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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不认了?沈鱼说:我记得我妈生我辛苦,所以她说她嫁去肖家,你儿子女儿讨厌她排斥她,她一个人太难过,让我去陪陪她,我毫不犹豫答应了。背井离乡,离开我爷奶爸爸叔伯兄弟姐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在你们家住了七年,因为肖家辉嫌弃我,进门就骂我小要饭的,我在半空中的木板上睡了七年。
    这七年,我没穿过新衣服,没吃过一顿大米饭,连玉米糊糊都不给我吃饱,说我年纪小胃口小,一顿才给我半碗。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对比这话里的内容,却越发让人听起来心中难受。
    肖家一家子出门办事,都穿的体体面面,就沈鱼一个人,还穿着露出黑棉絮的破袄子。
    我不是你们家孩子,你们待我不好我能理解,但国家每月发我二三十斤粮票,我从来没见到过,一个月顶多给我吃十几斤粗粮。
    妈,我喊你一声妈,你每个月工资五六十块,一个月工资够我吃几年,你舍得给你小儿子买麦乳精,买奶粉,为什么就不能疼疼我,让我多吃一口饭,不至于差点儿饿死在家里!
    现场一片寂静。
    良久,终于有声音响起:太过分了,这真的是亲妈吗?
    应该是吧,长的还有点儿像。
    怎么会有这种人,长见识了,回头我得跟人说说去
    肖老爷子脸色铁青,沈鱼说话的时候他几次试图打断他,可是没用,沈鱼就是要说,他能冲上去捂他嘴吗?那不更显得他们心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沈鱼的矛头主要对准的是梁凤霞,他们肖家,是受牵连了。
    小余
    您老不用多说了,反正今天要迁户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沈鱼笑了笑,一脸坦然:肖叔叔,您刚说我不认生恩养恩,我怎么不认?我认,我妈再多不是,把我生下来了,这七年虽然我过得不好,但最起码没饿死。
    他转向梁凤霞:您放心,您为我付出的,我都记在心里,您当初接我来城里,是担心老了以后肖家辉不给你养老,我给你养,一个月最起码给你五十斤粮食,生活费也可以给您,您要是不信,我现在立字据。
    梁凤霞有点儿懵,还有这好处?
    虽然已经不指望沈鱼了,可他要是回乡下种地,一年多少也能弄点儿粮食和钱。
    生活费你给多少?梁凤霞问。
    沈鱼笑着问:你想要多少?
    梁凤霞试探道:二、三十?
    话音刚落,就迎来一片骂声,怎么又这种臭不要脸的,刚出校门的老师,一个月总工资也才三十来块。
    她张嘴要人家一个月工资,还得五十斤粮食,这是不给沈鱼留活路。
    梁凤霞红了红脸,狡辩道:我说的是一年,一年三十
    一年三十有点少了,刚才应该干脆多报一点儿。
    沈鱼差点儿笑出声,他故意在派出所这种地方,跟梁凤霞提养老的事,就是得把这个事给敲死了。
    说实话,他打心里不想管梁凤霞,可这具身体毕竟是梁凤霞生的,她做的再过份,别看其他人这时候骂的欢,等她老了,沈鱼要是发达了,她闹上来,沈鱼准得吃亏。
    那他就大大方方的,现在跟她约定养老金。
    五十斤粮食算个啥,能值几个钱,而且不怕梁凤霞狮子大开口,以之后的通货膨胀速度,她口开得再大也没用。
    果然如沈鱼猜测,一年三十块钱养老,沈鱼现在都能笑出声。
    三十要不然给您五十吧。沈鱼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好人。
    梁凤霞眼睛欻地一下亮了:真的?
    就连肖建设和肖老爷子都不急着走了,走啥啊,白捡的好处,要是能拿到最好,不能拿到,也能以此为要挟控制沈鱼。
    真的,当然是真的,当着公安同志的面,我能撒谎吗?沈鱼冲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认真道:您要是不信,我给您写字据。
    好,好。梁凤霞转头就去找工作人员借纸笔,人家鄙夷的眼神,她就当没看到。
    沈鱼不接纸笔,只说:您写吧,我说您写,我字不好看,你写好了我签名摁手印。
    梁凤霞也是读过高中的,就是没毕业,字当然会写,她自个儿写还更乐意,免得沈鱼动什么手脚。
    你说。
    沈鱼刚才迁户口的时候,已经顺便把自己的名字给改回沈鱼了,
    今梁凤霞与沈鱼约定,梁凤霞五十岁之后
    等等,为什么五十岁?梁凤霞不满道。
    沈鱼不紧不慢地解释:国家规定的法定退休年龄,女性五十岁,养老养老的,当然是您老了我才养,您现在还在工作岗位上,我给您养老不合适,显得您岁数大了干不了工作了。
    我干的了,谁说我干不了了!梁凤霞一个激灵,沈鱼这坏小子,难不成是想害她丢了工作?
    要不您换成退休之后也行,什么时候退休我什么时候给您养老。沈鱼说。
    那还是五十岁吧。梁凤霞果断下笔了。
    老头子六十了还在干,工龄越长工资越高,她才不退休,像老太太,退了休,手里头就没钱了,可怜。
    接着又写明了沈鱼需要付的养老金:一个月五十斤粮食,必须得是细粮,一年五十块钱,沈鱼特别刻意的选了梁凤霞生日那天给。
    除此之外,两人不必有任何联系。
    我满十八,你撵我走,你满五十,我给你钱,够意思吧。
    梁凤霞今年三十七,离五十岁还有十三年,那会儿都快下个世纪了。
    写完了,沈鱼就状似不经意地念叨:也不知道我媳妇儿以后能不能接受。
    梁凤霞一想,对啊,要是这孽障以后取了媳妇儿,枕边风一吹,他后悔了,拖着不给咋办?
    梁凤霞眼珠子一转,问:你要是以后后悔了不给咋办?
    我不可能后悔!沈鱼说。
    梁凤霞不依不饶:那我不信,你得给我个保证。
    沈鱼像是被气到了,大声发誓:好,我要是后悔了,就让我这辈子结不了婚,没有孩子。
    这誓言可真够毒的,旁观的人都不忍心了,年轻人,受不得激。
    梁凤霞一脸得逞的笑容:那妈给你写上。
    沈鱼要是不遵守以上约定,就不能结婚,没有孩子。
    呸,你还是个人!咒自己儿子断子绝孙。一个大约也是当妈的婶子,忍不住破口大骂。
    其他人也纷纷唾弃鄙夷。
    梁凤霞气道:我家的事,要你管,多管闲事!
    却听沈鱼又说:你呢,你要是反悔了,多管我要钱,让我养着弟弟一家子,那怎么办?你也得给我个保证。
    梁凤霞:我不可能后悔!
    沈鱼冷笑:我也不信,除非你也给我一个保证。
    就是,人家都给你保证了。
    梁凤霞郁闷道:你要什么保证?
    沈鱼一副我被伤透了心的表情,恨声道:我反悔,我断子绝孙,你反悔,就让肖家耀断子绝孙!
    梁凤霞对他刻薄,对肖家耀,却是个好妈妈,一心为了小儿子,疼爱得不得了。
    你敢咒我儿子,你是不是个人!梁凤霞瞬间炸了,肖建设和肖老爷子也满脸不悦,肖家耀可是他肖家的孙子。
    其实他逼着亲妈拿弟弟发誓,听着是会让人有点儿不适,但是是梁凤霞先逼迫沈鱼的,而且他也拿自己发毒誓了。
    我咒他了吗?你要是不反悔,这种话当然不会作数。
    就算反悔了也不一定作数,但是心里总归会不舒服。
    梁凤霞不干:反正我不会反悔,我不写。
    沈鱼冷笑道:行,你逼我保证,我保证了,现在让你保证,你不干,那我不签了,这份协议作废。
    不能作废!梁凤霞刚刚都算了自己以后退休金加沈鱼给的养老钱,过得有多滋润了,怎么能算了。
    可沈鱼摆明了她不保证就不签字,她又不能摁着他的手让他签,犹豫半晌,扭头跟脸色难看的肖建设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舍不得这点儿钱:行,给你保证。
    她按照沈鱼的要求,在协议上补了一句:如果梁凤霞后悔,向沈鱼要求超过协议内容的养老支出,就让梁凤霞的幼子肖家耀断子绝孙。
    这种保证当然没有法律效力,但是对梁凤霞和肖家人的压制力,比法律大多了。
    写好之后,梁凤霞怀着满腔怒气,气势汹汹逼迫沈鱼赶紧签字。
    沈鱼一脸失神,一个工作人员同情地看了看他,冷声道:闹什么闹,什么地方都敢闹事,再闹给你们抓起来。
    他们要不是怕沈鱼出去吃亏,早撵他们出去了,事情都办完了,还待在派出所干啥。
    现在就想着把人撵走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养老协议,也别签了。
    沈鱼低着头,突然用力抹了把脸,哽咽道:我明白了,我签,我就是死,这上面的的内容也不会变。
    他拿过那张协议,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找工作人员借了印泥,摁了手印。
    最后对着工作人员惨然一笑:麻烦几位帮我做个见证,既然我妈这样说,以后除了这上面写的,其他我都不再管了。
    听这话音,原本还打算给梁凤霞更多的,多孝顺的孩子啊!
    沈鱼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让梁凤霞添了句:除了以上条件,沈鱼不用负担梁凤霞任何养老问题。
    梁凤霞觉得无所谓,这个儿子本来就指望不住,这些东西都是意外之财,不要白不要。
    之后在沈鱼的恳求下,几个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热心肠看不过去的围观人员都签了自己的名字,写了大概信息,比如什么工作单位之类的,算是见证人。
    沈鱼还借用了派出所的复印机,复印了几份,原本留在他自己手上,梁凤霞留一份,其他见证人,愿意要的都拿了一份。
    梁凤霞拿到那份养老协议就溜了,再不走要被热心群众的吐沫淹死了。
    沈鱼在里头,接受了众多安慰,哪怕他笑容藏不住了,人家也都觉得他强颜欢笑。
    这孩子太惨了,那个当妈的真不是东西。
    等沈鱼终于从派出所出来,都快中午了,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天突然放晴,出了太阳。
    沈鱼站在阳光下,暖融融的冬阳照在他身上,他仰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新生活,要开始啦!
    第38章
    出了派出所之后,沈鱼没急着回去,先去大采购。
    现在彻底跟肖家断开联系了,他去买了布料和棉花,准备请余婶子帮他做冬天的厚被褥还有新棉衣。
    不过棉花有点儿紧俏不好买,沈鱼买到的堪堪够一套棉衣棉裤,只能慢慢寻摸了。
    路过邮局的时候,沈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了,循着记忆中的地址,寄回去五十块钱。
    不管怎么说,他能发家,原身留下的资金确实起到一定作用,否则他就是有通天能耐,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
    沈家如何,他没有亲自接触过,不太好说,这也是他一直在肖家忍耐,没有真跑回沈家去的原因之一。
    而且,他想读书,想考大学,想赚钱,城里的机会比乡下要多很多很多倍。
    沈安民当年给的那二十多块钱,是他跟人家借的,借的钱,他自己得还。
    乡下挣钱的渠道少,光种田的话,一年到头,如果村里有结余,按照工分能分十几几十块钱,这还是好年景,不好的时候,粮食都吃不饱,钱就别想了。
    沈鱼自认不是大善人,可也没办法明知道这些情况,就因为不在眼前彻底撒开手不管了。
    这五十块钱,还沈安民当初那二十多块钱,如果还背着债,可以拿去还债。
    给多了也不好,沈家什么情况,他真的不太清楚,沈余离开沈家都七年了,而且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很多事看不明白。
    随取款单寄去的还有一封信,沈鱼简单的写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没必要给梁凤霞打什么掩护,直接就说肖家容不下他,梁凤霞偏心小儿子,一起撵他走。
    他现在自己打零工赚钱,这些钱孝敬父亲。
    寄完钱,沈鱼又去买了一些食材,面粉买了一些,还有五花肉排骨香料调料之类的,本来还想买鸡蛋,不好拿怕碰破了,就放弃了。
    大包小包拎着去挤公交车,沈鱼深深怀念起陈美丽借给他的小三轮,多好用呀,可以装老多东西。
    今天小冬去卖发圈,都没好意思借车,那车要是沈鱼的,借就借了,可那是沈鱼管别人借的。
    他和小夏把麻布袋垫在背篓里,然后把发圈放里面背着去的。
    也不知道小冬他们发圈卖的怎么样了
    沈鱼心里惦记着这事,有心想去看看,可又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现在在哪个地方,只能作罢。
    公交车最后一站不到小院那边,下车后还要再走十几分钟,路上遇见余婶子家的大龙,看见沈鱼提这么多东西,二话不说就来帮忙。
    余婶子家算是整个小院条件最好的,她男人姓李,在本市下属的一个县里的砖瓦厂工作,平时不在家住,放大假的时候才会回来。
    沈鱼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没见过李大叔的面。
    他们家三个孩子,大龙没念书了,也没正式工作,在城里找零工干。小虎还在读书,成绩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准备混完初中就不读了。
    小虎有个姐姐,叫二凤,在厂区另一所附属高中寄宿。
    沈鱼买的东西里,棉花看着是最多的,其实没多重,反而是米面肉类更重。
    大龙上手掂了掂,直接就把面袋子和肉提手里了,沈鱼就提着棉花。
    袋子没提手不好拿,之前差点儿把沈鱼手指上的冻疮给勒破了,现在有人帮忙,一下子轻松了。
    沈鱼笑吟吟道了声谢,大龙闷闷摇头:都是邻居,小事,谢啥。
    沈鱼就不再提这个,两人闲聊几句,便到了小院,大龙提着沈鱼的东西放到他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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