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太子主心骨的地位就显示出来,太子一旦出事,东宫就立刻开始人心惶惶起来。连带这青梨、葡萄等人脸上也尽是不安与害怕。
这时太子妃那边派人过来说让卫兰亭去一趟春晖堂,卫兰亭去后,才发现崔孺人已经在了。
崔孺人坐立难安,不停地问:“怎么办,怎么办啊?”太子要是没了,她这个太子孺人也到头了。
江氏安抚道:“崔妹妹,先别担心,卫妹妹过来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卫兰亭一路过来时,就见东宫侍从们个个惊慌失措,甚至还有一些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混杂其中,她想了想,建言:“外事我们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东宫的门户我们要守好,把东宫的门关好,进出须验明身份,让宫人们各司其职,不许多做讨论,以免外人趁虚而入。”
江氏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立刻吩咐人去办。
除此之外,再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三人静坐,崔孺人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因着太子的事情,江氏心烦意乱,崔孺人哭得让她头痛,但是她贤良惯了,好声好气安慰她:“别哭,不会有什么事的。”
崔孺人泪眼朦胧,哭着问道:“娘娘,要是皇上真的厌弃了太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江氏自己都是迷茫的,还能怎么安慰她,翻来覆去一句话:“没事的,别担心。”崔孺人还是啼哭不止,江氏心酸,到后来两人居然抱在一起哭了。
这两位主子一哭,顿时整个春晖堂的宫女太监们都哭起来,不知道的估计都以为太子已经去见了祖宗。
卫兰亭吁气,伸手重重地在案桌上拍了一下,江氏与崔孺人的目光转过来望着她。
“别哭了,你们哭得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哭丧,太子还没死呢,要哭也等真到了那一日再哭也不迟!”
江氏愣了一秒,继而指责她:“卫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咒殿下?”
卫兰亭:“我没咒他,只是你看看他们——”
江氏去看宫人,才发现春晖堂所有服侍的人都在垂泪,甚至有些人已经捂着嘴巴出去哭了,在这屋子里还能听到隐隐的哭声。
东宫并不大,哭得声音大了,便可以传出去,次日免不了流言蜚语,卫兰亭直觉太子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其实这种时候,她们能做的真不多,约束下人,守好门户,不给太子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太子是国之储君,就算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皇上要废了太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崔孺人眼睛发亮:“殿下会没事?”
“我哪里知道?”卫兰亭摊手。
崔孺人瞬间没了精神气,恹恹地靠在椅子上。
江氏醒悟过来,擦干眼泪,把宫人叫进来吩咐了一番,很快哭声就止住了,恢复了安静。
……
寒风凛冽,太子跪在太极殿皇帝的寝屋门口,他衣着单薄,却没感觉到冷,脑海中浮现着父皇对他说的话:
“逆子,要不是祝儿早亡,会轮到你做这个太子?朕能立你,也能废你。”
皇帝的话铿锵有力回荡在他的耳边,太子苦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心里的太子终究只有七哥刘祝,而自己不过是占了他最宠爱儿子的位置。
东阳公主从窗子里望过去,见太子还跪着,心里暗笑,故意道:“皇兄,太子还跪在外面呢,这天太冷,不如让他回去吧。”
她这会儿假模假样地替太子说话,似乎忘记了,太子之所以受罚,就是因为她在老皇帝面前说,太子祭祀先太子时,没有尽心,甚至在先太子陵墓前与侍从说笑。
老皇帝躺在榻上,皱着眉头,愈发生气,“他对待自己的兄弟都不尽心,还能指望他孝顺朕吗?”
皇帝威严甚重,其他人见他这样子或许会觉得害怕,但是东阳公主不怕,她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向来受皇帝的宠爱,在宫里横行无阻,连贤妃、丽妃见了她都有礼让三分。
东阳公主用帕子擦擦眼泪,“可惜皇后与祝儿早亡,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太子比起祝儿还差那么一些,高充容更是比不得皇后。”
“高氏给皇后提鞋都不配!”老皇帝厌恶地说。
东阳公主偷偷撇嘴,皇后出身高贵,温柔贤淑,但是皇后活着时,也没见到自家皇兄怎么宠爱皇后,皇后这一过世,就突然深情起来,自称鳏夫,悼妻诗不知做了多少首,年年忌日都去拜祭,一副情圣的模样,真是可笑。
东阳公主心里嫌恶,面上却装出十分怀念皇后与太子的样子,搜刮些两人的往事出来讲给老皇帝听。
老皇帝很欣慰,“东阳,你是个有心人,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皇嫂待人那么好,我自然记得她,还有祝儿,多么懂事,招人喜欢,他们这么好,大家怎么会忘了他们呢?”
东阳公主这话一出,老皇帝又暴怒起来,指着窗外说:“那逆子就都忘了,还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忘了他们母子!”
“皇兄,不是这样的,祝儿祭日那天,我见了惠王,哭得很伤心,说是想起来小时候祝儿教他读书,心里太难受。”东阳公主不动声色地说。
“祺儿是个好孩子。”老皇帝不由地点了点头。
东阳公主达到了目的,心满意足地笑了,“皇兄,您好好歇着,我过几日再进宫看望您。”
她从寝屋出来,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狐狸皮的裘衣,上了撵车,让人抬着去了丽妃宫里。
丽妃亲自迎她,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喜滋滋地说:“公主好手段,只要咱们再加把力,何愁太子不倒?”
东阳公主道:“我们在皇上面前为惠王出力,他自己在朝中也要努力,好好替皇上办几件漂亮的差事,让皇上与百官看到他的能力,他才有希望。”
丽妃笑道:“你放心,我时常叮嘱他,他也很有上进心。”
东阳公主往软塌上一趟,丽妃立刻吩咐人给她捶背捏脚,东阳公主似笑非笑:“咱们费了多少力气才走到了这一步,真是不容易。要我说,你这肚子要是争气一些,把惠王生在高氏那个贱婢前头就省事了。”
被指责肚子不争气,丽妃心里勃然大怒,暗自掐掐手心,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嘛,我们祺儿还是需要多多仰仗公主。”
东阳公主“哼”了一声,道:“如意怀着身孕,性子难免燥些,惠王要多多体谅她。”
“是呢,我也每常给祺儿说,让他好好待如意,如意又是个招人疼爱的,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呢。”丽妃忙说。
待东阳公主走了后,丽妃忙让人把惠王叫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如意是东阳最疼爱的女儿,你好好对她,东阳公主自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说话。”
“她又去告状了?”惠王脸阴沉下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丽妃嗔怪道,“东阳公主在皇上面前极得脸面,咱们须得好好哄着她才行,你府里的那几个歌姬趁早给我打发了。”
惠王把茶盏往案上重重搁下,愤恨难当:“黄氏嫉妒,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妻子!”
丽妃忙捂住他的嘴巴,“闭嘴,等你做了皇帝再来说这话!”
惠王起身要走,丽妃问:“才坐了这一会儿,你去哪里?”
“儿子去给太子哥求情。”惠王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9章
“你犯傻了,去给他求什么情呀?”
惠王笑道:“母妃,儿子现在去太极殿求情,才能显得儿子尊重兄长啊。”
丽妃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推了推儿子,“快去,快去,好让你父皇看看,哪个儿子最合他的心意。”
惠王去晚了一步,等他赶到太极殿时,内阁大学士史彦齐已经劝说完皇帝。皇帝松口让太子回去,史彦齐松了口气,从太极殿出来,正好与惠王遇上,他冲惠王拱拱手,抬脚就走。
“史大人请留步!”惠王叫住了史彦齐,想跟他客套几句,毕竟史彦齐是皇上极为信任的重臣。
史彦齐顿步,问:“请问惠王有何贵干?”
惠王以一副好学晚辈的姿态说道:“父皇常常在我们兄弟面前夸赞史大人博学多才,勤勉尽忠,我心中钦慕史大人的才干,想找机会向您讨教学问。”
史彦齐入仕途已有二十载,早就练成人精了,岂会看不穿惠王的小心思,但他主张正统,惠王在他眼里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故而依旧肃着一张脸,不卑不亢地说:“惠王过奖了,老臣不敢当,老臣还有事情,先行一步。”说完不等惠王出声,将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服侍惠王的小太监见状“呸”了一声,小声骂道:“给他脸不要脸,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闭嘴,”惠王脸色阴沉,“堂堂大学士也是你能说道的!”
“殿下恕罪,是小的不对。”小太监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巴掌。
惠王进了老皇帝的寝殿,行过礼后,关切地问候父皇。皇帝看着这个高高壮壮的儿子,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感叹道:“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朕就觉得自己老了。”
可不是老了么,皮肤不再光滑,身上渐渐长出了老人斑,稍微生点小疾,就只能躺在床上,有心无力的时候越来越多。
惠王是个聪明的,立刻表示:“父皇,您不老,儿臣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请教。”
老皇帝来了兴趣,问道:“自你成婚后,入了朝堂,我看你表现还不错。”
“那是因为有父皇在,儿臣才能安心办事,父皇这两日没有上朝,儿臣仿佛失了主心骨一样。”齐王拿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请教老皇帝。
老皇帝更高兴了,一一指点他,齐王拍马道:“听了父皇的一席教诲,胜读十年书。”
“哈哈,朕替你们兄弟请的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你这么说把你那些夫子置于何地?”话是这么说,但是老皇帝心情好了许多。
若是太子摆出惠王这副做派,老皇帝该斥责他好逸恶劳,荒废学业,但是惠王不是太子,老皇帝对他的戒心少一些,父子天伦之情占了上风,惠王在老皇帝的眼里是什么都好。惠王离开时,他还让人把自己的披风给惠王披上,以免惠王回去的路上着凉。
惠王很高兴,只当自己离太子的宝座又近了一步。
然而老皇帝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虽然疼爱惠王,此刻心里却没有改立太子的想法,毕竟祖宗规矩不可废,他之所以让太子回去,只是因为史彦齐问了一句:“皇上可是有废太子的想法?”
他没有废太子的想法,便不能让人以为他想要废除太子。
惠王不知情,还当自己有了希望,志得意满地回了王府,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哭嚎声。惠王府的几个歌姬被人押着往外走,其中一个最受惠王宠爱的歌姬见了惠王,突然暴发出一股力气,挣脱出来,跑到惠王面前,抱住他的膝盖哀哀地哭泣:“殿下,王妃要将妾们卖到南方去,妾服侍您一场,请您怜惜妾,不要赶妾走。”
“晴娘,快起来。”惠王扶着女子起来,女子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其他的女子见了惠王也如同见了靠山,纷纷求救。
“哟,这就开始怜香惜玉起来!”廊檐下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惠王妃黄氏带着一大群侍女婆子过来。
惠王不语,带着晴娘就要离开,黄氏胜券在握,丝毫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夫君,明日我们一齐进宫去探望母妃吧,我自怀孕后还没有进过宫,怪想母后的。”
惠王身子一僵,想起了丽妃、东阳公主,还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突然就软了,讪讪地对晴娘她们几个歌姬说:“去吧,出了府好好过日子。”
晴娘不敢置信:“殿下,您说过会一辈子疼爱妾……”
惠王摆摆手:“罢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走吧,走吧。”
府中的奴仆见机,立刻动起手来,将这些歌姬了拖拉出了王府。
惠王那点好心情一扫而光,垂头丧气。黄氏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赌气道:“你要是舍不得,现在将她们都留下来啊!”
惠王长吁一口气,拉了拉黄氏的手,强笑道:“她们惹得你烦心,走了倒省事。”
黄氏冷哼一声:“她们才不是惹我生气的罪魁祸首!”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如意娘子,你就原谅为夫吧。”惠王做小伏低讨好黄氏,将她揽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
黄氏仍旧是气鼓鼓的,不搭理他。
惠王摸摸她的肚子,柔声说:“别生气啦,就算是看在他的份上,你也该对孩子的爹好些呀。”
“你对孩子娘还不好呢!”黄氏委屈地说。
“如意,往日都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你也开开心心的地生出一个漂亮的婴儿出来。”
惠王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是真好,温柔体贴,事事都顺着你的心,但是他风流多情,这就不好了,是以黄氏总是跟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