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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绀香便老实说了出来。
    云遗善有些奇怪:“我是魔王,你为何不怕我?”
    他这么一本正经又略带疑惑的说出这句话,季绀香差点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只觉得他这问法实在是显得幼稚又没有气势,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认他做魔王的,魔修还真是打几顿就老实了。
    “只是觉得,前辈似乎不是坏人。”
    云遗善盯了她一会儿,摇头道:“世人对于好坏的定义都是大不相同的。”
    季绀香不想跟他扯这些,便问他:“那前辈为何在此,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们进不来。”
    “可我能进来。”
    云遗善有些沉默,白鹿在他身边蹭了蹭,最后朝着季绀香走过去。
    她后退一步,白鹿也跟着前进一步,伸出舌头舔她被冻到有些僵硬的手指。
    云遗善的目光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处的?怎么会想到从此进来?”
    “哦,我看见了一只兔子,追着它就进来了,谁知道这山上景色奇妙,我就往上多走了些,哪知道您也会在此。”
    “不是你......”云遗善低头说了句,手挥了挥,白鹿又跑回他的身边。他转身正要离开,季绀香大大声问道:“前辈为何会在此?”
    云遗善停住,答道:“我在等人。”
    “那等到了吗?”
    “不知道。”
    什么意思?
    季绀香拧紧了眉,这说的云里雾里她根本听不明白。
    难道栖云仙府里还有云遗善的人?
    云遗善看上去还挺好说话,跟以前倒也没有太大区别,既没有要动手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而他说了旁人进不来,可能是指他霸道的占了这个山头,下了谁也不给进的禁制,但是那处空缺一直没有补上。
    反正没有说她不能来,那她以后就继续往这里跑。
    “你还是尽早下山吧,往后莫要再来了。”云遗善突然转身,对着正在发呆的季绀香说了两句。
    她愁眉苦脸的应了,只好就这么下山。
    虽然这次运气不好碰见了云遗善,但他一个魔王总不可能三天两头往栖云仙府跑,总有机会的。
    等季绀香真的走了,云遗善又停下脚步,俯身看着身旁的白鹿。
    “你认错了,她不是。”云遗善摸了摸鹿角,劝慰般说道。“那个姑娘身上没有魔气,可能是恰好找到那个空缺处才进来了。进来便进来吧,也算有缘,不必为难她。”
    说完后他又站起身,从这处眺望远处,能看见剑宗的山头,许多年前,也能看见她。
    *
    季绀香临走前又转过身,深深看了云遗善一眼。
    他还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和雪色几乎融为一体,那是世间最纯净之物,而他仿佛是时间最纯净之人。
    如果对栖云仙府来说,太尊云遗善入魔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可对她来说,更多的还是久久不散的怅然。
    当初正道人士都对她喊打喊杀的时候,栖云仙府想要除去她,去请云遗善出山助他们一臂之力。而云遗善却没有那么做,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在他的淞山种花养草喂喂山里的鹿鸟。
    淞山是她过去偷闲的地方,自从发现了这处妙地,她就时常偷跑过去找云遗善说说心里话,而他也会耐心的听着,用那些大道理来开解她。以往张晚霜说那些话的时候她都会越听越烦,而云遗善的话她反而能听进去。
    直到后来入了魔,在魔域一路厮杀,登上魔王之位,阔别云遗善十年之久。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那个行善剑季绀香,也不会过去那种和秦悯吵架,除祟受伤,被师父训斥这种烦恼。
    已经没有人敢当面训斥她,和她吵架的人坟头草也几丈高了,也不会被任何邪祟所伤。
    只是她的烦恼好像比过去多了好几倍,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拍打着她本就摇摆不定的精神。
    再后来,她隐去魔息,又偷偷回了一次淞山,从那个禁制的缺口钻进去。也没敢去见云遗善,就在淞山走了一遭,也不知为何就好受了许多。
    再后来她时常会偷偷去淞山,像散步一样,却一次也没被云遗善撞见。
    细想来,云遗善是何等修为,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发现她来过。
    也可能是云遗善也不愿见到她,刚好,她也不知道该用何等面目去见他。
    当初是她信誓旦旦的坐在云遗善面前说:“我要惩恶扬善,我要平天下不公,我要保护身边珍重之人。”
    这三条,她都没能做到。
    她只是觉得,云遗善这种人,本应该好好的过着与世无争受人敬仰的生活,每日悠闲自在,不必被那些琐事叨扰。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竟逼得他离开栖云仙府入了魔域,现如今也留下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名声,引得正派人士对他不齿。
    云遗善不该走她的路子,就算当初她有错在先,也不想看见眼前的这局面。
    以往魔域的人偷袭栖云仙府,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淞山附近的草木。她也不会好端端去招惹云遗善。
    可季绀香清楚记得自己的死,云遗善也是有一份的,而她既然还活着,就绝对不可能放弃魔王之位。
    云遗善要她死,那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是正,那就是正邪不两立。他是邪,那就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
    等季绀香下了山后,徐檀还在湖边练剑。
    她的剑气连湖边的波澜都掀不起来。
    季绀香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她都没有注意到。
    “蠢货,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身资质。都半个月了还毫无进展,你是猪吗要我说这么多遍?”季绀香走出去,将剑拿到自己手上。“灵气汇聚于剑身,剑随意动。”
    她几乎是随手一挥,湖面削起大片水波。“记得那日的宋寄雪吗?假以时日,他的修为也能做到开山劈石。”
    徐檀有些沮丧,说道:“我总是学不会,可能我真的没天赋吧,我是不是不该做剑修啊?”
    季绀香瞥了她一眼,把剑丢回她怀里:“你爹就是剑修,没什么天赋不天赋的,是你自己不够用心。因为得了这张脸,便有了优待,孙渺在授课时对你放水,你安心接受,有几个好色的男修对你献殷勤,送上些丹药,你也会暗中窃喜。”
    徐檀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不敢看她。
    季绀香所说的都是事实。
    以往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起初那些人对她好的时候,她还有些受宠若惊的不敢接受,可一连半月......
    季绀香看她知道自己错了,提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要忘了,你这张脸怎么来的。你若真的聪明,就该勤能补拙,读书识字,每日里多加修炼,不懂的过来问我,而不是死脑筋一直练一直错。”
    徐檀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算了,回去吧。”季绀香转过身离开。
    徐檀赶忙贴上来,问道:“那你刚才是去哪了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才我见到云遗善了。”
    “什么?”徐檀惊讶地睁大眼,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上次云遗善杀人的手法还历历在目,而刚才这人就离她那样的近。
    “那他没有为难你吗?魔王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说到一半徐檀就噤了声,才想起身边这位也是传说心狠手辣的魔王。
    季绀香白了她一眼。“他们还说我会抓小孩修习邪术呢,这你也信。”
    “那他们说你杀人不眨眼都是假的?”
    季绀香:“哦,这倒是真的。”
    “......”徐檀脸色又是一阵白。
    季绀香看的好笑,往她额头敲了一下。“我又不会杀你,你怕什么。上次见到云遗善他也没有动我们,可见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不主动招惹他就没事。”
    “那为什么说他是罪不可赦的魔王?”
    “这我也奇怪。”明明过云遗善在栖云仙府过得像个神仙一样,也没什么人敢去冒犯......哦,除了她以外。
    可怎么说云遗善也没道理就这么和仙府撕破脸啊?实在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事,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
    沿途打听到的消息,都是把脏水往她一个死人身上泼,要么就是说云遗善练功走火入魔了,根本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檀有些丧气地垂下手中的剑,“那我们就这么修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元丹境啊?”
    季绀香:“谁说我要就这么修炼了?”
    “那你......”
    “我的修为不会平白没有,或许是有什么封印,我怀疑就是这红印搞的鬼,但现在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你等我过些日子去查个清楚。”
    “怎么查?”
    “嘘”,她凑近徐檀,低声说:“你最近应该也知道了吧,栖云仙府有一层□□楼。”
    徐檀瞪大眼:“那是有人看守的!”
    她笑了笑:“这我当然知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第11章 黑市
    澧城最近有买卖人修做炉鼎的黑市交易,有人混在里面的人举报给了栖云仙府弟子。
    而澧城一带正好属于剑宗管辖,也是出事最多的地方,张赤云常常为此焦头烂额。黑市中的人修为莫测,以往都会有宋寄雪在,如今他受了伤,再轻易派弟子下山处理可能会引起伤亡。
    买卖炉鼎的都是些邪修,甚至还有魔域的人,若是交手必定是要有伤亡,张赤云和其他几位宗主还有事商议,没空亲自下山,就把事情交给了孙渺。此次任务,阳景阁的大弟子音莳也会一同协助,风险就少了一半。
    孙渺在思虑着带什么人去的时候,秦芷芙心不在焉地抠手指。
    “秦师妹,你这次还是不去吗?”
    秦芷芙冷哼一声:“我去什么啊,寄雪不是也不去吗?你不是成天夸莺时天赋高吗,你带她去啊。”
    “她刚入门,怎么可能下山除祟。”
    “反正我不去。”
    孙渺叹口气:“行吧,那我们今日下山除祟,你们都留在剑宗。”
    钟霁穿着一身明黄色云纹的衣服,眼睛一直瞄向季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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