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人的一看没吓着,顿时也觉得没意思, 撇撇嘴把手机扔给他,嘀咕一句:没有意思。
跟冷夕同宿舍的男生叫贺晋,此时吓人未果, 正一脸无聊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嘴里咔咔磕着一盒开心果, 果皮扔了一桌子。
直到咔咔磕了半包,贺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伸腿一蹬桌子转过来半边椅子,仰着脸向冷夕报备一下:我吃的是你的开心果。
嗯。冷夕按亮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均来自顾衍。
是旁边B楼的那个女Alpha送过来的,送了整整两箱吃的。贺晋不死心地强调一番,还引诱着他问,她叫什么来着?
吃着人家的东西就别逼逼了。冷夕划开屏幕,一边给顾衍拨号一边转移话题似的问,今天你上午不是没课吗,那怎么起这么早?
害,今儿我老师也找我商量实习的事儿。贺晋先是回答问题,回答完问题又想把话题拐回去,我觉得这个开心果不大好吃,还是上次那个Omega小哥哥送过来的巧克力比较甜一点,你觉着呢?
电话响了挺久才接通,冷夕装没听见贺晋的话,直接说:喂衍哥,怎么了?
他边说边走到阳台,回身一脚把阳台门踢上了。
贺晋隔着阳台的玻璃门看冷夕的背影,一阵摇头,啧啧半天,又从桌上摸了一颗开心果,怪遗憾的自言自语一句:一顿操作猛如虎,可惜校草二百五。这么多年了,咋还有人不死心呢,头真铁啊。
说着他又极其自然地从宿舍里成堆未开封的好吃的中挑了块蛋糕,准备当早点吃掉。
就冷夕打电话的工夫,有人推门而进,上来就喊人:冷夕要走了!
贺晋闻言回头,嘿了一声:哟言言,他打电话呢。
林言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真的在打电话,耸耸肩哦了一声靠在床边等,贺晋顺手把剩下半包开心果分给林言,二人一起磕。
好吃吧?贺晋说,B楼那个小姐姐送的,仨月了还不死心,天天又送吃的又送温暖,我都要被感动了。
林言不吭声,听他八卦。
贺晋说着指指冷夕的背影,悄默声地问:马上大四了,再不问我要憋死了,我是真的很好奇,他以前就这样吗?
哪样?
就这样,贺晋有点着急,伸手比划一下,还绞尽脑汁地想了个形容词,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你认真的吗兄弟,
林言差点喷了,顺着贺晋的话想到了以前,觉得冷夕的变化之大,大到要不是他俩一起长大的,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但想想高中的事儿也算是合理。林言想了想,半真诚半玩笑似的说:他以前是女装大佬,还装过Omega,追求者甚众,我为他打过的架数一数都能破纪录了。
贺晋眼珠子都瞪掉了,看着林言半晌,缓缓吐出一句:真的吗,我不信。你不要因为我读书少就骗我,就阳台上那位举校闻名的强A大佬,装Omega?他疯了?
林言沉默半晌,说:我也不想信,虽然现在更好,但我宁可他还是以前那样的。
贺晋顿时一脸你也疯了的表情。
林言耸耸肩不再说话,贺晋抓耳挠腮,正要问点关键性的情感类问题,就看见冷夕打完电话出来了。
二人齐齐闭嘴,带着点背后说人八卦的心虚。
冷夕看见林言也不意外:言言等我一会儿,五分钟。
说着蹦上床拿了两件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林言扬声嗯了一声,又忍不住似的悄悄低头跟贺晋说一句:他以前洗个澡要一个半小时起步你敢信。
我不敢。贺晋哆嗦着,蛋糕都没端稳差点掉地上。
果然就五分钟,五分钟后冷夕顶着一脸潮气出来,套上衣服外套说:走吧。
林言扔掉手里吃开心果吃出来的果壳,哎了一声跟上他。
你今年实习选的哪?
我老师说有个师哥带,有可能跟着我师哥去金湾。冷夕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你去林叔的警署吗?
嗯。咱们两个院系流程不一样,我直接拿着推荐信就能去。林言伸了个懒腰,晚上出去吃饭吗?
沈夜白呢?冷夕问。
出差了。林言说,过两天才能回来,我难得有空,来,让爸爸好好疼疼你。
滚。冷夕先骂,骂完了想了想说,今儿晚上不太行,顾衍过来了。
哦,你要跟他吃饭是吧。林言立刻表示理解,但理解完又小声逼逼一句,我总觉得予哥这弟弟有点诡异啊。
冷夕:嗯?
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林言说,而且你之前说他现在是顾氏的股东?不过他家高三出事儿的时候不就已经被边缘化了吗?他是怎么干上去的?
冷夕沉默一会儿,皱着眉道:我也,不清楚。
我现在对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真的过敏了。林言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而且他对你的态度也很奇怪,他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天天围着你转,虽然他是Alpha吧,但,反正,你看吧。
嗯,我知道了。
冷夕没说话,但他其实听进去了,他也一直觉得顾衍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顾淮予在哪,至少一个大概的位置肯定是知道的。
这个感觉近年来愈发地强烈,尤其是在得知顾衍进了顾氏之后,他总觉得顾衍有事在瞒着他,但他摸不清顾衍瞒着他的动机是什么。
*
晚上吃饭的餐厅是顾衍订的,他早早等在这里,一看见冷夕便扬眉招手。
冷夕走过去:抱歉衍哥,我跟导师商量实习的事情没注意时间,你等多久了?
我刚到。顾衍冲他笑,眼睛里面含着的情绪遮掩不住,定好去哪了吗?
大概定了吧,跟我师哥去金湾,那边正巧有个案子可以跟一跟。
顾衍喝水的手一顿:金湾,你跨省实习?
嗯。冷夕翻着菜单,没什么情绪,草草点了两个菜吃了两口便找借口要走,衍哥,我最近有点忙,等我实习回来吧,我单独请你吃饭。
夕夕,我顾衍有些着急地拉住他,敏锐地问,你怎么了?
我真的有点累。
冷夕皱着眉揉揉眼角,不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把自己对朋友的怀疑全盘托出。
但他撑到现在,四年多了,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看着顾衍有点焦急的眼神,终于忍不住低声问:衍哥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真的不知道你哥在哪?冷夕看着他,四年前你说你跟顾家脱离关系了,所以我信,现在呢?
顾衍嗓子发哑,看着冷夕的目光第一次感到心虚:我
你还是别说了。冷夕看着顾衍的目光,忽然一阵浑身发冷,有些迅速地打断他的话,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再说。
他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餐厅,他的呼吸急促,心脏也在剧烈跳动。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在他看到顾衍欲言又止的眼神时,冷夕只觉得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恐惧。
他害怕会从顾衍口中听到他无法承担的事情,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不想把这段友谊也算进去。
至少现在不想。
*
顾淮予准时在下午五点出现在酒吧里,酒吧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就在楼下,他兼职在这里打工。
酒吧老板此刻正要开门,看见顾淮予便惊讶地冲他打招呼:你今儿怎么来了。
正好没事儿,带他俩下楼玩,顺便过来帮帮你。
顾淮予迈腿进去,身后跟着两个小豆丁,两个小豆丁一男一女,男孩手里拎着个兔子。
顾淮予叮嘱他俩:门口玩,别跑远了。
两个小孩得了首肯立刻跑了,顾淮予目送他俩跑出门,而后钻到吧台后面,帮着老板收拾东西。
他自然地倒了杯酒放在桌子上,但还没来得及喝,便看见一个男孩眨着泛红的眼睛又从门口回来了。
小男孩看见他便朝他跑过来,伸出两只软软小小的手拽住他的衣服,抿着小嘴一脸委屈。
不是跟妹妹出去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顾淮予蹲下,看着小男孩出去前还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如今滚上了不知在哪里蹭的土,浅色的裤子上更是磨起一块毛,一看就是摔了不轻的一跤。
小男孩伸出手,眼睛里闪着泪花,仰着头等着抱。
顾淮予顺势把他抱起来:磕哪了?
不问还行,一问一下子就勾起了小孩的伤心事,刚才还想憋一憋的眼泪顿时又憋不住了,一对儿大眼睛轻轻一眨,金豆豆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他把脸埋在顾淮予肩窝里,吭吭吭的哭,嘴巴撇得快要掉下来了,一双手牢牢地揪着顾淮予的衣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毛毛躁躁的女孩跟着跑进来,随着脚步声一起的还有一阵抱怨:顾思阳!不就让你摔了一跤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委屈成这样吗?兔子都不要了。
被称作顾思阳的小男孩闻言忍不住又往顾淮予身上贴了贴,不禁把脸埋得更深,顾淮予沉默地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拎着一个长毛玩具兔子,原本毛茸茸的毛已经被搓得不工整了,她拎着兔耳朵,看着顾淮予怀里抱着的人就一阵干瞪眼,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你还学会告状了?!你看我以后还带你玩儿的!
顾思阳闻言把头抬起来点,斜着脸瞥了女孩一眼,看她做错了事不仅不道歉还反过来威胁一通的模样顿时又是一阵委屈,不吭声不松口,就薅着顾淮予的衣服一阵吭唧。
小女孩看看小男孩的后脑勺,又看看自己亲爹一副看戏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半天憋出一句软话:哭一会儿差不多行了,你赶紧下来,兔子我这不是都给你捡回来了吗。
小男孩一动不动,小女孩又看一眼顾淮予,发现顾淮予仍是不准备插手,只好又试探着哄一句:我给你买一个新的兔子,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她说完不等人回话又立刻补一句条件:但是买了新兔子你就不能再哭了,你看幼儿园里除了你谁还那么爱哭,要不是有我在你肯定天天被人欺负!
道歉还得饶一句歪理,而且幼儿园里就她欺负人欺负得最多。
顾思阳被气得直蹬腿,嘴又没她快,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憋得小脸通红。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眼泪越是止不住,噗噗噗地往下落。
哎呀你气死我了!小女孩看怎么哄都哄不好,也来气了,扬手把兔子往地上一摔,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要走了!
说罢气哼哼地转头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呢。
顾淮予这才出声,皱眉喊一句:顾媛媛!你给我回来!
被称作顾媛媛的小女孩闻言立刻从走变成跑,边跑还边回头喊:我说不带他玩就不带他玩,我以后再也不带他玩了!
顾媛媛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跑成了一个小黑点,顾淮予顿时一阵头疼,四处找了找,先把怀里的小男孩放在椅子上,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廖叔,你现在忙吗?顾淮予说,嗯,对,又跑了。我得跟着点她怕她跑远了,你帮我看一会儿阳阳,嗯,行,那我现在把他送上去。
电话挂断,顾淮予弯着腰跟顾思阳说话:阳阳,你一会儿去廖爷爷那,陪廖爷爷玩一会儿好不好?爸爸要去找妹妹,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小男孩本来不高兴,撇着嘴要哭,但一听到不安全三个字又憋住了,眼睛里的不高兴立刻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他点点头:妹妹不安全,爸爸你去找妹妹。
对。顾淮予冲他笑一声,然后擦擦他泪汪汪的眼睛,拿出手机看了眼定位,心里骂了一句死丫头还挺能跑。
顾淮予征得了亲儿子的同意后,把他放在邻居家,然后顺着手机上的导航边走边找顾媛媛,随着导航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淮予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层层堆叠。
恨不得怒而下单一个遛狗绳拴她身上,最多只能跑出去三米的那种。
*
冷夕到金湾的第一天就觉得自己的实习之旅不能顺利,先是飞机晚点,然后下来就下雨,找宾馆还找错位置了。
最主要的是,实习带他的那位老师还请假了。
冷夕一整天无所事事地呆在警署里看案卷,有一位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晚上提前让他下班了。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目光掠过街边的各种小商品店,隔着玻璃窗,他看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
小兔子耳朵支棱八翘的,但他多年撸毛绒的经验和眼力告诉他,这个兔子肯定手感很好,看着看着手心就痒痒。
冷夕推门进去准备买下来,门口的铃铛丁零一响,擦着他的腿冲进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梳着好看的两只羊角辫,一张小脸又白又仙,眼睛大鼻梁高,就是身上裹了一层灰,一看就是皮得不行的那种小孩。
冷夕现在已经不恐娃了,有的时候看见身边窜出来一个小孩不仅不急着躲,还能在心里评价一番这小孩的长相。
此刻这小女孩刚一出现,他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哪有点眼熟。
眼熟到一眼看过去就心惊的地步。
直到他和小女孩站在了同一个柜子前,冷夕这才发现小女孩仰着脸,和他看的是同样一个兔子。
但是她矮,并够不着,只能眼巴巴地仰着头瞅着。
瞅着瞅着发现光看也不行啊,所以她很聪明的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人身上,也就是冷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