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盯着刚刚被傅盂触碰的手,心里一阵嫌恶,他掏出常年放在口袋里的一方格子手帕,慢慢的擦拭着手心。
直到很久很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帕,望着手帕的眼眸深情缱绻。
那样深情,那样专注。
连过路和他打招呼的医生,护士都未曾注意到。
许久,他小心翼翼的将帕子放进袋里,那紧张的表情就像是帕子是他的珍宝。
他转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2007病房,抬步走进去,直到俊逸挺拔的身子立于窗前。
秦铮阳思索半晌,从缓缓兜里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傅六”,然后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被拨通。
“喂。”
秦铮阳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低沉淡漠的声音,带着丝丝疲惫。
“有事?”
“傅盂醒了。”
秦铮阳淡淡道,视线向下望去,落到医院里来来往往的车辆与人上。
他听得电话那头男人呼吸一滞,过了很久都没有传来声音,如若不是秦铮阳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还是“正在通话中”,他真要以为那个人挂断了电话。
“秦铮阳,你怎么没弄死她?”
那边冷漠无情的声音传来,秦铮阳勾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是个医生,救人的。”
“太子爷,来这里把这个祸害接走吧,医院庙小,供不起这尊大佛。”
他言语里无不带着讽刺。
“我知道了。”
……
电话挂断后,秦铮阳嘴角挂着嗜血阴冷的笑。
如果有人进来,必定会震惊,虽然他们见过秦医生由温润如玉转变成冷酷漠然的模样,可是像现在这样,眼神阴鸷凌厉,令人心头一颤,是从来没有过的。
*
帝都,华苑。
正在认真处理公事的男人接了那一通电话后,状态就不在了。
男人矜贵英俊的面容终于没了在众人面前的淡定从容,绅士风度,他的脸十分的阴沉。
他微微眯眼,手心不由自主的攥紧。
傅盂,为什么你还活着呢?
*
三天后,2007病房。
年茴靠坐在病床上,她眼神呆滞,木讷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男人矜贵英俊的面容,男人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谈笑风生,他脸上的笑是她最熟悉的招牌笑。
傅靳廷。
年茴闭上眼,默念着这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面如死灰,原来……她真的死了。
那日在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对着她喊,傅小姐。
傅小姐。
她只觉得好笑,她明明是年茴,怎么会姓“傅”,还和傅靳廷一个姓,更是傅靳廷的妹妹,傅盂。
直到她在病房的洗手间看到镜子里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的脸时,她就知道了,年茴真的死了。
可是年茴又重生了,重生到帝都权贵之家傅家的七小姐,也就是帝都太子爷傅靳廷的妹妹傅盂身上。
不过,那傅盂……去哪儿了?借着她的身子活了吗?
傅盂。
她再清楚熟悉不过的人,是傅靳廷和她年茴最讨厌的人。
……
三天里,她也知道了许多事。例如,她活了,傅盂却死了……就是说,帝都年家的六小姐年茴“死”了。
这三天,年茴一直躺在医院里,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自称是傅盂亲人或朋友的人来看望她。
就连秦铮阳也没来看过她。她让护士替她找秦铮阳,秦铮阳拒绝见她。
只带给她一句话,“你,与我无关。”
她也不能告诉秦铮阳她是年茴,这种话太骇人听闻了。
而且,她现在身无分文,连个手机都没有。
傅盂啊傅盂,你说你现在怎么混的这么惨?害得我跟你一样惨。
好歹我也是帝都年家继承人,风光无限的六小姐。
也是。
傅盂是谁?是帝都傅家掌权人的……呃,说的好听点是傅靳廷他爸领养的女儿,说的不好听就是傅靳廷他爸的私生女。
傅盂被带回帝都傅家,除了傅靳廷爸爸傅莫琛对她的宠爱,傅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她。
因为傅盂的存在,傅靳廷他爸和他妈闹翻了。
他妈一气之下就跑回了美国。
所以,傅盂就成了傅靳廷最讨厌的的人。
为什么她也讨厌傅盂呢?
还不是因为上高中的时候傅盂成天就知道粘着傅靳廷……
一想到傅靳廷,年茴就头大。青梅竹马变成自己的哥哥?而且这个青梅竹马是差点和她结婚的男人。
更何况,她和傅靳廷的关系,说不清。
到现在她都心有疑惑,究竟是谁……杀了她。
死前明明听到那些人叫“少爷”,少爷……是谁?
是不是……
年茴蹙紧眉头。
已经三年了,也不知道年家现在怎么样了,她好想爸爸妈妈,好想爷爷,好想哥哥姐姐。
但是她不能见他们,因为她现在是……傅盂。
这么诡异的事情——重生。竟然发生在她身上了。
天方夜谭,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傅盂,傅靳廷,傅家,年家……”
年茴喃喃自语,傅家和年家。年家她是回不去了,以后只能顶着傅盂的脸在帝都过着苦逼的生活了。
年茴从洗手间出来后,忽然看到2007门口围着许多人,有护士,有病人。
反正都是女人。
2007。
不是她的房间吗?
年茴缓缓走近。
“天啊,好帅。”
“哇,这么高又帅,也不知道有女朋友没有。”
“要什么女朋友,女人就够了。”
“咦,这个人好像电视上……那个……”
“抱歉啊,让我进去一下,这是我的病房。”
年茴扯了扯唇,笑道。
然后她拨开人群,挤到门口,向里面望去。
年茴怔住,猛地攥紧手心。
只见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立于窗子前,他穿着定制西装,将他完美的身材不遗余力的衬托出来。
男人缓缓转身,脸部棱角分明,有若刀削斧刻,凌厉而狠决的眼眸在愈发深邃,他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淡漠,当他的视线落到身穿病号服的“傅盂”身上时,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好帅。”
“不行了,我快窒息了。”
门口的一群人花痴般的模样,让年茴无语。
年茴心想,如果不是她从小就认识傅靳廷,可能她也要被傅靳廷的脸荼毒了。
不过,傅靳廷这个人,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年茴暗骂道。
傅靳廷给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死前一晚,也即结婚前一晚。
是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她年茴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的未婚夫。
帝都没有人不知道,傅靳廷讨厌她,在各个方面。
帝都没有人不知道,年茴喜欢傅靳廷,想将他占为己有。
她到现在都记得傅靳廷在她死前说的话。
“年茴,明天的结婚典礼我不会出现的。你若不想成为帝都的笑话,明日也不要出现。从此以后,这桩婚事就此作废。”
“你我都清楚结婚意味着什么。我也明白你为什么拼命要嫁给我。可是年茴,你凭什么就认为我傅靳廷会答应你让你做傅太太呢?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是坟墓。”
“年茴,你应该庆幸我们认识了20年,否则我恨不得掐死你。”
男人冷酷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