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惊得站起,仍下鱼食,便急匆匆的赶去看魏盈雪。
自从那日临渊阁回来之后,魏盈雪便将自己锁在屋里,绝食断水,寻死觅活,整日哭哭啼啼,郁郁寡欢,不管长公主如何规劝,依旧毫无作用。。
长公主对金钗一番逼问之后,大概知道,是因为那日魏盈雪扮成虞宛宛的模样,前去临渊阁见太子,哪知太子不但将她拒之千里,还狠狠羞辱了一番。
从临渊阁出来,又弄巧成拙,险些让田嬷嬷派去的人玷污。
魏盈雪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哪受得了那等沉痛打击?
长公主急忙赶来,推门而入。
便见少女正平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目光涣散,已是一脸的生无可恋,脖子上还赫然留着一条红痕,便是刚刚上吊自尽所留下的。
若不是婢女及时发现,她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长公主来到床边,眉头紧皱,心疼不已,“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你想要什么样的为娘都可以为你找来,为他如此作践自己,你这又是何必?”
一想到女儿如此没出息,为了那点儿女私情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长公主便是恨铁不成钢。
因为死活不肯吃东西,魏盈雪比起以前已经消瘦了一大圈,面色也是难看至极,全无先前的高贵端庄模样。
她眼角泪水簌簌落下,声音沙哑,哭着说道:“若是不能嫁给太子表哥,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这意思,不正是以死相逼吗。
长公主苦劝多日,她冥顽不灵,实在也是束手无策。
思来想去,也只能妥协下来,“好好,娘想想办法。”
魏盈雪一听长公主松口,立即拉着她的袖子,目光熠熠的看着她,“母亲答应了?”
长公主答应有什么用,凤霁的婚事谁也做不了主,朝中上下,还有无数人等着将自家女儿去东宫,都想抢太子妃这块香馍馍。
事已至此,也只有她拉下脸来,去求太后了,太后一直有心撮合魏盈雪和太子,应该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这门婚事。
长公主扶着魏盈雪坐起,安抚说道:“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娘这就进宫去求见太后。”
有了长公主的保证,魏盈雪这才擦去眼泪,提起精神,这还是好几日以来头一回主动用饭,饿急了,也是顾不得形象,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
精美奢华的马车缓缓停在宫门之外,华阳长公主由婢女搀扶着,踩着马凳下车,拖着长长裙摆,一路朝着太后的寝殿长生殿而去。
见了太后,长公主凤栖丝毫也不掩饰,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便是要等太后问及缘由。
太后果然也问了,“何事如此烦忧?”
凤栖长叹一口气,“实不相瞒,华阳今日前来求见母后,确实是有事相求。”
皇帝和华阳长公主虽不是沈太后亲生的,可他们生母去的早,自幼便是养在沈太后膝下的。
不等太后多问,凤栖便已经主动开□□代道:“是雪儿,这阵子把自己关在屋里,绝食断水,闹死闹活,今日悬梁自尽才刚刚救下来,半条命都快没了……”
沈太后大惊,“这,她没事吧,怎会这般想不开。”
凤栖道,“母后也知道,雪儿一心爱慕太子,前阵子向太子表白心迹被拒,一时难以接受,哭着闹着,说是如若不能嫁给太子,她便死了算了。”
“华阳苦苦规劝,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也是着实束手无策,这才来求母后出面做主。”
说着,凤栖竟是跪在沈太后膝下,拉着太后的袖子,“若再这么下去,雪儿恐怕真活不成了,母后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年纪轻轻,香消玉殒吧?
“就算是华阳求求母后了,就为雪儿做主这一回。”
沈太后一听,也是错愕万分,毕竟长公主向来性子高傲,今日肯跪在她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的请求,恐怕下了不小的决心。
想了想,太后却是有些为难,“前阵子,哀家也跟太子提过一回,被他给婉拒了,现在再提他也不一定会答应……”
既然跪求不管用,凤栖只得换了个说法,“太子或许只是一心事业,不懂儿女情长,不一定就是不喜欢雪儿。
“若是太子能与雪儿成亲,有了我宁国公府扶持拥戴,今后必定是如虎添翼,势不可挡,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再说了,让圣上下旨赐婚,还不都是母后一句话的事?”
这意思,是要让太后去找皇帝,圣旨赐婚,即使是太子,有圣谕在上,肯定也不敢违抗。
太后先前想让太子娶魏盈雪,本就是看上她背后宁国公府和长公主一方势力。
确实也有些心动了,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雪儿这副样子,哀家也是于心不忍。”
凤栖目光明亮,“这么说,母后是答应了?”
太后点头,便唤来太监,“去传皇帝过来,就说哀家有要事与他商量。”
看着太监出门离去,凤栖唇角渐渐勾起,露出得逞的笑意,看来她女儿跟太子的婚事说有着落了。
可太监才刚刚走到门外,外头忽而有人禀报,“太子到。”
凤栖才高兴没多久,扭头看向殿外,脸上笑容顿时黯淡下去。
▍作者有话说:
宛宛:鼻血警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盒崽 10瓶;陆识安老婆、嚯. 2瓶;战战我在呢 1瓶;
第22章
长生殿门外,背着光,挺拔修长的身影渐渐靠近。
凤霁身着蟒龙袍,衣冠赫奕,风姿神俊,阔步走入殿内。
他进殿时候,只有太后一人高坐上方,便如常上前行礼,“皇祖母。”
太后面含微笑,勾了勾手,将他叫到身边坐下,“你来得正好,哀家正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凤霁入座之后,方问,“不知皇祖母有何吩咐。”
太后余光瞄了一眼偏殿方向,笑着说道:“哀家刚刚给你定了门亲事。”
其实,凤霁以前有过一任未婚妻。
如今的太后姓沈,顺庆帝元后也是沈家的女儿,本想再续沈家辉煌鼎盛,培养出沈氏第三个皇后,便将沈家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跟年仅四岁的凤霁订了娃娃亲。
只可惜那孩子命苦,遇上沈家犯事,还不到一岁便夭折了。
若是她现在还活着,应该跟魏盈雪差不多大年纪了吧,也到时候跟凤霁完婚了。
凤霁当时年幼,又受了惊吓失去记忆,关于这些,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在宫里,顺庆帝不许任何人提及当年沈家相关之事,凤霁自然也无从得知。
凤霁只是面色如常,淡然自若,道:“孙儿不是早就说过,现在无意娶亲,皇祖母还是趁早把婚事退了为好。”
太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拍拍他的胳膊道:“是永乐,哀家听说,她在家里绝食寻死,非要嫁给你才肯罢休……
“永乐虽不是哀家亲外孙女,可再怎么说也是亲眼看着长大的,你让哀家于心何忍?
“反正你迟早也是要立太子妃,这京城上下哀家都替你看过了,只有永乐各方面条件最为合适……”
说到此处,却被凤霁打断,“皇祖母,孙儿先前就说过了,不会娶她。
“更何况,孙儿已另有心仪之人。”
太后笑容渐渐收敛,又惊又疑的看着凤霁,“你有心上人?哀家怎么未曾听说。是哪家姑娘,可带进宫来让哀家替你瞧瞧?”
凤霁道:“待时机成熟,孙儿自会领她前来让皇祖母过目,祖母不必再操心我的婚事。”
太后在宫里也算是消息灵通,却从未听谁说起过,凤霁何时与哪家姑娘有过接触,寻常送进东宫的侍婢,也是不过转眼便被他撵了出来。
都让太后怀疑,凤霁是不是又在找借口搪塞她。
太后皱起眉,为难道:“可是,永乐那边哀家都已经应下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哀家如何向宁国公府交代?”
凤霁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冷漠得可怕,“她想死是她的事,与我何干?皇祖母若真想做好事,不如给她另谋一件亲事。”
凤霁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寻死觅活威胁到?
太后愣住,竟是无言以对。
待凤霁离开之后。
华阳长公主自偏殿缓缓走了出来,已是面色难看至极。
太后长叹一声,颇为无奈,“方才你也亲耳听见了,不是哀家不肯答应,是太子他另有心仪之人,这才不肯接纳永乐。
“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算是哀家也拿他没辙,强来只会触其逆鳞。
“你还是回去好好劝劝永乐,叫她莫要如此糟蹋自己,她若是执意要进东宫,今后可以再慢慢商量。”
凤栖咬紧牙根,指甲死死掐着手心。
因为她知道,太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心仪之人,就是她府上那个表姑娘虞宛宛。
都让凤栖着实不可理喻,这虞宛宛空有一副皮囊,要出身没出身,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学没才学,跟魏盈雪比起来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凤霁到底看上她什么?
更何况,虞宛宛马上都要嫁给太尉府那个傻子了,凤霁还惦记着她有什么用?
*
当天,凤栖回府。
魏盈雪已经在熙和院等候多时了,一见面,便急不可耐的上前围着她询问,“母亲,怎么样?”
凤栖看了魏盈雪一眼,叹息摇头。
她今日已经低声下气的开口求太后,谁料事情不但没成,还惹了一肚子火。
魏盈雪像是断线的人偶,脚下一软,便要瘫倒下去,还是旁边金钗赶紧将她扶住。
她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掉,哭着喊着,“我不活了……”
说着,就要一头往熙和院内的池子直挺挺冲去,这是又要跳水自尽。
几名丫环婆子一拥而上,连忙将她拦住,“郡主,郡主你别冲动……”
“别拉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哭声夹杂着呼喊声,院子里乱作一团,水中鱼儿都受到了惊吓,四散逃离,钻进缝隙之中躲避。
长公主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实在都听得不耐烦了,一声厉喝,“闹够了没有!”
霎时间,鸦雀无声,即使是不停哭闹的魏盈雪也被这气势所震慑,瞬间表情凝固,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