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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逾白此刻对香味尤其敏感,避他如洪水猛兽,后退几步,又咳了几声,嘶哑着嗓子道:别过来。你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看着江逾白说话间紧咬着的惨白嘴唇,周琰毫不犹豫地把两层外衣脱了下来,只剩一身雪白的中衣,问:现在还有吗?
    江逾白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周琰比江逾白现在的身体略高半个头,他这么一动,发旋就暴露在了周琰眼中。
    江逾白轻轻舒了口气:现在味道淡多了。
    怎么回事?周琰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但你的熏香大约是被人动了手脚。江逾白将轻微的痒意借呼吸的空当压制下去,你不是懂医术么,怎么丝毫没有察觉吗?
    周琰皱起了眉:我只懂一些,并不精通。
    原来如此。江逾白略一打量他,王爷你冷么?
    周琰轻轻咬牙,缓慢道:你说呢?
    先进我房里避避风吧。江逾白抽了抽嘴角,随即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最好把你的衣服都给换了。
    周琰先是皱了眉,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朗的脸庞居然露出一个笑影来:好,我听你的。都换,一件不剩。
    屋内的火炉未熄,江逾白轻轻把火炉往周琰的方向推了推,对方正在把最后一件里衣脱下,露出了精壮白皙的胸膛和修长的手臂。干练优美的肌肉曲线沿着腰身隐没在裤子里。
    没想到这小子就是传说中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不似萧睿的壳子,穿着衣服弱不禁风随时羽化登仙的样子,脱了衣服也是细胳膊细腿,精致有余健美不足。
    怎么样,好看吗?看他仔细端详的样子,小亲王居然不觉得他失礼,反倒扬起眉头扭头来问他,神色里颇有几分期待之意。
    到底还是个孩子,连脱个衣服都要向他这样的菜鸡显摆身材。江逾白低低笑了一声,垂眸道:好看。
    周琰得了赞同,心满意足继续套衣服去了。他穿的是江逾白的旧衣,虽比不上原来的衣饰繁重,但是萧睿再落魄也是个世家子,穿他的衣服也没有那么简单。但周琰的动作却十分利落,比起许多离了奴仆都不知道怎么穿衣的纨绔子要干脆多了。
    看样子也是个习惯了独立的人。
    趁他重新穿衣的功夫,江逾白用烧火钳将一旁的玄色外衣挑起,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上面没沾上什么东西后陷入了沉思。
    你很喜欢用这种熏香?他问穿好衣服的周琰。
    周琰:我母亲擅长制香,这个香料方是她生前的得意之作。但是除了近身伺候的,没人知道我燃此香。
    说着,他皱了皱眉:这熏香有问题?
    江逾白:方子没问题,你都用了这么多年了。但今天的恐怕被人添了点其他东西。他顿了顿,说,上次我见你的马车里也点着这种香,我从你的马车里出来,香味被风一吹,马上就散了。我看你离开室内也有一段时间了,走到这里香味居然还没散,这不合常理。
    的确。周琰点头,你小心别碰它。我一会儿就让人把书房里的香灰送去春无赖那里。
    把这堆衣服也保存好吧,以防万一。江逾白抬头,水墨画般的脸庞舒展成一幅画卷。
    他上下打量了周琰一会儿,有些意外地说:没想到你穿浅淡的颜色也很合适。
    沉重的玄色固然能凸显他的威仪,但白色衬着他头顶的螭金冠,更使他平添几分王族出尘的贵气。
    周琰抿了抿嘴,不说话。
    当年在飘渺山上,他和师父就常年身着白衣。
    那人当空一剑,乘云欲飞的模样,和江逾白刚才在院落中展示的没有内力的剑招一样神似。
    师父,你究竟是
    周琰的心情忽然不好了起来,侧过身拿后脑勺对着江逾白。
    江逾白反应过来后一头雾水:你这又是怎么了?
    周琰:在你想清楚我这是怎么了之前,别跟我说话。
    江逾白叹气,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老是忽冷忽热的?
    周琰不说话。
    江逾白叹气:不就是一万两黄金吗,还是你自己主动开口的。我又没说不还,你用得着这幅模样吗?再说了
    周琰忍不下去了:谁说我在意的是这个!
    江逾白:那你到底在意些什么?
    周琰深吸一口气,又转过身子来跟他理论:你说,刚才那个和你在院子里比剑的是谁!你是不是想收他做徒弟了?
    你和我比剑都鲜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江逾白心想这关你鸟事,但看着这小子半散着头发、穿着自己衣服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软语道:我没有。那可是谢华衣看上的人,我教教也就罢了,点到为止。我闲着没事干,跟他抢人?
    残色剑谢华衣,癫狂恣意,心狠刻薄。叫他妖剑的都有。江逾白重活一世,安静的日子都没过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周琰听见了这话脸色好了许多,他正欲问更多,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两人抬眼一看,推开门的却是书童叶俞
    公子!我听说王爷进你你你!你又是谁?!为什么穿着我家公子的衣服!
    章节目录 十一
    叶俞觉得他心好累,最近总有奇奇怪怪的人在他公子面前晃荡。被自己引狼入室的春大夫就不说了(叶俞表示自己不聪明,但是也不傻,他就没见过哪家大夫治痨症还要动手动脚的),再有主动上门来找麻烦的初岚初霁,现在又添了一个虽然长得还算过得去、但是一出现就穿着他家公子衣服的男人出现在了公子的房间里
    看那金冠半束、长发散乱的造型!看那随随便便、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姿!瞧他被自己质问后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叶俞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放下从初霁那里拿回来的斗篷,快步走来,附上江逾白的耳边,问道:公子,这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穿着您的衣服啊?
    江逾白将手掌握拳在嘴边咳了咳,也轻声道:不得无礼。他是遇上了麻烦才进来的,衣服是我主动拿给他的。
    叶俞将视线转移到脚边一堆玄色的衣物上。作为从小长在萧家的侍从,叶俞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那堆衣物无论是用料、刺绣、形制,都是地位尊崇的人才能拥有的。一时间,叶俞愈加好奇了起来:他到底是谁啊?
    江逾白叹了口气,道:淮亲王。
    哦,淮亲王啊 叶俞下意识地重复道,随即眼睛瞪得差点儿脱框,什么?淮亲王!
    周琰:
    看着那书童见了鬼似的眼神,周琰暗自腹诽,原来自己的名声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周琰对人不假颜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在江逾白这里,他却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只挑眉道:没错,是我。
    叶俞:
    对了,你来得正好。周琰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头,帮你们家主子收拾收拾,以后他随我去正院住。
    叶俞:
    他心头一酸,下意识地去看江逾白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看不分明,因为他已经不知不觉之间泪眼模糊了。叶俞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公子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叶俞哽咽道:公子
    看见他的反应后。周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来自己的形象真的已经这么糟糕了吗?这人怎么哭的像是自家主子马上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似的?
    他以后是不是该表现地温和一些?
    坐在一边的江逾白愣了愣,微微皱了眉头面向周琰:我好像没答应过你这种事吧?
    周琰转过头来,发上的金冠摇摇欲坠,鸦黑色的长发映衬着素白的脸,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世家青年。那双波光能照进人心底的双眸盯着江逾白,一时间竟然乖顺地像只幼兽。
    江逾白硬着头皮,道:..别这么看着我,这回没用了。江逾白算是看透了,这小崽子看着可怜,实际上最擅长装模作样、得寸进尺。自己可没那么傻,一样的招数上当两次。
    果然,周琰双眸一眯,只顷刻间变换了表情,王族特有的傲慢一点点浸透了出来,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威胁:那就还钱。
    江逾白:
    夭寿了,小亲王跟他要钱了,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
    他忍不住道:你一个王爷,就这么缺钱?
    缺。周琰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还要贴钱养羽林卫和骁骑营呢。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培养那两个营的将士简直就是烧钱。上一次的黄金万两已经将周琰的私库差点掏空了。
    江逾白:
    他虽然不涉朝堂,不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羽林卫和骁骑营分别是京中拱卫皇室的主力和边疆一支骁勇善战的队伍。如今四海无战事,边疆将领每次回朝领粮晌都跟孙子对着爷爷讨压岁钱似的。周燕作为一个王爷,给边疆的战士们贴钱,那甚至是一件值得大大传扬的好事。但羽林卫是什么东西?皇帝的直系军队,京中平乱他们绝对是一线主力,吃的是皇粮。周琰身为一个亲王光明正大地说自己要花钱豢养羽林卫到底是对他太过放心,还是出门忘了带脑子?
    周琰:没话说了?
    江逾白:
    周琰:那就搬吧。什么也不带也行,那儿都有。你晚膳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江逾白:
    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不时发疯的小崽子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江逾白拂了拂袖子,素白的手指向那一堆衣物:王爷是不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
    都疑似被身边人暗算了,能不能上点儿心?
    都这样了,急也无用。周琰淡然地说,算来算去,左不过是那几个人。说来,有几个也该生出点儿小心思了
    在他言语里,背主的行径就这么被轻轻巧巧地一笔带过,不知为何让江逾白有些透不过气。
    周琰:习惯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是淮亲王,自然少不了被暗算的时候。
    只是这次的手段的确比之前的来得高明。
    那我先去春无赖那儿一趟。周琰说,晚膳咱们一起用。
    他穿着一身白衣缓缓行去,走出院门时,仰面用手遮住了半张脸,一直隐忍着的笑意终于渐渐爬上唇角。
    那个人夸他好看(?),还关心他的身体
    躲在暗处围观了全程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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