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会认错了,不得了,看来这事还不小啊宝宝。季天咂嘴笑,把季夏准备的小包袱翻开:
被子,枕头,茶点哦,最喜欢的白瓷娃娃也带上了宝宝,幸亏你今年才六岁,不然我差点就怀疑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要和人私奔。
季天是个商人,性格大大咧咧,说话不讲究。季夏作为一个六岁的娃娃自然不应当懂这些,可他还是忍不住耳朵红了红,把头埋在季天怀里蹭了蹭。
好了好了,爹爹开玩笑的,季天轻轻拍了拍季夏的背,往后看了一眼,看这方向,宝宝是要翻墙?呀,宝宝长大了,都会翻墙了,想当年爹爹八岁了才会翻墙,然后遇见的你娘
季天笑容凝固在脸上:不是,墙那头不是陈府吗?宝宝你去那干什么?
陈家不同寻常百姓,饶是季天也得罪不起,他把季夏放在地上,蹲在他面前认真道:宝宝,你跟爹爹说真话,你是干嘛去的,有没有被人欺负?
季夏仔细打量季天,发现他好像确实是关心大过于追究,垂下眼帘向季天勾了勾手指,小心翼翼道:爹爹,你靠近一点。
季天无语皱眉,但还是靠过来了些。
季夏才小声道:哥哥被打得好重,我去陪陪他的。
季天反应了会才意识到哥哥指的是沈默,啧了声:人家家大业大,陈知年又是他们家独苗,哪要宝宝你关心啊,宝宝你被骗了吧?
真的不是,季夏跺了跺脚,没人看他,也没人给他吃的,他没骗人
季天知道季夏虽然娇惯了些,但本质还是乖巧的,不可能说谎,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尤其还是这种身份的家庭,他不敢也不想探究。
季天揉了揉季夏的头:好好好,是爹爹的错,那既然这样,你也别每天往那边跑了,他都这么惨了,能给你什么好东西吃,把他叫过来一块吃顿饭。
季夏睁大了眼睛:真真的?爹爹你不怪我?
这有什么好怪的,助人为乐心地善良,爹爹夸我们宝贝还来不及,就是要保证自己安全知道吗?
季夏眼睛一弯,抱住季天脖子啵了下脸:谢谢爹爹。
他突然觉得好幸运,哪怕在另一个时空,也能遇到这么关心他的家人。
有了季天的帮忙,翻墙就容易了许多。季夏过来时,沈默正坐在树底下看书,斑驳的光落在白皙俊朗的侧颜上,眼睫泛了点金边。
季夏跑过去,被沈默扶住了腰:跑慢些。
季夏反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哥哥,我爹让你去吃饭。
沈默撩起眼看他,把季天额前的刘海拨到一边:你爹?
他骂你了?
季夏摇了摇头,拉他的手:没,我爹可好了。哥哥快来,现在去了,还能点几个哥哥喜欢吃的。
沈默把书放到一边,想到季天那宠子如命的性格,确实是他可能的反应。
他起身抱起季夏:他要是怪你,就说全是哥哥的错,懂了吗?
季夏心里一暖,季天也不可能怪他,就算怪他,沈默已经受了这许多苦,他也舍不得再让他多受一点委屈:我才不,我舍不得哥哥被别人欺负,我要保护哥哥一辈子的。
孩子气的语言最让人感动也最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沈默没说什么,单手抱着季夏翻了过去。
绕过小径,到了季夏里屋,摆设处处精巧,一看就是花了功夫。
季夏拉着沈默的手,向正在和别人说话的季天招了招手:爹爹,我们来了。
季天抬眼一瞧,没想到沈默还真来了,原本以为像这种公子哥看不上他们商户来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发觉季夏说得还真没错,脸色确实不好。
季天眯着眼睛笑:陈公子好久不见,我们家季夏给您添麻烦了。
沈默眉眼淡淡,身上有股生人勿近的矜贵,他伸出一只手:是我给季老板添麻烦了。
季天抬手握住:不麻烦不麻烦,陋舍蓬荜生辉。
季夏不太喜欢这种客套话,仰头拽了拽季天的手:爹爹,你在和谁说话呀?
是王裁缝,季天回头看那脖子上挂着软尺的男人一眼,让他量量你尺寸,给你做几套新衣服。
谢谢爹爹,季夏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就问沈默,哥哥,你也做件新衣服好不好,我爹爹的布可好了。
沈默漆黑的眸色微动,他扫了季天一眼,弯腰把季夏抱起来往前走:好。
留在原地的季天简直愣了,沈默这像话吗,这是他的儿子。他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王裁缝是季家老员工了,一见季夏就眉开眼笑:少爷又长高了,眉眼跟夫人是越来越像了。
那当然,季天从后面挤过来,瞥了沈默一眼,毕竟是我儿子。
沈默视若无睹,弯腰把季夏放在地上,理了理他的衣摆:所有衣服算在我头上。
季夏小脸一皱,沈默一个替身过得本来就不好,怎么还能让他多花钱:哥哥,用不着,这都是自己人
沈默挑眉:哥哥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几套衣服而已。
宝宝,你别担心,陈公子有的是钱。季天双手往袖子里一插。
季夏看看沈默又看看季天,只好作罢。
王裁缝便开始用软尺量季夏尺寸,自然第一要量身高:高了4厘米,少爷将来肯定是大高个。
季天就爱听这话:快,刻墙上,等下次做衣服再划一道杠。
季夏便乖乖靠着墙站直:哥哥,你也来划一道好不好?我将来肯定长得比你高。
沈默注视着这个只到他腿弯的小孩,指尖微动。
哎呀,快去嘛。
季天敲了敲桌子,他刚才也想明白了,本来他还是有些忌惮陈家这位接班人的。转念一想,这接班人都翻他家墙头了,这种把柄他都有了,还怕什么。
唯一不好的就是季夏太粘着他了,连他这个爹都不要了。
沈默走过去站在季夏旁边,听到划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陈公子真高啊,14岁就一米七五了,将来不会一米九吧,小少爷你可得加油吃饭啊。
季夏头一扭:我还小着呢,还要长好多年。
他晃了晃沈默的手,眼巴巴的:是吧,哥哥?
沈默眼里有了点笑意:我自然不会嫌弃你。
对啊,宝宝你这么俊,矮就矮点呗,不然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爹季夏皱了皱鼻子,他只是现在小,怎么说着说着就判定他将来长得矮了。
你看,宝宝就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然就生气。季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沈默说的时候有了些得意,好像这都是他宠出来的很了不得。
沈默收回落在季夏身上的视线,像是随意道:也没人敢说他。
量完季夏给沈默量,之后就是挑料子,季夏人小,再用心也没什么发挥空间,沈默就不一样了,肩宽腿长背直,正是抽条时候,把王裁缝和季天都给激动坏了。
王裁缝是一身本领闲不住,季天那是完全带入了未来的季夏,把压箱底的几匹布全部拿出来,挨个往沈默身上试:我说陈知年,干脆每样都给你来一套,你爹娘实在太会生了。
简直绝了,我做一辈子的衣服也没遇见这么会长的,王裁缝手忙脚乱,当然,比我们少爷还差点。
算你识相。
沈默被两个人包围起来夸来夸去的试,身子微微僵硬。过去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他都游刃有余,眼下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季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眼看出沈默的不适,两腿一蹬跳下来,挤了过去。他仰着头笑眯眯的冲沈默张开手:哥哥,抱!
恰巧这时饭做好了,下人过来传饭,季天也反应过来刚才激动过头了,拉着王裁缝就走:知年啊,快来吃饭。
沈默把人抱起来,跟了上去。
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啊。
季夏靠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看他:哥哥,我爹爹那是喜欢你,你想怎么样都行的。
沈默抱着季夏腿弯的手收紧了些,眉头微微一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季夏眉眼张扬:那是我聪明。
沈默嘴角微挑。
季夏眨了眨眼睛,抱住他脖子笑: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沈默走在鹅暖石的小道上,抬眼是一望无垠的蓝天,低头是乖乖暖暖的小孩。
他抱着季夏的臂弯收紧了些。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是吃饭的西屋,四个人依次入座。
季夏想也没想就坐沈默旁边,季天一哼,当场和王裁缝换了位置坐过来,给季夏装了碗汤,又给沈默装了碗参汤:大补的,我特地买的,快喝。
季夏也用小短手不甚熟练的用筷子夹了块肉:哥哥,吃。
这两人动作一致的照顾沈默,让不知情况的王裁缝坐如针毡,连忙站起来也夹了块菜。
沈默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视线一转,落进了季夏带笑的眼眸里,瞬间明白过来。
他握着瓷碗的手指摩挲了下碗沿,眼睫半垂下来。
这顿饭吃得时间不长,却让沈默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他看着吃得粉色嘴唇满是油光的季夏,突然觉得,也许他真是上天派来的也说不定吧。
第50章 柿子 他希望沈默以后能事事如意。
自从那顿饭之后,沈默就会时不时的过来。
通常是季天搞到什么好东西来送给季夏,顺带就去敲一下墙,喊句陈知年,人就来了。
一来二去,季夏都快觉得三个人都快成一家人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季夏感觉沈默比一开始有人情味多了,幸福值也慢慢上升,虽然现在也才10罢了。
季夏也开始了被季天要求练字背书的日子。
练的是毛笔字,背的是四书五经。
对于季夏这个现代人,真是比开天眼还难。
宝宝,不是爹爹为难你,不会写字在这个世道寸步难行,连季家都不好继承。
季夏手都要练断了,可这笔尖实在太软,写出来的字蚯蚓一样的爬。
季夏抿抿嘴,把笔搁在笔架上:知道了爹,您念叨的我都会背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你还小,不着急,早点睡觉才是正事。季天见人急了,连忙说了几句软话关上门离开。
季夏歇了歇又开始练,他还不能懈怠,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本事才能有资格和陈家谈判,为沈默挣一个未来。
这一练就到了半夜,格子窗纸响了响,季夏打了个哈欠:谁呀?
沈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
季夏搁下笔去给他开门,侧开身让人进来:哥哥,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呀?
沈默手一抬,一颗红彤彤的枣子落在季夏怀里:祠堂的枣子熟了。
季夏接住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他眼睛一弯,估计是沈默看他这么晚还没睡过来看看,又不好直说。
季夏正乐滋滋的,突然表情一僵,想到桌子上还是自己写的烂字,迈开腿就跑:哥哥,你别看。
可惜已经迟了,沈默手一抬躲过季夏,瞧了一眼纸上内:在练画?
季夏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朵根,站到板凳上夺过宣纸揣进怀里:要你管。
沈默拧着衣领把人提了回来:我不能管你?
季夏人小劲也不大,被沈默抱在怀里躲不开,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你嫌我字丑,现在还仗着比我大欺负我。
沈默皱眉:什么时候?
就刚才。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沈默把季夏手里的宣纸打开凝视片刻:其实我小时练字还不如你。
季叔给你请先生了吗?
季夏一听沈默那句不如你就知道是在胡说,但好歹也算道歉了,也就算了。
请了,过几天来。
沈默把纸摊开:跟季叔说一声,我来教你。
季夏抬头看他:哥哥你要在永安待很久吗?教我会不会耽误你事情?
沈默磨墨的手轻微一顿:小孩子别一天到晚想这么多。
他把毛笔递到季夏手里:先写一个字给我看看。
季夏想也没想,写了个沈字,写完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沈默。
沈默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他弯腰握住季夏的手,带他一笔一划的写,顺带告诉他哪里用笔不对:这一撇先重后轻,要提起来
写完了,沈默才发现用的是自己的字体,而不是陈知年的。
季夏没见过陈知年的字,自然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开始自己专心致志地练起来。
一连写了十几张纸,沈默敲他的桌沿:该休息了。
等一下,我再练一页。
季夏揉了揉眼睛,还想再写,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抱起来,放到床上坐着。
沈默弯腰脱他的鞋:不急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练。
季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趴在沈默的颈窝,喃喃:我只是想能早一点
早一点什么?
平静悠长的呼吸声传来,季夏已经睡着了。
沈默放轻了动作,帮人掖好被子。
他垂目注视小孩白里透红的脸蛋,看起来这么娇生惯养,没想到如此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