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归锁了门,额头靠在门板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自己决定暂时不跟夕一谈感情的事,更没立场去管他跟谁交朋友,可当知道他有可能交上女朋友时还是反射性地跳出来阻止。
这行为跟他上次不知从哪看到的一个比喻到挺像自己不吃还把餐厅门锁了。
凌语归深深感觉自己有病,还病的不轻。
小齐骂得没错,他这老板确实当得够心黑,连员工的姻缘都要插手。
无端端冒上来的愧疚感,让凌语归第二天见到夕一还有点别扭。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两人来到县一中,把钟可可的事简单写成一封信,附上照片,投到了收信箱里。
他们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中午放学时,终于看到钟正德把信取走了。
十几分钟后,钟正德一脸乌云滚滚地从校门里走出来,骑着电动车飞驰而去,估计是去找钟可可。
两人赶忙回到吴家村,才到那,就见好几个村人正朝吴老幺家的方向走去,满脸吃瓜的兴奋。
夕一拦住一个路过的大婶:大姐,你们这都是去哪啊?
大婶皱起眉:你们是?
我们是来拍风景的,就租了村长家房的那个。
哦哦。
大婶听说过他们,马上和气起来,没等他们细问,八卦之魂便熊熊燃烧:这不是赶去看热闹吗,听说吴老幺家有个大肚子婆娘过来闹呢,你们是记者吧,要不也去瞅瞅。
两人装作很感兴趣,一路跟了过去。
才走到吴家小院附近,凌语归便望见前面围了不少人,耳边传来吵闹声以及女人尖细的哭泣。
吵架的声音很大,他们走到人群旁,不需要进去便把里面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吴老幺,我哥说得对,你婆娘都走了,你还不娶我,是不是耍我玩!
怎么会呢,可可,我都说了,肯定要娶你的,何况咱们都有宝宝了不是,算我求你,别在这闹了!
老五,你怎么连个女人都哄不好!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还有你个狐狸精,瞎叫唤什么!别以为怀了老五的种就了不得了!
吴老幺,你妈她、她怎么能这么说我!
妈,可可,你妈都冷静点
吴老幺!别跟我东扯西扯的,我可不像我妹那么好糊弄,你们家要不赶紧拿彩礼出来娶了可可,要不我就带她去打胎然后送她走!
就这个破鞋,还要彩礼?!钟正德,你想得美!
妈,你说什么呢!
行,那看来你们是不想要这个孙子了,可可,我们走。
女声一边抽泣一边道:哥,他们太欺负人了
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前方的村民让开了一条路,透过人群的缝隙,凌语归见几个人拉拉扯扯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钟正德在最前面,拖着钟可可往外走,钟可可则是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
她身后跟着不断解释的吴老幺,以及大概是因为丢脸涨红了脸的吴老太。
吴老太出了门见围观的村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动手扯儿子:回去回去,别管他们了,这下的什么蛋还不知道呢!
吴老幺甩开她的手:妈,你能不能别添乱了!随即马上好言好语地去安慰钟可可。
见他态度还不错,钟正德停下脚步:我刚才说的,你们到底同不同意?
吴老幺面露难色:大哥,十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没等钟正德说话,钟可可又哭道:吴老幺,我们那边的规矩可是十八万,看在我们感情好的份上,已经降了这么多,怎么,你还真当我不值钱?
没有没有!大哥,你们给我点时间去筹钱!吴老幺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对这个年轻恋人还是放在心上的,马上表态。
第49章 第 49 章
钟可可的哭声小了下去:那你可得快点
她大哥哼了一声,又道:彩礼还是其次,你和原来那个老婆还没离婚吧,没离婚就提彩礼,还不是糊弄我们!
马上提马上提,不知是不是被逼得狠了,吴老幺掏出手机,我这就打电话叫她回来办手续。
太好了!凌语归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耶。
可惜他还没拨出去,吴老太就哭天抢地地冲到三人中间:什么十万,我家哪来的钱啊!
她一边哭,一边扒拉着吴老幺,不让他打电话。
老妖婆填什么乱,凌语归恨不能自己上去推开她。
幸好吴老幺很坚定:妈,您也别吵了,可可都这样了,我总不能不管她们母子,街坊邻居可都看着呢!
他这句话可算戳中了吴老太的死穴,她的动作僵了僵,叫得没那么夸张了。
吴老幺忙拨了凌文秀的电话,说了几句就笑逐颜开的挂了电话。
钟可可瞪着哭红的眼睛:她同意了?
那当然,她还能不同意,明天我就去办离婚手续。
钟可可满意地笑了,钟正德看样子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人又开始就彩礼的事情扯皮。
凌语归没耐心听下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跟夕一回到县里,等明天跟凌文秀一起回村里办手续。
就这么让丈夫答应离婚,凌文秀很是感慨: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散了
凌语归怕她又反悔,添油加醋道:早该这样了,依我看,他可是一点也没念旧情。
即便知道丈夫是个什么德性,凌文秀依旧免不了伤神,凌语归安慰了她好一会。
夕一听着姐弟两说话,眼前仿佛出现一团幻象。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而凌语归变成了留下的那个。
他真能如现在安慰凌文秀一般,干脆的放下吗,还是沉溺在过往美好的假象中?
想到种种可能性,夕一的左手神经质地小幅度抖动起来。
实在是太令人期待了。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第二天,只有凌语归陪凌文秀回了吴家村,夕一则带着小花待在县里。
等他们办完事,夕一再回来处理掉租的农舍。
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在村头等他们的吴老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连平日里见他如同耗子见了猫的凌文秀看他这样,也快憋不住笑出来,不过还是假装害怕地说:你、你没事吧?
凌语归假装对村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尽职地扮演一个生气的弟弟:吴老幺,你是怕我打你,才先下手把自己搞成这样?
吴老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走吧!
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看样子伤得不轻。
凌语归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都免得他再想法打吴老幺一顿了。
两人非常干脆利落地办了离婚手续,小花吴家肯定是不要的,吴老幺名下也没几个财产,倒是省事不少。
凌语归帮凌文秀从吴家取了自己的东西,期间吴老太像防贼一样守着他们,连拿了几个小花的玩具都要在旁边啰嗦几句。
为了赶紧脱离火坑,凌文秀忍住没顶嘴,假装伤心不想说话,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凌语归借口听不下去,出去透气顺便把偷装的摄像头取了下来。
快到中午,两人终于拖着蛇皮口袋从吴家走了出来。
凌文秀望着弟弟手里的行李,流下一滴清泪:过了这么几年,也就这点东西了
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这点全丢了都行。
你挣了多少钱啊,这么浪费!
给姐花多少那都是该花的!还有小花,得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凌语归说得正兴起,几个大婶迎面走过来,其中一个胖大婶出声喊道:文秀,你这就走了?
凌文秀认得她们,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大婶们似乎颇为她不平,胖大婶带头道:我说你就不该这么干脆答应离婚的,再拖会,看那女的大着肚子怎么办!
哎,老幺连小花都不打算要,我拖下去也没意思。
一个穿花衣服的大婶露出嫌恶的表情:什么,自己骨肉还嫌弃?算什么男人!
胖大婶道:你还不知道他们家,特别是吴老太,女儿那都不带要的,这些年也是辛苦文秀了。
花衣服呸了一声:
要我说,你也别伤心,那狐狸精可不是个省心的,昨天吴家吵了好久,吴老太连棺材本都拿出来做彩礼女方才消停,可算是恶有恶报!不过她现在这么闹,将来生不出儿子麻烦可就大喽!
另一个带着草帽的大婶闻言笑了:
我看,吴老太生这么多儿子也没用,吴家老二和老三昨天晚上回去了也没说出钱,就光把弟弟打了一顿,隔老远都听见他们闹的那声响。
胖大婶夸张地拍拍脑袋:
还有这事,难怪今天看见吴老太整个人都萎了,真是活该,谁叫她光偏心小儿子,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给拿了多少,老二老三忍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换个人来老早就不肯帮着兜底了。
几人又安慰凌文秀几句,这才散了。
凌语归昨天走得早,没想到还有这些后续,见吴老太和吴老幺都倒了霉,心里的气算是出了大半。
凌父向来古板,凌文秀暂时不打算回家挨骂,决定带女儿在凌语归家住一阵顺便找些短工做做,凌语归自然举双手欢迎。
下午,几人便踏上了回凌语归家的火车。
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凌语归又开始犯愁。
现在租的两室一厅好像有点不够住,姐姐一来,他只能跟夕一挤一个房间。
怎么想都有点尴尬。
或许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
他想着租金的问题,不知不觉睡着了,低着的头无意识的向夕一的肩上靠去。
感到肩膀的重量,夕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凌语归毛茸茸的脑袋,手抬了抬。
下一秒,他朝坐在过道对面的凌文秀母女瞟了一眼,手又放回腿上,干脆也眯起眼睛。
火车行到一半,小花喊饿,凌文秀起身去泡面,看见对面靠在一起睡着的两人,凌语归的头几乎快靠到夕一怀里。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跳,仿佛窥探到什么暗地里滋长的东西。
妈妈,你怎么没去接水啊?
小花的催促打断了凌文秀的思绪,她摇摇头,也弄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拿着方便面去接水了。
带着行李回到家时已是夜晚,凌语归不算大的出租房一下子显得颇为拥挤。
凌文秀不好意思:要不我还是去租个房子吧?
姐,你跟我还见外,这也住得下啊,我们两人一间不正好吗,收拾下就好了。
凌语归动手把自己房间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打算把这间主卧留给凌文秀母女俩。
夕一原本住的次卧比较小,只有张单人床,还放着直播的桌子和沙发椅,现在只能先把杂物挪出来。
但床肯定睡不下两个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人。
看着清空一大半的房间,凌语归目测着尺寸:明天去买张单人床,今天我就睡客厅沙发算了。
没想到,夕一率先动手将自己的被褥从床上拿下来:还是我去睡沙发吧,你好好休息。
凌语归追出去,见夕一已经把东西放在沙发上。
凌文秀刚才就去哄小花睡觉了,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凌语归不敢闹出什么大响动:不是,你比我还高,沙发睡得下吗?
凑合一晚没问题,哪有让老板睡沙发的道理。
照凌语归之前的性子,有人自告奋勇睡沙发应该是令人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