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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绾绾,叫句哥哥来听听?”
    “燕怀瑾。”二人贴得极近,这个距离十分危险,若再有意往前一寸,裴筠庭就能顺利吻上他的唇角,然她只微侧着头,缓缓道:“我发觉你是愈长大愈像登徒子了,你且告诉我,师承何处啊?”
    他散漫地笑笑,退开一步,说道:“不逗你了,没趣。”
    燕怀瑾直起身子,踱步行至窗前,故而并未察觉裴筠庭在他转身的刹那,抬手覆上心口,没过一会儿又放下。
    二人各立一处,良久后,裴筠庭才出言询问道:“圣上的意思,是要你与云氏谈判,劝说他们一块解决世家难题,如此既能明哲保身,圣上定也在信中承诺了云氏什么。眼下他们若能与你达成共识,助你此行圆满,那便是同意了。”
    “世家门阀树大招风,云氏虽不招摇,却仍是天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时风平浪静,未来难保不会被一网打尽,眼下给了他们一条最好的路走,他们自然会考虑。我与他们说道了两日,云氏几人的态度尚且明朗,就看我出手时,他们如何反应了。”
    “你莫不是想借力打力,给他们个下马威吧?”她皱着眉头:“要从云氏与许氏的联姻入手?”
    “怎会?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裴筠庭腹诽道。
    许家一向是为朝廷打造兵器,提供铸造的世家。这可是肥差,不仅油水多,掌握的实权也不少,私下的买卖更是赚得盆满钵满。从两家联姻处下手,不仅能打击世家的焰气,更能想法子坑许家一把,这可是燕怀瑾的拿手好戏,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论权谋策论,天下谁玩得过天家人。
    她正暗自推测燕怀瑾会从何处下手,没发觉他已回到她身前,手指轻点她额间:“小脑袋瓜又在提溜转呢?别想了,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就当是一次简单的游行好了。”
    裴筠庭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只手拉下来:“知道了李公子。”
    “嘶,真不能叫哥哥吗?”
    “滚出去!”
    凉风吹入青矜,回府后的云妙瑛根本无心应付姐姐云妨月的关心,随口说过几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内,脑中不断回放着那个在长街上英雄救美,拔刀相助的俊美少年。
    仅一眼便足以令人沦陷。
    不久前她还在与姑姑高谈阔论未来会属意的男子类型,没想到转头就遇见了。
    姐姐说这就是府上的另一位贵客,李珊盈的哥哥,李怀瑜。
    怀瑾握瑜兮,就连名字也有如此高雅的蕴意,与他颇为契合。
    云妙瑛越想越激动,姑且把这巧合归为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眼下要如何与他说上话呢?
    就说谢谢今日他救了自己,送些薄礼,聊表心意?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即使云妙瑛对这份堪堪萌芽的喜欢感到久久无法平息,心中却仍忐忑不已,下意识想要寻一个人来为她出谋划策。
    杜箬桃是个大嘴巴,说与她听的事,不出所料第二日就能传遍姑苏各家小姐的耳朵里,即便她们是好友,在此事上,云妙瑛也万万不敢冒险;姐姐与李家那位妹妹玩得好,她是万万不敢吐露的;其他两位姐姐皆已出嫁,为着这点姑娘家家的小心思将她们叫回来,不值当;而娘亲哪有时间理会她这点小事,再说李公子的身份她还未知,万一娘亲不同意该如何是好?
    这一来二去,倾诉这份暗自萌生情愫的差事,便落在了向来疼爱她的姑姑身上。
    思及此,她再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将丫鬟唤进来,吩咐她立刻给姑姑递信,请她明日前来云府一叙。
    天色渐晚,今夜注定无眠
    翌日,燕怀瑾果真消失得无影无踪,裴筠庭便也心安理得地做她的闲散客,上午去找云妨月唠唠嗑,学两手苏绣,午时睡了一个时辰,下午便没事可做了。
    银儿望着自家闷闷不乐的小姐,提议要不出府去看看,话音刚落,就见裴筠庭摇了摇头:“月姐姐不得闲,我也不知该去哪儿逛了。且昨日燕怀瑾才吩咐我,这几日少出门,近来城中可能不太平——昨日那件事你也瞧见了,日前还是待在云府最妥当。”
    无奈之下,裴筠庭只好拾起今日学过的苏绣样式练练手。但愿回到燕京前,她能做出个像样的玩意。
    银儿又道:“小姐,昨日我听云府的下人提过,后院有一块池子,养了不少锦鲤,很是好看,且平日没什么人去,还有许多移植过来的花卉,不如咱们去看看。”
    裴筠庭想了想,欣然答应:“好,左右也无事可干,待一会儿用过膳,我就去瞧瞧。”
    “好嘞,那奴婢先将斗篷给准备好,免得小姐待久了着凉。”
    “你也学着燕怀瑾那套了吗?哪有那么金贵去吧。”
    膳后主仆二人问了路,径直往池子去。
    那池中养有黑、红两样锦鲤,红鲤看着比黑鲤多上不少,有大有小,水中荷叶悬浮,池塘环着一座亭子,其中有一条小道贯通,铺满鹅卵石,在余晖下微微透着光,十分清爽。
    出门前裴筠庭命银儿带了些鱼儿喜欢的吃食,坐在亭下,不时朝鱼儿们投食,见它们争先恐后的涌上前来,浅浅一笑。
    竟是与那日云妙瑛的举动一无二致。
    衣角和青丝随风中拂动,少女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论谁见了不得叹一句“画中人”。
    然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眼见时辰不早,银儿为她披好斗篷,提醒道:“姑娘,该回去了。”
    “好,我去瞧瞧燕怀啧,阿兄回来了没。”
    一抹月痕朦胧,只勾出了丛丛树木黝黝的黑影。
    裴筠庭正要走出院子,便透过树丛假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心下疑惑,转头去望,笼着淡淡的月色,只看见一团蠕动的黑影,并不十分真切。
    裴筠庭当即示意银儿莫要再往前,回身半步,压下重重疑云。
    云府上进了贼人?
    她动作不停,脑袋转得飞快,思考赤手空拳对上土匪有几成胜算,用轻功带银儿逃跑求助又可不可行。
    “银儿,你找一处躲起来,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若听见打斗声,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找家仆侍卫求助,再去寻展昭他们,明白吗?”她轻声吩咐着。
    “银儿明白。”
    得到这句承诺,裴筠庭不再多言,身形一点,悄无声息地朝假山处靠近。
    待她藏好,凝神听了片刻,却发现事情好似并非她想的那样。
    随着谈话声逐渐清晰,裴筠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分明是一男一女在此幽会,那男子满口污言秽语,听得裴筠庭止不住翻白眼。
    片刻又想到,如果是有婚约在身的郎君与娘子,根本不必偷摸在此私会,更何况两人听上去年龄已然不小,这几日也没听说过府上有这类人呀?
    然而就在此时,男子忽然低低叫了句“阿璇”,嗓音喑哑,恰好能被她听见。
    裴筠庭在脑中快速寻过一遭,近两日在云府听人提过的名字,随后直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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