌,但是她的个头不算矮,倒也能算得上是个俊俏的小书生,羽扇纶巾拿着,还有那么几分高山流水的韵味在里面。
她的确没有骗欢喜,凑热闹是凑热闹,但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要打听消息。
据她所知摘星楼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它是大晏国最大的情报机构。
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消息来源的渠道也特别多,因此很多靠在黑市上贩卖消息为生的掮客们干脆在这里包下了房间,明码标价对外做生意。
那些表面上来这里寻欢作乐人说不定是为了各种目的而来,喝花酒只是个幌子而已。
“呦,这位爷,瞧着面生啊,您是喝酒呢,还是作诗呢?”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像个唐老鸭一摇一摆的走到了晏七七的面前恨不得贴在她身上打招呼。
很不习惯被靠的太近的晏七七往旁边挪了挪,和这位保持着安全距离,咳嗽了一声故意压低了嗓音,“我既不喝酒也不作诗,我今天来是找人下棋的。”
老鸨闻言眼睛里有精光一闪,随即便消失不见。
再抬眼的时候又是那副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的样子,“那公子楼上请。”
晏七七微微点头,抬脚便跟着老鸨上了二楼的雅座。
摘星楼里处处都暗藏玄机,刚才老鸨看似随口一问,实际上有很多门道在里面。
如果晏七七真的回答她喝酒作诗的话,那她就会被当成普通的顾客来对待,招待她的自然也会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只谈风月。
可是刚才晏七七说了下棋,在摘星楼的规矩里,以琴棋书画为暗号,琴是悬赏揭榜的,棋却是想要问高人探路的。
这两样无论哪一种都要花重金,摘星楼里就喜欢这样的客人,懂规矩不说废话。
老鸨阅人无数,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人身价几何,是不是真心来做买卖的。
她刚才短短的一两句话就已经摸透了晏七七的底。
晏七七跟着老鸨来到了一间房间里面,里面很大,到处都是密实的珠帘,一颗颗的南国珍珠连成串挂着,熠熠生辉。
即便是她活了两世,依旧为这间房间里的摆设咂舌。
太奢华了。
凳子是顶级梨花木,熏的香比龙涎香要淡一点也是珍品沉香,就连茶具都是紫檀的,桌上还真摆了一副棋盘,晏七七伸手摸了摸,触手生温是顶级的羊脂白玉打磨的。
“这位公子,里面请。”还是刚才的老鸨出来请她进里间。
欢喜正要跟着晏七七一起进去,刚抬脚就被老鸨拦住了,“这位姑娘,我们阁主只邀请了这位公子一个人,你不能进去。”
欢喜心中一跳,“你知道我是女儿身?”
老鸨微微一笑:“那是当然,老身我做这一行当二十多年了,如果连你的真身都看不出来,白瞎了我的名头,桌上有上等的西湖龙井茶,姑娘安心的在外面候着吧。”
欢喜焦急的看了自家郡主一眼,晏七七轻轻点了点头,便一个人朝里间走去。
老鸨也只把她送到了门口,“姑娘里面请,阁主在等您,记得……”老鸨右手拇指和食指黏在一起做了个手势,那是要她准备银子的意思。
“放心吧。”
说是里间,其实空间比刚才她们进过的房子还要大,装饰也更加奢华,入目金碧辉煌闪的晏七七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里面有个人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是在打坐。
晏七七慢慢的走过去,“劳烦,听说在你这里能打听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