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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没程忻然用气流声喊,我们老班凶死了,他当我哥我立马离家出走。
    程落心想离家出走这事儿你又不是没干过,叹了口气:你老班电话里也凶我了,不行你让
    我不。程忻然打断他,扬着的语气跌了下去,垂着头,别让老班找他俩。
    可怜见儿的。程落不逼她,也不再劝:回屋睡觉,明儿都不上班上学了?
    过会儿,你都多久没回家了。程忻然还是不高兴,一不高兴就要折腾她哥,家里就她哥好欺负,陪我打游戏呗
    就一局。程落叹了口气。
    小孩儿好哄,程忻然立刻雀跃起来,轻手轻脚去电视柜拿游戏机,一边捣鼓着开机一边问:昨晚上说好回家的,你哪儿浪去了?
    我程落难得嘴皮子不利索了一下,昨天晚上捡了只猫。
    一只倒霉蛋醉猫。
    毛发油光水滑摸起来非常好,叫声也很好听那种。
    程落清了清嗓子。
    啊?程忻然惊讶地扭过头,盯了他几秒,然后又看了看他的布偶猫手机壳,一脸鄙夷,你家程猫不允许吧?真捡来养了?
    没。程落笑了笑,野猫,已经放了。
    第3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
    拖把扔回洗手间,景灼虚脱地倒在床|上。
    腰酸背痛。
    锈水好歹清理干净了,幸亏屋里东西不多,没遭灾。
    楼上户主不在,物业那边投诉了也没人管,他决定要是楼上再半夜拆楼式装修就打12369。
    晚饭没吃,这会儿躺着看着破碎发霉的天花板,却也没有食欲。
    找什么事儿!你又吃饱了撑的找什么事儿!
    谁找事儿!谁找事儿!自从嫁了你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对门又在吵架,声音穿透两层门板,一对三十出头的小夫妻,每晚十点准时开吵。
    破楼不隔音,连他家小孩儿不耐烦的你们烦死啦都能清晰地听见,景灼听得心里躁,决定下楼觅食。
    其实厨房锅碗瓢盆齐全,但他懒得做饭。
    也不只是懒,就是觉得没有开灶起火炊烟袅袅的必要。
    完全没觉得在家吃现做的热乎饭菜多温馨惬意。随便找家店、订个外卖或者吃点儿零食,怎么都行,怎么都是一顿。
    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将就。
    这小区是零几年建的六层楼,低矮握手楼墙坯裸|露,上面稀稀拉拉挂着几个空调外机。红黄楼顶被经年风雨冲刷得褪了色,破败不堪。
    小区门口的沿街房伸出私搭乱建的棚屋,本来还算宽敞的道儿硬生生被挤成了胡同。
    打包了一份馄饨往回走,几个酒鬼勾肩搭背迎面晃悠来,有一个腿一软直接扑通跪在景灼面前,吓他一跳,馄饨差点儿飞出去。
    绕过行大礼的酒鬼,景灼眯着眼看沿街铺闪瞎眼的LED灯,烟酒超市、盲人推拿、小龙便利店、速8台球、大猫网吧
    出于老师神经质的职业病,景灼后退一步,往大猫网吧里瞅了一眼。
    这一瞅,手里的馄饨又差点儿飞出去。
    程忻然正坐在最靠外的机位上,旁边站了几个流里流气的花臂小青年。
    景灼非常迅速地掏出手机对准她。
    先拍照留证,省得一会儿死不承认。
    拉进镜头,屏幕上,几个紧身裤能把腿勒出血的花臂男在跟程忻然说话,有一个伸手碰程忻然。
    程忻然按着电脑椅扶手往后退,一脸压着惊恐的嫌恶。
    景灼顿了顿,放下手机。
    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馄饨终于飞了出去。
    景灼冲进网吧。
    椅子一扳,往旁边一护,景灼指着动手动脚的小青年:手指头不要可以剁了卖破烂儿。
    程忻然看景灼跟天神救世似的,这会儿也不拽了,站起来躲到他身后,声音都打颤:老师
    你他妈谁?小青年冷笑一声,抱起文得跟万里江山图似的胳膊,狂得鼻孔都要撅到天上。
    你管我他妈谁。景灼挺无语,这傻|逼兮兮的中二语气,报个名儿好喊xxx接招吧是怎么着?
    小青年明显被惹火了,挥拳就上,另几位紧随其后。
    一个个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估计做成柠檬鸡爪人家都嫌肉少。
    景灼扯住万里江山图,往后一掰直接给人抻了韧带。猛地往桌上一砸,小青年泪花飙了出来。
    景灼自己体格也不壮,甚至偏瘦,但初中时被老太太硬塞进散打兴趣班练了五年,收拾柠檬鸡爪绰绰有余。
    后头的见对方有两下子,直接去扛椅子抄键盘,架势挺狠,力道却跟偏瘫康复期似的。
    直冲拳砸上鼻梁,小青年脸上的颜色瞬间鲜艳非常。
    网管处那边的老板好像刚刚睡醒,一脸天真懵懂地看着他们。
    报警。景灼一抬胳膊,挡住甩来的键盘。
    报老板愣愣怔怔的,拿起手机犹豫着又看了看景灼。
    程忻然急得直咂舌,穿过混战的一团人跑过去,劈手夺下他的手机。
    回吧,挺晚了。派出所的民警跟景灼和程忻然往门口走,用不用我送你们?
    不麻烦了。景灼说。
    万里江山图一众骚扰女孩,在店里寻衅滋事,还被老民警看出来面色和体型不对,一审才知道是溜麻的,连夜给送市公安局了。
    打车往回走,程忻然悄摸瞅景灼好几眼:老师,你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景灼指了指腹部:肝。
    啊?程忻然紧张起来。
    肝火烧得五脏成灰。景灼说,解释解释?
    我程忻然骨碌了一下眼珠子。
    编造编造?景灼冷笑,戳穿她。
    老师我错了。程忻然泄了劲,我约人见面,那人说是大学城的,看照片也很正经,结果来的是五个那样的玩意儿
    你看着挺精神一小孩儿,哪块脑瓜子让人啃了一口能干出来半夜跟网恋对象见面这事儿啊!景灼后悔刚才没使劲揍刚才那几个臭不要脸的,实在没忍住喊了一嗓子,给前头司机师傅吓一哆嗦。
    老师,你知道网恋啊?程忻然重点完全不对,吃惊地看着他。
    我看起来像四五十吗?景灼也被她带偏了,迷茫了一瞬,四五十的也知道网恋是什么吧?
    当然不是。程忻然说,就是觉得你们当老师的都不懂这种东西,跟年龄无关。
    网线不会通到老师家跟前拐一个弯儿。景灼五脏真差不多烧空了,他按着太阳穴,少跟我贫。谈恋爱进网吧,再加上之前化妆改校服翘课,你看看给什么处分合适。
    老师
    到了程忻然报的地址,是县医院新家属院。两人下了车,景灼把她送上去。
    越靠近家越紧张,程忻然后悔刚才报爸妈家地址了,应该去老哥家的。
    老师!出了电梯,程忻然急了,别跟我爸妈说!
    原来这孩子有爸妈,景灼脑子里哥哥一个人把妹妹拉扯大的辛酸剧情顿时破碎。
    这不是告不告状了事儿了。景灼毫不留情,未成年去网吧,差点儿被几个溜麻的缠上,你知道多危险吗?碰上坏人错不在你,但刚才在派出所要不是我说是你老师,这会儿你爸妈和你的男明星哥都得去派出所陪你听批评教育。
    程忻然愣了愣:男明
    进去。嘴瓢了,景灼有点儿尴尬地打断她。
    程忻然拖拖拉拉开门进去,景灼倚在墙上等家长方便了再进。
    大半夜的,晚上没吃饭,又刚刚打了一架蹿了趟派出所,这会儿其实挺累,他叹了口气。
    老师,程忻然探出头,我爸妈醒了,进来吧。
    两位家长刚换上衣服从卧室出来,还是懵的,见到景灼忙请他坐。
    老师您好。刘菀让程越峰去沏茶。
    这么晚实在打扰了。景灼冲程越峰摆手示意不用麻烦,刚跟程忻然从派出所回来,让她先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程忻然简直要给他磕头了,赶紧一溜烟跑进卧室关上门。
    派出所?程越峰皱起眉头,他知道程忻然淘,不服管,但实在没想到能淘进派出所。
    景灼简单说了下经过:总之家长在孩子课余监管方面还是得重视,学生可以调皮,可以不上进,但安全是最重要的,家长也该上心。
    夫妻俩看着年龄不小了,住县医家属院肯定也是家里有在医院上班的,家庭条件瞧着也不错,怎么就半夜放闺女自己一个人在外头见飞行员,这父母心可太大了。
    程越峰和刘菀不住地道歉,承认工作太忙,确实疏忽了。
    有惊无险,孩子进屋睡觉了,程越峰一直欲言又止,最后让景灼赶紧回家休息。
    景灼知道家长这才重视起来了,笑笑:没事儿,您想聊的话我就说说程忻然在学校的情况,如果不打扰您休息。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喝水歇嘴的时候景灼实在困了,偷摸看了眼表,十二点半:还有个事儿,程忻然经常提起她哥哥,而不是您二位,但我觉得父母对孩子可能更有威慑力一些。
    程越峰愁眉苦脸,推了下眼镜:她谁也不怕,就是不让我们管她,不让我们知道她学校里的事儿,在我们面前好像特别爱端面子。
    我们家情况有些特殊。刘菀说,程忻然是我们的养女。
    景灼愣了愣:孩子自己知道吗?
    知道。刘菀叹了口气,怪我们,一些材料证明没好好收起来,现在她这样我们都有责任。
    跟我们相处像陌生人一样,一管就离家出走。就跟她哥亲,但她哥也管不了她,我们是真没辙了。程越峰说。
    景灼了然:我在学校会多照顾,你们也尽量跟她沟通。
    哎好的好的。两口子应着,今晚要不是景灼碰巧看见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家访谈话差不多到这儿了,景灼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景灼坐的沙发背对着门,三人寒暄着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咔咔响了。
    欢迎回家。指纹锁的机械音响起。
    在楼下就看见灯亮着,合着我不在你仨开睡衣派对是吧?一并响起的还有一道温沉懒倦的男声。
    非常耳熟。
    崽儿,我跟你老师约了这周末家访,干了什么坏事儿可以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那人继续说。
    客厅有一瞬间的安静。
    景灼转过头,想一睹这位心灵脆弱男明星的盛世美颜。
    确实挺盛世的。
    昨晚在床上就欣赏过了。
    景灼浑身的困意尖叫着飞出了九霄云外。
    程落对上他惊悚的目光,整个人定在原地,挂外套的手滞在半空中。
    这个世界太疯狂。
    放走的野猫深更半夜自己回来了。
    第4章 微信加回来吧。
    客厅里的死寂大概持续了十秒之久,最后被老两口这位是景老师、这是程忻然哥哥的介绍打破了。
    景灼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起身跟程落握了握手:你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明星竟在我身边。
    老天爷不仅让他最近哪哪都点儿背,还给他兜头浇下来一盆狗血。
    这看似平和的握手之下,是被捅出去两人都得扛着火车连夜离开地球的一夜|情关系。
    之前认识?程越峰从两人僵硬的假笑中看出点儿端倪。
    昨天蹭破腿了,去医院时刚好是程大夫值班。景灼说。
    我蹭的。程落补充,用电动车。
    程越峰和刘菀大惊失色:这叫什么事儿!
    老两口替他好一通赔不是,景灼想起来昨晚仗着这茬硬要跟程落上床,脸上烧得慌,忙摆手往门口走:小伤,不怪程医生,当时他也是赶着抢救病人。
    说多少回了别骑电动车!刘菀训程落。
    那不是当时去车库来不及吗。景灼前脚刚迈出门,程落后脚跟了出来,现在来得及,我去送送景老师。
    老两口跟着把他送到电梯口,一番寒暄,电梯门缓缓关上。
    再次陷入寂静。
    景灼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在深夜的电梯桥厢里轻一些。
    他站在桥厢最里头,程落站在门口,两人看着显示板上楼层数字下落。
    九层到负一就十几秒,景灼觉得这十几秒漫长得能把前半生回忆一遍。
    回忆到初中时,叮一声,门终于开了。
    程落站在门口没动,手放在门边礼貌地替景灼留门。
    景灼也礼貌地等了一会儿示意他先走,两人都不动弹,最后又都妥协地往门口迈了一步。
    然后又赶紧后退一步让对方先走,都礼貌得跟接待什么国际贵宾似的。
    奈何就是礼貌得太同步,同时退一步进一步,僵持不下。
    大半夜搁这练太空步呢?一位大爷突然站到电梯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景灼简直尴尬飞了,赶紧把程落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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